第八十二章 為人民服務

　　且不提外界如何，曜日陽光下，斑駁的森林盆地，散發一股股腐臭味，相比于以前青翠碧綠，碧藍湖水，此刻石竹山仿佛籠罩一股子腐敗的暮氣，騰騰淡薄煙霧繚繞，這不是靈氣，而是一種動植物腐爛后生成的毒氣，也叫做瘴氣。

　　鴉眼飛抵榕樹土丘，看著搖曳的大腦燈籠，飄在半空觀察著。

　　樹枝上垂下的氣根，在末端長出一些細微的根須，呈網狀植入腦子，對接神經線，外表面則包裹一層半透明如同琥珀般的表皮，一些已經固化長出樹皮，一些則依舊新鮮，在陽光下映著光芒。

　　鋪滿附近草地的殘骸，可以想象這里發生過什么，以蟲群現在能力，并不能抗衡人類，這還是對方未使用大規模殺傷武器的情況下，就已經逼得神經蟲放棄湖岸蟲巢，遷移到地底深處。

　　在李維觀察榕樹時，一些空管樹根從泥土里鉆了出來。

　　樹根纏繞豎起，密密麻麻的蜘蛛聚攏，李維熟悉的一張臉龐出現，閃爍著光芒，一道混合男女的聲音出現：“維說的戰爭需要克制，蟲群卻不這么想。”

　　“辛苦了。”李維對她說道。

　　“為人民服務！”空洞的聲音回道。

　　“…”

　　“他們在影響你。”鴉眼繞著吊垂著的燈籠飛了一圈，總共才十二個，看來榕樹也有極限的樣子，她也不能無限制的掌握大腦。

　　“是的，他們意志堅定。”熒光女人臉跟隨者鴉眼移動而轉頭，空洞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但我能學到很多，他們教會我隱藏。”

　　半裂的榕樹無風自動，無數隱藏在泥土里的樹根蠕動，咔嚓一聲，包裹樹干斷裂的膏質崩碎，榕樹徹底倒塌，機體殘骸濺起煙塵，氣根吊垂著的大腦被樹根接住，纏繞呈圓緩緩消失在地底。

　　長在土包上的軀干，隨著斷裂極速枯萎，很快就變成一截失去水分的木樁。

　　李維的視角很容易透過泥土，看到深入幾十米地底，幅闊幾公里的龐大根系，那十二個腦子在一根特殊的粘液樹根中流動，看方向是要送往很遙遠的山體內部。

　　“她為什么要離開？戰爭還未停止！”蟲群的兵種飛了過來。

　　“她不喜歡戰爭。”李維又道：“而且，戰爭停止了。”

　　“是因為維你回來了嗎？”

　　“是的。”

　　神經蟲似乎在思考，知了模樣的兵種靜靜的趴伏在倒塌的樹枝上，不久后詠調般的聲音問道：“那現在做什么？”

　　“停止生殖，你將有新的領地。”李維已經有了打算。

　　“粘液的聲音不能停止，就像翻滾一樣。”神經蟲很固執的樣子。

　　一塊黑棺出現，知了仿佛不受控制般飄蕩而起，落入其中，它沒有掙扎，很快又一只知了飛了過來，神經蟲奇怪的問道：“我感覺不到它了。”

　　“它去了新的領地。”

　　短短十幾秒，黑棺再一次吐出知了，神經蟲似乎有能力接受兵種的見聞，盡管短暫不清晰，它很快就猜到了。

　　“是維說的那個奇怪的世界。”兩只知了同時說道。

　　“是的。”

　　“維很在乎人類，是為什么？”神經蟲似乎很奇怪。

　　“就像你喜歡翻滾一樣。”

　　“我理解了。”嗡嗡嗡的聲音響起，兩只知了很快飛走了。

　　關于蟲群和人類的問題，李維思考過，確實沒有解決辦法，索性就把它們放逐三號節點的世界好了，那個世界人類并非唯一，智慧生物常見，以蟲群的能力能夠生存，卻不會造成天災。

　　順便還能探索一些東西。

　　不過這都是一些不需要太在意的事情，隨著他的意志，土丘枯樹頂緩緩凝聚一道光環，靈氣涌動，熾熱的火焰憑空燃起，地面尸體殘骸和衣物在高溫下飛速扭曲碳化。

　　火焰被控制在一定區域，沒有蔓延波及到旁邊的樹林。

　　怔怔的望著火化的軀體，李維茫茫然發呆，時間緩緩流逝，原本遍布森林的蟲群如潮水般褪去，臨近傍晚時間，當火焰熄滅，留下一地粉塵骨灰時，蟲群已經匯聚在地底巢穴，紛紛陷入休眠。

　　黑棺出現在骨灰上空，斥力作用下，紛紛卷入內層空間，沒有遺留。

　　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幾尺高的潔白晶瑩水花，紅霞映紅海面，這是一處風景如畫的海崖。

　　一株奇異泛藍的植物長在崖壁上，在其上空五米的空氣中，突兀浮現一道黑斑，點點灰白的粉塵飄出，在一股輕柔的作用力下，隨著飄逸的海風飛向大海。

　　在石竹山盆地，李維揮灑完骨灰，注意力重新轉到原節點上空，火焰光環消散，一個巨大的斥力光環凝結，伴隨著地龍涌動，土包徒然裂開，一些零碎物件飄起，鉆入黑腔空間。

　　一直保留的內存卡，二愣子的玻璃罩粉塵，以及一些收集的有趣物件。

　　就在這時，一只異形甲蟲從陰影里竄出，閃現裂土附近，三對節肢擺動，繞著一些斷裂的晶體粉塵的蟻巢管道低嗅著，沉寂如頑石的情緒漸起波瀾。

　　“原來你一直想回去啊。”

　　一號在泥土里翻找著，一個被泥土蓋著的凝固體被它翻了出來，是蟻群蟻后。

　　它朝著李維散發一段不明意義的波動，很快噙著凝固體離開，仿佛能融入陰影，蟲甲腹部貼地，蟲頭高昂，幾個閃爍就消失在森林里。

　　“有的離開，有的依舊留守。”

　　沒有過多干涉，森林依舊棲息著一些熟悉的生物，吱吱吱叫，指著結痂皮毛和家族幼崽吹噓的灰皮松鼠，地洞內如蛟龍般蜷縮守護靈植的石龍子，和嶙峋崖壁融為一體的膽怯壁虎，還有一只藏匿新鮮糞便的老兔子等等等等——

　　一處凹地斷崖，兩個涂抹迷彩的人影小心攀爬著，突兀間腳下豎起一道黑棺，在其反應不過來的瞬間，兩人掉落其中。

　　一個光頭鼻高的外籍中年人，小心的潛伏繞過封鎖，趴在密叢中忍受蚊蟲叮咬，似乎在布置什么東西，下一刻他整個人徒然飛起，驚呼聲還未開口，就被黑斑吞噬。

　　共計三十七人，分作八個勢力，全被李維凝固住。

　　在石竹山靠近國道，一片峭阯的營地門口，持槍警戒的哨塔前，離地半空四五米高處，毫無征兆吐出條條人影，黑棺被李維有意掩飾，呈透明視差，人影看著仿佛從空氣中突然出現一般。

　　“哎呀！”

　　“啊！”

　　“西八內…”

　　道道驚呼響起，隨后是陣陣痛呼，這些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么，刺耳的警報聲就響起，急促的步伐跑動，接著是槍械特有的拉栓聲音，無數士兵包圍他們。

　　泥地隆起，一個怪異的烏鴉雕像矗立營地門口。

　　雙翅微微聳拉，脖頸平伸，額前一只紅色豎眼，仿佛背負什么重物一樣，模樣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