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在夜中泛光的火星閃耀著炸裂,巨刀撕破空氣阻礙,帶著罩耳的風聲掄起,沉重的鋼鐵沒有絲毫起舞的美感,唯有最原始的力量與野蠻,梟系起的蒼白長發如長鞭揮動,在半空掄圓。
巨大的身體與超人的高速用極強烈的視覺矛盾,表現出他令人驚訝的敏捷。
韓白衣雙目泛白,瞳孔被一層淡淡的薄膜覆蓋,體內熱流快速流動,渾身都仿佛充滿了力量。
然而他卻保持理智,清醒的沒有選擇上前對刀,腳下快速滑步后撤。
‘轟——’
巨刀貼著胸口一尺劃掠而過,帶起的劇烈風聲讓人耳中響起一陣模糊的嗡鳴,爆炸般的空氣震蕩讓韓白衣身上的竹黃大氅烈烈揮舞,隨著颶風在半空卷起,掩住他半邊臉頰。
‘機會。’
梟目光冷漠,經過無數次生死搏殺提煉出的戰斗本能如此提示,腳趾下扣抓握,重心固定,巨刀一橫一卷,剛剛還保持橫掃的動作竟然在剎那間改變方向,猛地向上一抬,筆直的自左上而下揮落,斜斜從被掩蓋的視野斬向韓白衣。
砰的一聲,巨刀砸在青石地板上展現了那一刀近乎爆炸的巨大殺傷力,堅硬的青石被砸出一個一尺來深的坑洞,碎石紛飛間砸碎了竹黃大氅,卻不見韓白衣的人影。
‘鐺。’
金屬對撞,巨大的鈍刀刀身上刮裂一道極刺眼的閃耀火光,振金楔丸與鈍刀相交,耳邊響起貓爪劃過黑板似的刺耳交雜響。
兩刀一觸即分。
梟面目沉凝著放下刀,地面上被橫斜著剖開一道口子,堅硬青石在他無與倫比的巨大力量面前,脆弱得仿佛豆腐一樣。
韓白衣表情平淡的扯掉固定在肩膀上,沒來得及躲避就被撕碎的半截大氅。
正向舉起楔丸,用這把只狼世界最硬之刀向自己的義父發起挑戰。
刀鋒所指,無不可殺之人。
“呵。”
梟不屑的笑,
“十幾年前撿回來的幼狼,終于也懂得反噬主人了么。”
右手提起巨刀,足成弓步,巨刀橫斜在腰側蓄力,左手同樣放在腰側。
“你還差得遠呢。”
砰——
梟腳下一踏地面,青石地磚隨著巨大力道崩裂開來,掀起一陣淺淺煙幕,耳邊響起一陣空氣艱難阻擋巨大物體的咆哮聲,視野中卻率先出現兩顆星星般閃耀著的光點。
韓白衣腳下如踩著冰面般滑開,竹屐與青石地面摩擦發出一陣輕響,叮叮兩枚手里劍扎在身后。
右耳微動,楔丸提起斜靠,身體的重量都隨著這一靠依在右側,剛好與梟自煙霧中沖出的巨刀對上,沉重鈍刀帶起的巨大力道猛地將韓白衣掀飛,哪怕加上身體的重量也絕難抵御這個如巨人一般的忍者,腳尖擦著地面滑過十幾米才勉強卸去力道,楔丸鋒刃上沒有絲毫磨損。
沒有分秒停留,梟那巨大的身體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高速快速移動,哪怕身軀已然老邁不堪,也依舊展現出遠超常人的爆發力,在尋常人眼中幾乎只能留下一道道模糊殘影,耳邊不斷傳來嗚嗚的沉悶風聲。
韓白衣淡白瞳孔如車輪轉動,不斷捕捉著梟高速移動的身體,頭部小幅度搖擺,兩耳微微動著。
雖然常有人因為梟的巨大體型懷疑他作為忍者的能力,但無論是他在盜國戰場上討取的‘魁忍’之名,還是他這一手常人難見的急速,都足以證明一切。
不過,還是太大了。
渾身肌肉緊繃,腳尖落地擰轉,力從地起轉扭至腰膝,巨大的腰部力量讓韓白衣猛地一個輪轉,身形蹲伏著一刀回旋,于眨眼剎那間斬向突刺到自己身后的梟眼前。
無聲無息。
人隨刀動飛射向韓白衣的梟瞳孔一縮,整個人如同從空中墜落卻突然靜止在半空的雨滴,在極動與極靜之間無縫銜接,巨大的身體仿佛絲毫不受慣性拉扯,伽利略差點比薩斜塔里爬出來。
粗壯的膝蓋與楔丸的刀尖只有兩寸之差,梟卻連眼都不眨,腳下一用力,兩米多高的身體拔地而起,身后的發辮掄動,整個人后空翻著落向遠處。
沒有哪怕一瞬的停頓,梟腳尖一點,巨大的身子快速橫跳,整個人呈之字形飛速前進,蒼白的發辮在身后甩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殘影,幾乎連成一條線。
韓白衣豎刀靜候。
耳邊響起烈烈風聲,淡白的瞳孔靜靜注視著如犀牛般奔騰的梟。
隱約間,似乎看到了火光。
原本落在地上的腳后跟忽然抬起,韓白衣眉頭一豎,在梟飛起一刀落地之前斜向轉身,一個翻滾落到身后。
‘轟——噼里啪啦!’
火光閃耀,韓白衣原本站立的地方被一片金黃綻放的火焰覆蓋,劇烈的定向爆炸將那一片地面都熏得發黑,猝然炸響的超高分貝讓人不禁有些頭暈,靈機本能運行,匯聚頭顱,大腦瞬間清醒。
然而梟卻驟然回頭,率先預判出韓白衣的位置,一刀劈落。
可他卻沒有預料到韓白衣恢復清醒的速度。
韓白衣相對梟而言無比嬌小的身形貼著刀身擦過,楔丸與巨刀側向相擊,刀身與刀身的剮蹭帶起一大片鮮亮的火花,金屬摩擦時散發的鐵銹味道無比明顯,整個人都仿佛被浸沒在金屬煙火中。
借著刀身相擊時動作滯澀的一瞬停留,韓白衣從斜下方突入梟面前,輕巧的楔丸仿佛指尖轉動的大筆一樣輪轉,憑借兩刀交擊的慣性在手中翻轉到正握。
‘噗嗤——’
韓白衣的身體略微前傾,楔丸刀鋒帶著巨大的前沖慣性從梟的胸膛劃過,撕裂開一條足有半米多長的傷口,血液噴濺著涌出體外,如同鮮紅的涌泉。
梟那巨大的身體停滯在原地,保持著突刺的動作,肌肉卻仿佛被冷凍般固定,僵硬著一動不動。
兩人相背而行,一如開始時的面對。
韓白衣灑去楔丸上的血跡。
地上落了連成一線濕潤著的紅。
在韓白衣看不見的角落,梟死死咬著牙,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無比猙獰。
可即便如此,他也強忍著血液流失的虛無感與恐懼,沒有咬碎鑲嵌在牙齒中的那朵常櫻之花。
既然計劃出現了問題,那只要將計劃扳回軌道便可。
他本來就決定要在這里死一次的,被誰斬殺又有什么差別呢?
沒有什么犧牲大到不可接受,也沒有什么背叛,小到可以忽視。
為了計劃,他可以心甘情愿的犧牲自己的一條命。
為了計劃,他也可以暫時忍耐狼的背叛。
但是,這一切,他都會重新討回。
梟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
失血過多的身體卻順著重力的拉扯撲到在地上,口中虛弱著緩緩道著臺詞:
“沒想到......”
“死在你手上......意外的痛快啊......”
念完最后的臺詞,梟就準備先掛了。
可還不等他進入假死狀態,等待狼與蝶離開這里,梟就感覺自己被命運扼住了后頸皮,巨大的拉扯力量拽起碩大的頭顱。
噗嗤。
一柄不粗不長的黑色長刀干脆利落地從腮幫子扎進嘴里。
梟一臉懵逼。
韓白衣握著開門斜著一挽,刀鋒徑直撕開大嘴,從梟牙齒間敲出一朵濕潤的櫻花。
徹底失去力量陷入虛弱狀態的梟滿臉都是驚愕與絕望,雙眼不敢相信般瞪大,目眥欲裂。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大的秘密竟然會被韓白衣知曉,身體卻因為大量失血虛弱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只能滿眼絕望的看著自己復活的希望被韓白衣捏在手里,大張著嘴,喉嚨卻被涌入的血液灌滿,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咕嚕聲。
怎么…怎么會這樣…
這與他的計劃不一樣!
明明馬上就要得到龍胤不死,也要以平田家為踏板加入內府,雙份的野望加起來明明應該是更大的快樂。
為什么!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還有太多的秘技與招式沒有使出來,
他還有太多的步驟沒有完成,
他還有太多的渴望等待實現,
他還想要無限的壽命,想要無與倫比的財富,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想要成為葦名之主,而不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忍者‘梟’。
他......怎么能在這里停步?
心中的渴望仿佛化作了力量,讓梟顫抖著抬起手,想要搶奪被韓白衣捏住的希望。
那種希望就在眼前,觸手即可獲取的誘///惑讓他用盡一切力量抬起手。
大手被一竹屐踩在地上。
韓白衣湊到他面前,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
梟瞪著眼,下巴上的胡子止不住的顫。
你不是喜歡假死么?
不是還喜歡背刺么?
不把你從假死挊到真死,他韓白衣就不姓白!
把常櫻之花捏在手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將它合攏到掌心,一點點看著梟眼神里的光陷入黯淡。
韓白衣心里那叫一個暢快。
不過身為人家義子,該盡的義務還是要盡到的,韓白衣看梟瞪著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輕輕伸手幫他把眼皮蓋下。
biu!
眼皮又睜開。
梟他死不瞑目啊!當然要瞪著眼死。
不過韓白衣還是很盡職盡責,繼續溫柔的伸手,輕輕幫他瞑目。
biubiubiu!
眼皮又雙叒睜開。
韓白衣面色悲切,伸手撫在梟后腦勺上,一邊嘀咕著子欲養而親不待之類的悲傷語句,砰的一聲輕輕把他腦袋砸進青石地磚里。
腦袋扎進去,抬起來。
梟瞪著眼瞅他。
韓白衣一臉悲切,手里按著梟的大腦袋,輕輕‘砰’、輕輕‘砰’、輕輕‘砰砰砰’的幫他安撫了幾下。
梟終于閉眼了。
韓白衣低頭一看。
噫,血肉模糊。
不過眼皮最終還是輕輕的蓋上了。
這就很順眼。
殺死‘梟’
經驗+850
辛苦了好幾回,韓白衣可算盡到了身為義子的送終責任,想來安然死去的義父就算在地府里,也會帶著滿心‘孩子長大了’的安慰保佑著他吧。
韓白衣一臉悲切表情的思念著梟的在天之靈,全然無視了腳底下那顆被他砸得看不出五官的大腦袋。
轉過頭,就見伊之介母子和他們護送而來的御子一臉悶逼的站在他身后不遠處,齊齊長大了嘴。
“......狼?”
御子語氣里帶著些許不確定的出聲問。
眼神不自然的避過地上那顆已經看不出面貌的腦袋。
哪怕梟的體型如此明顯。
韓白衣則收起和諧的悲切笑容,一臉嚴肅的跪在御子面前。
“我前來迎接你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