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就會敗北。”
老人優哉游哉的一jio把韓白衣從地板里踹出來,地板下傳來的罵聲漸行漸遠。
“你還差得遠呢,小子。”
韓白衣一臉懵逼的從地上坐起來,到現在眼里都還停留著剛剛那白花花的畫面。
他說的是刀。
在那一剎那,雖然葦名一心的刀鋒只是與他的楔丸相交,但在韓白衣的視角中,那柄刀的刀刃可一直都朝著自己。
剛剛之所以是整個人沖出去,而不是在原地留下個腦袋脖子之類的小零件,完全是一心留了手。
只是一刀,一腳,就把自己摔飛了出去。
這與其說是實力上的差距,不如說是大人哄小孩。
眼力、技巧、經驗、甚至是心理層面的把握。
全然不在一個層面上。
當然,這倒不是說韓白衣面對葦名一心沒有一戰之力,如果他正正經經的跟人家打鐵拼刀,那勝負還有的講,畢竟身體素質擺在那,差距不至于大的過分。
但若是韓白衣飄了,開始玩花活兒。
嘿,那就一刀完蛋。
老人家都這個歲數了,還有這等實力,可見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強的一批。
不過韓白衣可還有事要問呢,自然不能就這么認輸了。
時間軸一調,畫面重新回到兩人對峙的場景。
于是......
“盡管使出全力,小子!”
“猶豫,就會敗北。”
“盡管使......”
“猶豫,就會敗北。”
“盡......”
“猶豫,就會敗北。”
......
這么輪回挨打白給了不知道多少回之后,韓白衣突然發現,自己面對葦名一心時,竟然特么一點進步都沒有。
不管是突然襲擊、輪流打鐵、小步后跳打鐵、跳斬打鐵、木葉流體術奧義打鐵,各種方式輪了一遍,卻發現老人都能用最簡單利落的方式破解自己的招法,哪怕韓白衣的打法中規中矩,也能被他利用心理破綻找到突破點一刀打斷。
每回都是一刀被解決。
為了找到老頭的弱點,韓白衣瘋了似的輪回,結果每次都是頭塞地下。
輪回的次數有多頻繁呢?
這么說吧,樓底下那哥們兒他老婆屁股上有多少痣韓白衣都數清楚了。
以后也算熟門熟路了。
其實打不過葦名一心,也不怪韓白衣。
葦名一心是什么人?
是只狼世界設定中的技巧側戰力天花板!
這位浸淫劍道一生的老人,從練劍那一天開始揮斷過的劍,恐怕比韓白衣見過的都多。
幾十年的劍道經驗積累,已經讓他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像韓白衣這種通過戰斗自學與飛猿招法融合出來的野獸流劍道家,就他那膚淺的劍路,在葦名一心眼里只一眼就能看穿。
正是這種劍道境界上的碾壓,才讓葦名一心能把韓白衣吊起來打,連讓他鉆地板都是這臭老頭故意的——這個級別的強者,那五官多敏銳啊!這老貨在陽臺上聽了半天,心癢好久了,光明正大的偷窺又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只好弄個洞出來瞅兩眼。
這又不是他們故意的!
只是......不,不小心!
對,不經意間看到的!
如果這老頭知道韓白衣都看到了什么,可能會羨慕想要以身代之。
直到韓白衣漸漸適應,甚至在戰斗中開始學習葦名一心這種返璞歸真的劍法之后,情況才逐漸開始變化。
‘叮叮’
兩刀相撞,遍布缺口的長刀在葦名一心手中揮灑自如,每一揮每一斬都控制著兩刀對撞的位置,兩人身形明明處在高速運動過程中,老人卻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掌握著整個戰斗的節奏。
韓白衣則開始慢下來,不再像最初那樣采取狂暴野獸流打法。
一邊觀察著老人的動作,他也一邊改變著自己的戰斗習慣。
步伐、呼吸、落刀點、閃避幅度、出刀角度。
雖然有人說劍法是一種感覺,但韓白衣體驗更多的,還是劍法是一種學問。
在最開始,他的一切戰斗方式都是在戰斗中習得,種種習慣在面對弱者或是與他大致相當的強者時,大抵還算管用。
可是當他的對手換做葦名一心這般的劍中圣者之后,一切都會變得不夠看。
所以他也要學習、練習、糾正,然后升華自身。
這就是他,韓白衣,一個努力的天才!
——主要是實戰訓練用不了潛能點。
刀鋒橫斜,身體略微偏過,韓白衣頭部傾斜躲過老人直刺,以右腳為支撐,左腳在地上劃過半圓,身體隨慣性偏移,腰腹用力帶起剛好落在空處的刀刃,空中響起微鳴。
風聲響起,韓白衣心中警鐘長鳴,剛剛做支撐的右腳又立刻偏開重心,斜下一踢和葦名一心對了一腳,誰都沒占上便宜。
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葦名一心翻轉刀鋒擋住長刀,腳下迅捷的后退兩步,而后又是前沖,鐺鐺兩刀交擊過后,順著韓白衣蹂身而上那一瞬的空隙,一腳向對方踹去,被韓白衣提膝擋下。
再一次完成交鋒,兩人不約而同的退開步子,留出約莫三步的空間。
這個距離,剛好夠用。
“有意思,人的際遇真的很有趣。”老人不再單手那般隨意的拿刀,而是雙手握持,刀鋒正對韓白衣,口中卻是笑著與他聊天,“據我所知,我似乎沒有教過你吧?”
“你旁觀過我戰斗嗎?小子。”
“未曾。”
韓白衣學著狼的僵尸臉,冷硬著回答。
任誰被人用刀尖連戳了幾十次屁股,都會是這副臭臉。
“哦?那就奇怪了。”老人笑著疑問,“看你剛剛的劍路,與我葦名流至少有六分相似,而且動靜之間頗得老夫真髓,連被我手把手教起來的弦一郎恐怕也就和你差不多。”
“不過自從與內府開戰以后,弦一郎的劍路變成了另一幅模樣的,所以你不應該是和他學的。”
“哈,也無甚關系。”
老人快意的笑笑,
“有很多年沒碰上過你這么有趣的年輕人了。”
“既然學葦名流劍法,那你應該聽說過這一式吧。”
一邊說著,老人一邊緩緩舉起長刀,高舉過頭頂。
開著靈目的韓白衣能清晰的看到,一縷縷如煙如霧的濁白色靈機自外界集中,隨著老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在靈目的視野中,老人那干枯的身軀上,仿佛燃燒著濁白色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被潑了油,燃燒的無比劇烈,動蕩之間與老人的呼吸頻率無比接近,高舉過頂的劍上,被絲絲白線纏繞。
“喂,小子。”
“把眼睛瞪大,好好看清楚。”
老人深深吸氣,干枯的胸膛都隨之鼓起,氣魄威懾愈發強烈,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垂垂老朽,而是一頭正在壯年的饑餓猛獸。
韓白衣用力瞪著眼,身體在劇烈威壓的逼迫下止不住的戰栗,瞳孔高度緊縮,體內護命呼吸法快速運轉,雙手緊緊握刀,連身后長發都隨著無形的風輕輕飄舞,靈機劇烈動蕩著,卻無論如何都壓不住體內那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感。
看著老人高舉過頭頂的長刀,韓白衣緊咬著牙,這是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他第一次在戰斗過程中清晰的意識到,
這一刀下去,
他可能會死。
轟——
地板猛地炸裂,老人的身形仿佛巨輪在空中飆飛狂舞,一頭銀發在空氣阻力下猛地拉直,在視線中連成一條直線,白色深衣烈烈飄飛,緊緊貼在老人那看似干枯,實則燃燒著濁白色火焰的高大身軀上。
僅僅是剎那,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曾有,韓白衣就發現自己與老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被抹平,哪怕開啟的靈目也只勉強捕捉到了殘影,高舉的長刀便在頭上,手臂想動卻來不及,平日里運用擰轉流暢的肌肉,仿佛被扳手卡死的車輪,沒有絲毫反應的時間。
可哪怕眼睛反應不過來,大腦卻無比忠實的記錄著一切,讓韓白衣猛地有種思維與現實脫離的巨大反差感。
然而,即便有時間思考,他的腦中也是一片空白。
哪怕動靜之間的轉換如此激烈,老人臉上的表情卻依然無比平靜,與那一頭在半空拉直的銀發形成鮮明的對比。
雙手握刀,
揮落。
沉悶的風聲帶著劇烈躁動著的劍壓劃過地板,脆弱的木質地板本應在暴烈的劍氣面前不堪一擊,然而那劍氣卻在老人精妙的劍術運用中連成一條筆直的線,從這頭掃過那頭,風壓直接斬破陽臺的圍欄,穿透數十米距離徑直砍到半空。
空中隱隱留下一道白線。
韓白衣的頭都仿佛僵死了一樣,脖頸難以控制,只是本能的用眼神瞥過自己身側的那一道巨大裂縫。
就在自己身側,老人那密布著缺口的刀刃貼著自己的右臂外側輕輕揮過。
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足有數十米長、一指寬的劍痕。
看著這道劍痕,韓白衣的心臟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冷汗不自覺的就順著額頭落在地上。
居然......沒看到熟悉的屁股。
直到這時,老人才悠哉開口:
“一字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