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鬼這一離去,四下的虛空又從躁動轉為寂靜,金舟之中“真虛晷”一轉,又是將真實一面浮現了上來。
實則方才斗戰,兩人的力量盡管到了極高層次,可因為雙方都到了控制自如的境地,所有沒有波及到旁處任何物事,甚至連稍遠一些的虛空塵埃都是沒有受到影響,飛舟本身自也不曾受到絲毫損傷。
許成通此刻走了過來,問道:“守正,下來我們可是繼續啟程么?”
張御目注著林鬼方才離去的方向,道:“繼續吧。”
交代過后,他則是走到了艙榻之上,并在上面盤膝坐了下來,身上的氣機漸漸開始積蓄起來,過去沒有多久,一道閃爍著星芒的虛影從他身上浮現出現,只一閃之間,便出了飛舟,隨后朝著林鬼離去的方向飛渡而去。
在還沒有去到東始世域之前,這件事機應該還不會結束。林鬼不成功,對面說不定又會派遣其他人來此,而與其等著對面一遍遍的尋來,那還不如他主動找了過去。
元夏巨舟所在,林鬼化一道流焰轉了回來,如城壁一般的巨舟仍然靜靜矗立在虛空之中,在他到來之后,裂開一隙,放了他進來。
林鬼沒有在半途停留,駕光直入內部,最后在主廳之外的長道上落定下來,渾身赤色焰光倏然收斂起來,然后大踏步向前去。負責接引他的修道人正等在那里,見他歸來立刻迎上來,道:“林上真,事情可是處理妥當了么?”
林鬼沒有去理會他,直接大步往里走,那修道人無奈,也只得隨后跟了上來。
林鬼一直走到了主廳中間位置才是站定,他看向上方,道:“邢上真,此行我與你要針除滅的那位斗戰了一陣,抱歉了,此人法力高強,我未能將他拿下。”
邢道人用冷漠無比的目光看向他,道:“你并沒有盡力。”
林鬼嗤了一聲,無所謂道:“隨即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感覺自身已經是盡力了,要解決此人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吧,反正我是無能為力了。”
那跟進來的修道人有些不敢相信道:“連林上真你的道法,都無法壓服住那人么?”
林鬼懶得理會他,看著邢道人,道:“我的族人什么時候能放出來?”
邢道人漠然道:“你既沒有做成事,我這里不可能放人。”
林鬼譏嘲道:“就知道是如此,就算我做成事了,你們恐怕也能找到別的借口吧?”
邢道人沒有說話。
林鬼哼了一聲,道:“隨便了。”
他往地上一坐,雖然他已經選擇在了張御這里押注,可是他若是敢當場反抗,不但自己會被挪除法儀,那些族人也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何況在元夏世域內,他就算反了出去,也跑不到哪里去,天夏使者也沒可能把他帶走,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受元夏制束。
那修道人請示了下邢道人,隨后便對道:“林上真,得罪了。”他起法符一引,便有腳銬手銬飛來,重新鎖在了其人手腕、腳腕之上。
邢道人一揮袖,道:“帶下去。”
修道人躬身一禮,帶著林鬼下去了,過去許久,他才返回到殿上,并道:“上真,連林鬼都是失敗了,如今我們怎么辦?”
邢道人站立了一會兒,道:“迎上去。”
那修道人心中一震,知道邢上真是要親自動手了,他沉聲道:“是。”
只是他方才要下去傳遞命令之時,卻見微覺異樣,因為此時此刻,他居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一陣陣飄渺仙樂傳來。
這可是在虛空之中,又是哪來的樂聲?
詫異之中,他抬頭看去,便見虛空遠端浮現有一道燦爛流光,正對著巨舟所在飛掠而來。他不由驚道:“這是…”
邢道人也是早一步留意到了那道流光,可以看到一個籠罩在星光之內的年輕道人大袖飄飄,乘光而來,其所過之處,天星光芒都被拖曳成了一縷縷絲絳般的流光,猶如一道銀河跨越虛宇而至。
這年輕道人還未來到近前,伴隨著陣陣飄渺仙音,身上那些燦燦光輝已是先一步照到了巨舟堅壁之上,而后便其伸出手來,輕輕對著前方一指。
這一剎那,元夏巨舟某一處,似如被什么力量觸及到一般,有一點光暈誕生,再是蕩漾開來,繼而擴散到了整個飛舟的所有角落之中。
在那修道人驚恐的目光之中,巨舟外壁之上自接觸那處出現了一道道裂紋,向著外面急速蔓延出去,盡管巨舟之上的陣力正在竭力阻擋,但是這卻沒有任何用處。
張御這一招“天印渡命”,可以讓自身發揮出比原先更勝三分的手段,也就相當于他原身到此親自傾用全力了。
而在經過與林鬼一戰之后,他自身氣勢催發到了頂點,這已經是達到了這一層境之中力量所能達到的頂點,此刻除非有上境力量出面遮護,不然沒可能擋得住這一擊。
隨著巨舟之上裂紋的擴散,大塊大塊的堅壁垮塌了下來,并外向里不斷倒塌崩裂,這一指力量且又是高度凝練,此刻完整的被巨舟承受了下來,而在這股力量沒有耗盡之前,崩毀之勢是不會停下的。
此時此刻,邢道人所站立的主廳之內,高大艙壁之上也是開始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艙壁粉碎塌落,砸落在地面之上,連帶下方地面也是塌陷粉碎,唯有其人所站的高臺尚且保存完好。
他目光冷冽,透過那已經被破壞開來的裂口向外望去,恰好與張御立在半空之中的虛影目光也是在往來,兩者一接觸,張御靜靜看他片刻,見他沒有出來的打算,便一甩袖,整個身影就化入了那一道星流之中。
他這一擊既是給邢道人一個反擊,也是告訴其人自己并不缺乏與之一戰的決心,同時也是向其人展現出自身的實力。
不過他認為,這番沖撞大致是不會有結果的。
元夏方面可以容忍他殺掉一個寄虛修道人,但是肯定不會讓他再殺死一個摘取上乘的上真人,就算此人真的是被他殺死了,天夏使團也很難再在此間停留下去了,所以這一戰無論勝負,結果都是對他不利。
若是對方愿意就此放棄,那么目的算是到達了,要是不愿,他也不吝一戰。
那修道人這時來到了邢道人身邊,戰戰兢兢問道:“上真?我們下來如何…”
現在整個巨舟已然破散成了無數大小碎片,看去像是游離在虛域中的碎星帶,也就他們這里還有落腳之處。
邢道人望著虛空一會兒,直到那一縷流光漸漸消失之時,才是冷然吐出了兩個字,道:“回去!”
此刻虛空另一方位置上,蔡離此刻已然收到了林鬼回轉,天夏使團繼續向前行進的時候,所以他立時得出了結論,這一戰林鬼也沒能阻攔住張御一行人。
“看來這一戰是不勝不敗了,”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濃厚的興趣,道:“以林鬼的本事,幾乎沒人能擋得住的他攻勢,也不知天夏那位使者到底是如何應付的,若是再次見到,倒是要問問…”
這時親隨自外來,急促道:“上真,方才邢上真的飛舟似是被襲擊了。”
“哦?怎么回事?”
蔡離精神大為振奮,他從榻上直起身來,待是從親隨那里問清楚了具體情形,他不覺大笑起來,道:“這次邢某人可是吃了一個大虧,不但未曾做成事,還被人殺上門來折了顏面,好,好的很吶。”
那親隨道:“上真,那邢上真下來會不會…”
“會不會怎么樣?惱羞成怒?”
蔡離譏笑一聲,道:“他還能怎么樣?連飛舟都被人拆了,明著再去搞動作,真當我們就不會插手么?”
其實他心中倒是寧愿邢道人忍不住,他們這一派更愿意看到邢道人這個討厭之人被人打殺。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哪怕邢道人自己不明智,非要親身上陣與張御斗戰,哪怕張御也真有能力打滅其世身,可在元夏這片天地之中,上乘修道人的神虛之地是受到鎮道之寶遮蔽的,張御永遠沒這個機會將之殺死,所以此事是注定沒有結果的。
再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不會容許此等事發生。
他考慮了一下,道:“你帶人去迎一下張上真,順便送些好物過去,再安撫一下他們,就說我方才知道消息,還請他不要責怪,下來當是不會再有人來為難他們了。”
那親隨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好。”
張御在神通散去之后,見到虛空之中一片沉寂,那位邢道人顯然沒有繼續過來的意思,就知道此事已然告一個段落了。
可他清楚這只是暫時無礙,只要他還在元夏世域之內,只要自己還在對方的主場之中,這事情就不會結束,下來恐怕還需要應付更多類似的情況。
他這里還好說,但這等事肯定不會只落在他身上,現在去往其他世域的正清道人和焦堯二人,說不定也會遇到阻礙,就看這兩位能否應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