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王之戰》的票,一半是甄選贈予,一半是出售。
而且出售的價格,可以說是各種節目中最貴的,決賽的票價,最高達六千多元,還沒有投票權。
即便是如此,依然一票難求,因為這舞臺,可以說是國內最好的舞臺之一,出場的演出嘉賓,也是咖位最高的。
谷小白站在上方觀眾坐區的黑暗中的,看著前方的舞臺,聽著舞臺上發出來的樂聲,偶爾還會從口中發出不同頻率,高低不等的聲音,然后認真地傾聽著返回的聲音。
他的腦海之中,各種數據在不斷翻騰,口中喃喃低語:
“清晰度C80大概2dB,早期混響衰減好陡峭,晚期混響衰減也很慢,好棒好棒…明亮度的話,EDT2000/EDTMIN大概1.0?嗯…EDT4000/EDTMIN應該是在0.8?也好棒好棒。和食堂里完全不一樣,食堂里的混響都糊成一團了…”
在谷小白的身后,有一個頭發花白的壯實中年人,正在面色古怪地看著他,想要說話,但看他似乎很專注的模樣,又忍住。
過了半晌,終于忍不住了:“小伙子,你是搞建筑聲學的?”
“啊,不是…”谷小白嚇了一跳,轉回頭來,不好意思道:“我剛學完聲學。”
“那些數字,你從什么地方看到的?”中年人納悶。
“呃…”谷小白更不好意思了,“我自己計算的…”
“就那么啊啊啊?”壯實中年人想要翻白眼,你當自己是海豚啊。
但想了想,翻白眼多影響形象啊,只是多露了一絲絲的眼白,依然保持了一張嚴肅臉。
當然,現在后面非常黑,這一點點的眼白,就顯得特別明顯。
“就這么‘啊啊啊’啊,超好玩的,你要不要試試?”說著,谷小白胸腹式呼吸幾下,將自己的聲音調整到了從小蛾子那里學來的,擁有最強共鳴峰的“白氏唱腔”,“啊——”一聲吼了出來。
一邊吼,一邊原地轉圈。
就聽到谷小白洪亮的聲音,旋轉著向四面八方轟了出去,然后又被從四面八方反射回來。
那一瞬間,像是一顆顆的飛彈天女散花一般飛出去,然后又倦鳥歸巢一般飛了回來,在自己的耳邊炸開。
經過了大廳聲學結構的改造,谷小白的聲音衰減了非常多,但是返回的聲音,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混響,早期混響和晚期混響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延遲。
此外,雖然大部分聲音衰減了,但有某些角度,聲音反而得到了加強,像是在耳邊大吼一樣,震得人耳膜痛,眨眼之間,這強大的聲音,又迅速衰減消失,變成了若有若無的低吟,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個聲音的萬花筒,在你的耳邊展開,絢爛美麗。
好吧,果然很好玩,但是你確定這東西是拿來玩的?
中年人的眼白又多出來了一分,剛想說話,就聽到舞臺上響起了一個聲音。
“小白,小白,來排練了!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
付函站在舞臺上,非常無奈。
本以為谷小白是個沉穩的孩子,很有學者風范。
但是到了這大廳里之后,才發現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試一試摸一摸。
這不,眨眼之間,人又跑沒了!
付函嘆口氣,怎么覺得自己不是來排練的,是帶孩子出門旅游的?早知道就該給這家伙帶個保姆,看住他!
“來了來了!”谷小白收聲,站在原地一秒鐘,等到四面八方的回音返回來,這才搖了搖腦袋,向臺上跑。
中年人默默搖頭,抬頭看向了空曠的大廳。
我要不要試試‘啊啊啊’?
有點沖動。
不行,按捺住,穩重!穩重!
“先試試麥克風。”看到谷小白上臺,音響師把一個麥克風遞給了谷小白。
“小白你試試,這次在臺上唱歌,要用電容麥。”付函道,“和你平時在食堂里用動圈麥唱歌的時候不一樣,要更細膩一點,和在錄音棚里用電容麥錄歌也不一樣,不用那么收著。”
然后他又遞過來耳返:“還有耳返,戴上試試看,這個和錄音棚里差不多。”
谷小白拿著耳返,有點茫然,分辨了半天左右耳。
“小白你也沒戴過耳返吧。”付函看著谷小白,感慨道。
“嗯…”谷小白好奇地研究著耳返,然后把接收器別到了腰上,對著話筒說話,好奇地聽著自己的聲音,被自己的聲音逗得嘎嘎直笑,“果然和錄音棚不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了,錄音棚里削掉了混響,這里的混響卻非常充足,但是,有那么好笑嗎?
真是一個完全稚嫩的小家伙啊。
現代音樂工業的絕大部分流程,他竟然都沒有接觸過!
可就這樣的稚嫩小嗓子,用那些簡陋的舞臺系統,到底怎么唱出來那么可怕的,幾乎毫無瑕疵的聲音的!
這就是所謂天才嗎?
越來越覺得這孩子真可怕。
旁邊音響師又道:“最好把你可能用到的音域都試一下,看看我們該如何調整EQ。”
對音響師來說,這次演出谷小白的現場調音并不難,因為要戴耳返,沒有返送音箱,舞臺上的干擾就少了很多。
而且谷小白這次是配角,只是站在角落里,幫忙唱和音的,沒有多少舞臺動作和現場互動,收音之類的都很簡單。
唯一的問題是,需要試試谷小白的音色,看看哪些地方需要EQ渲染加強一下。
“所有音域嗎?”谷小白眨眨眼,摘下了右耳的耳返,“那我就試試了。”
“嗯?”付函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至于哪里不妙,他一時間沒想出來。
就看到谷小白胸腹式呼吸了幾下,然后低沉渾厚的lowA,也就是A2,從他的口腔里發出來。
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健身、跑步、爬樹、氣息訓練,以及白氏唱腔超進化之后,這是谷小白目前為止,能穩定唱出來的最低音。比《左手指月》的最低音,還要低六個半音。
低沉的聲音,像是大浪撲面而來,本來從臺階上向下走的中年人下意識一個后退,然后被絆了一下,一屁股坐臺階上了。
哎呦,老子的尾椎!
然后就聽到谷小白一路向上升key,升key!
A2、B2到C3,然后一路到C4,也就是中央C,然后到C5(high
C),再繼續向上C6、D6、E6…再向上開始轉哨音,低音哨到C7,聲音也越來越尖銳…
坐在正前方,被擴音之后谷小白的聲音正面轟炸的中年人,覺得腎上腺激素和尾椎的劇痛一起向上升,上升!
轟一聲,直充頭頂。
“哎呦,老子的天靈蓋!”
中年人都不知道是該捂尾巴根還是捂腦瓜頂了。
谷小白在臺上,繼續向上飆:D7、E7、F7、G7、A7、B7——
直接用自己的哨音音域摸到了鋼琴的最后一個鍵之后,谷小白又略微向上一揚,維持了片刻,然后收聲。
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付函在內,已經完全被震傻了。
魔鯨咆哮,全場寂然。
中年人呆滯坐在臺階上,差點把尾椎的劇痛都忘了。
然后他聽到臺上谷小白道:“好玩,我還想再試一次。”
中年人猛然起身,撒腿就跑。
“你給我住手!”
老子的音響系統,不是讓你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