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出使前的一應準備,玄廷早在這半年之中就排布的差不多了,諸廷執在議殿之上也就是再正式確認一遍。
故是議事不久,諸廷執化身就各自散了去。
張御化身回來之后,他意念一轉,通過訓天道章,將此消息傳遞給了事先定下的所有隨行修道人,并令他們速作準備,并在接下來三日之內趕來匯合。
而在此刻,清玄道宮前方的云海之上,卻是云霧滾滾泛動,一駕外表流暢華美的金色大舟浮現了出來。
玄廷這一次共是打造了四駕主舟,還有九駕稍小一些的副舟。
主舟是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乘坐,余下則是由其余玄尊所駕馭。但這只是大致上的區別,實際上的劃分并沒有這么嚴格。
所有舟船主要部分都是利用了伊帕爾的技藝,并在此基礎上加以改進的,伊帕爾的技藝雖與天夏有相通之處,但其實是兩個路數。
此所以這么做,是不想讓元夏看出太多天夏的底細,同時又不能讓元夏太過小視,這樣不利于他們探聽元夏內部的情況。
張御站在殿中,目光透過殿壁看向云海之中,他自身站在原地不動,只是起意一催,袖中就有一縷白皚皚的氣霧浮現出來,并向著那一艘舟船之上漂游過去。
此氣出了道宮之后,便進入了飛舟之內,整個盤旋一圈后,就在主艙之中化顯出具體的形影來,開始還是面目模糊,只是身形與他有幾分相似,不過過去一會兒,隨著他的氣意逐漸調合,便變得與他一般無二了。
他彈指放出一縷氣機,整個金舟嗡嗡顫動起來,一陣金光閃爍,霎時從上層躍遁出來,來到了虛空之中。
他通過益木得到了伊帕爾的所有的傳繼,所以對于伊帕爾的技藝,他在玄廷之中算是除卻林廷執最為熟悉的一人,駕馭此舟絲毫無有滯礙。
他上前幾步,看著外面浩渺虛空,在主榻之上定坐下來,同時運轉元都玄圖符詔。少頃,就有一道金光落入舟內,許成通自里現出身來,他這回同樣也是以外身到此,此刻見了張御,十分激動的稽首一禮,道:“許成通見過守正。”
雖然張御早就是廷執了,可是唯有他至今還是堅持采取這等舊稱。
張御微微點頭,道:“許執事,今回前往元夏,我舟船之上,玄尊以下大小事機就交給許執事你代為了。”
許成通精神一振,躬身言道:“是,屬下敢不盡心竭力。”
張御頷首道:“許執事可先去下熟悉舟上事物,此與尋常修道人所用飛舟并不相同。”
許成通躬身稱是,恭敬一禮后,就退了下去。
張御看向內層方向,這一次不僅喚上了許成通,前端時日有所表現的常旸亦是被他喚上了,許成通做事利索,合他心意,常旸擅于與對面交涉。元夏能設法分化瓦解他們,他們也能如此做,若此人這回若能發揮所長,或能帶來些許驚喜。
而此時此刻,內層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之中,也是有一駕駕飛舟從各洲玄府騰空飛起,往外層飛渡而來。
一駕從東庭府洲出發的飛舟之中,嚴魚明和岳蘿正乘坐在主艙之中,他們這次得了張御囑咐,也是關照被同樣前往元夏。
因為安穩考慮,他們此行同樣也是以外身為依托。
他們境界修為較低,故是很容易就能塑造出替代用的外身。這些外身全部是出自玄廷之手,并且由于上境修道人的法力灌注,同時又不惜寶材,所以這具身軀與他們看起來一模一樣,且運轉起來其實比本人還更具實力。
唯一缺點,就是需要他們將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進去,甚至是將一部分意識分離出來,這樣才能保持外身的存續和活動,所以正身就無法動彈了,如今都是停留在玄府之中,被玄府中一些同道專門負責保護了起來。
這樣可能導致他們正常的功行修持有所緩頓,不過玄廷自然有辦法從別的地方補償他們,所以最后不見得會吃虧,說不定還會得由更多好處。
待是飛舟穿渡過了內層之后,嚴魚明來到了艙壁之前,看著一駕駕飛舟都在往虛空之中的幾駕金色大舟飛馳而去,不禁感嘆道:“這次一同去往元夏的人不少啊。”
這時他一抬手,習慣性的想去揉什么,可是隨即才想起,因為這次是外身到來,他那頭名叫勺子的貍花貓不在此處,他心里不禁嘀咕,玄廷打造了這么多修道人的外身,為什么就不順便弄頭靈貓的外身呢?
岳蘿道:“嚴師兄。這次往來聽說需用不少時日。”
嚴魚明道:“是啊,不過不要緊,我們只是外身而已,若是有必要,得了老師允許,可以直接棄掉此身,正身自可覺醒過來。”
飛舟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已然接近了其中一駕主舟,并在接引泊臺之上停落下來,兩人走出飛舟,這時有一團光亮飛來,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就往前飛去。
兩人知曉這是指引,跟隨著這光亮一路前行,來到了主艙之內,見舟艙內空間寬敞,一應擺設經過了精心布置,看著極為舒適。張御正負袖站在艙壁之前,可以通過通透的琉璃壁望見浩渺無垠的虛空和其余飛舟。
兩人立時快步上前行禮。嚴魚明道:“老師。”
岳蘿也是跟著一禮。
張御轉過身來,對兩人點了點頭,他意念一動,金舟之中就有藤蔓蔓延,上面結出了一枚枚飽滿圓潤的果實,并從上方掉落下來兩枚,落在了兩人手中。
他道:“此果實乃是上境之物,由此舟船滋養,每隔一年服用一次,可穩固你們氣意,助長你等元機,便是外身服用,等氣意歸回之后,便可彌補此行之損失。”
嚴魚明和岳蘿兩人聽了,連忙將此物小心收好了,準備等到回去自家艙室之后服用。
而在此刻,另一駕飛舟駛入了那九駕稍小一些的副舟之內,在停穩之后,英顓自里走了出來,他身邊的幺豆則是哦呼一聲,邁著小短腿在寬敞的舟船上跑來跑去。
英顓沒有約束他,他眸中有紅光一閃,身軀頓化黑煙飄去,下一刻,他已是來到了位于舟首的主艙之中,身形再度凝聚出來。
他伸手對著一個豎在那里的艙臺上一按,隨著心光灌入進去,飛舟隨之閃爍了一下,整個飛舟俱已是為他所制約,內中所具備的諸多神異他一時也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止如此,他發現這飛舟十分之堅固,哪怕進行法術神通的演化對抗,也能承受的下來,這意味著哪怕在行途之中,上境修士之間亦可在此對抗切磋。
他這時伸手一拿,將幺豆拎在了半空之中,只是兩條小短腿還在那里邁動,后者感覺有些不妙,抬起頭,表情無辜道:“先生?”
英顓目光落下,靜靜道:“趁著下來有閑暇,我會開始教授你各種法門的。”
“哦…”
幺豆一陣沮喪,頭頓時垂下,整個人一下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又是一日之后,各方玄尊和隨行之人都是陸續登上了飛舟,一十三駕金色飛舟便從陣屏之中飛渡出來,一駕駕浮現在了屏護之外的虛空之中。
慕倦安看到這一幕,道:“看來天夏使團已經準備好了,曲真人,你看這些飛舟如何?”
曲道人看了幾眼,道:“這些飛舟路數走偏了,而且一味求堅求穩,雖然看著大而牢固,但卻失了靈巧。”
慕倦安笑道:“那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么。”
正說話之間,他們忽然見到一駕較小的飛舟朝著這邊飛來,并在巨舟之前停下,少時,一名修道人自里現身出來,稽首道:“貧道奉上命前來詢問,我使團人手已是聚齊,不知道何時可以啟程?”
慕倦安道:“曲真人,你遣人去回應一聲,就說稍候便可啟程。”曲真人應有一聲,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回來道:“已是交代好了。”
慕倦安笑了笑,道:“那就走吧。”
在他下令之后,元夏巨舟緩緩移動,隨即驟然一疾,霎時在虛空之壁上撞開了一個缺口,而后沒入其中,諸多天夏飛舟也是順此其打開的缺口,若一道道閃爍光電一般,一駕又一駕朝里穿入進去,很快俱是消失無蹤,而那一個虛空氣漩也是由此合閉了起來。
妘蕞、燭午江二人站在內層法壇之上,則是大大放松了下來,這些天在兩者之間來回傳遞消息,盡管不費什么力氣,可是卻要花極大代價去掩飾,也總是擔心露餡,心神始終緊繃之中,而慕倦安等人這一走,總算不用再擔心此事了。
寒臣看著飛舟離去,也是笑了一下,他同樣不喜歡被人盯著,沒了頭頂之上的壓制,他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他也沒心思去理會妘、燭二人,回到了殿中繼續修持。
只是坐下沒有多久,卻有一名弟子在門外出聲道:“寒真人,有一位玄尊來訪。說是要見真人。”
寒臣有些意外,他自問這些天和任何一個天夏玄尊都未曾打過交道,對方卻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尋他,看來也是有所用意。他想了想,道:“有請。”
過了一會兒,一名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對他稽首一禮,道:“貧道常旸,寒道友有禮了。”
寒臣還有一禮,道:“常道友來此何事?”
常旸笑呵呵看著他,道:‘也沒什么,就是來尋道友談些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