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腳步一頓,在短短片刻之間,她迅速做出了權衡,道:“陶先生,請跟我們來。”
張御跟著她回到了那座飛舟之下,方采這時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站在那里的軍卒相互看了看,都是默默退開,但依舊滿是戒備的盯著張御。
方采領著張御疾步來到了一個躺在軟架上的軍士之前,雖然身軀之外披著玄甲,可看得出來這本是一個體型健碩的男子。
“陶先生,這是我們隊尉,如果可以,請你幫忙救下他,拜托了!”言畢,她鄭重對張御抱了下拳。
張御點了下頭,他幾步走到了這個男子的近前,那些散在外面的軍卒則是隱隱將他圍成了一圈,像是在防備著他。
他沒有在意這些,保持著一定距離打量著這個躺在地上的男子。
方才在遠處他只是掃過一眼,因為有靈性力量的阻礙,他沒有看得太過仔細,現在看了看,發現這個人腰間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劃痕,應該本來是被腰斬成兩半的,只是被某種手段又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他看了眼飛舟上面那一道巨大的劃痕,大致猜到這個傷口是怎么來的了。
在傷口之間有種一種銀色的液體,應該是依靠這個將身軀重新拼接在了一起,
這個人的身體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甚至比起他所見過的普通天夏人還差了許多,但是身上所披的外甲是具備靈性力量的。
本來身體被拼合后,依靠自己外甲的靈性力量這個人應該能修復自身,可或許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沒有再仔細檢查一下,有一些隨著攻擊一并到來的微弱靈性力量殘存在其身軀內部。
如果這個人還保持著意識,那么可以憑著自己努力的將這異力驅逐出去,但是隨后這個人陷入了昏迷,盡管外甲的靈性力量還在堅定的維護他,但是始終沒有辦法將那股異力排斥出去,這便使得傷口無法愈合,傷勢還進一步惡化。
看過之后,他抬起頭來。
方采緊張道:“陶先生,怎么樣?”
張御將自己所看到的情況如實說給了她知道。
方采看向一邊,一個看出是援護軍士的人發出懊悔的語聲,并錘了下自己的腦袋,道:“應該是這樣,都怪我,事先沒能再仔細看下,都怪我…”
方采立刻打斷他,道:“好了,這些話不用說了,現在救何尉才是關鍵。”
那個軍士為難道:“何尉被外甲包裹,要除去殘留的靈性,先要切開外甲,但是這樣何尉可能會維持不住生機。”
方采轉而看向張御,帶著一絲期望道:“陶先生,不知你有辦法么?”
張御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喚醒這位,讓自己他動用自己的力量排斥這異力。”
那個軍士急忙出聲道:“不行!何尉還傷勢這么重,沒有集中精神,要是半途中出錯,或者再次昏迷,后果不堪設想。”
張御道:“我會設法幫助他,事后我也可以用法力維持住他的生機性命,并可以拖延三天時間。”
方采聽了,眼中露出光亮,道:“三天時間足夠了,我們向曦月發出了傳訊,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我們的。”她果斷道:“陶先生,就用你的方法。”
那個援護軍士欲言又止。
張御點了下頭,他依舊站在原地,伸手向下一指,在眾人目光之中,一團光亮飄了出來,籠罩住了地上那個男子的身軀,過不一會兒,他便悠悠醒了過來。
方采目露欣喜,像是怕驚動什么一般,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小聲道:“何尉。”
那男子看去很虛弱,但還是打趣的道:“這么小的聲音,以后怎么做領隊啊?”
方采不由笑了下,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笑不好,馬上咬了下嘴唇,道:“是,下回我一定大聲點。”
那男子神情嚴肅了一些,道:“情況怎么樣?”
方采忙將情形說了下,又說了下張御幫忙的事。那男子道:“我知道了,記得不要為我耽擱了任務。還有,替我謝一謝那位陶先生,我何某人欠他一個人情。”
方采道:“好好,何尉你還有傷,你不要再說了。”
那男子聽從了她的建議,專注于自身的靈性力量排除。
方采則是心頭的緊張情緒微微放下,她起身來到張御身邊,誠心致謝道:“陶先生,謝謝你了。”
張御道:“無礙。”
方采想了想,道:“陶先生,你準備去哪里?”
張御看了看她,道:“方尉是想我跟你們一起走?”
方采有些不好意,道:“陶先生,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可是你既然見到了我們,就不能讓你先這么離開了,還望陶先生諒解。”說著,她又鄭重道:“不管請陶先生相信我們,我們絕不會對我們救助同袍的人怎么樣的。”
張御猜測這些人深入沙漠,可能是有什么特殊任務的,他對這些具體的東西不在意,不過通過這些人,或許能快速了解到此世情形。故他點頭道:“我和你們走一趟。”
方采見他答應,松了口氣,鄭重道:“陶先生,多謝你的諒解。”
方采說得時間很準,眾人在等了一天之后,一駕巨大的飛舟出現在了上空,其本來是隱沒在大氣之中的,但是直至來到了近處,才漸漸顯露出來,連方采和一眾軍卒都沒能事先察覺出任何動靜來。
張御則是與方采等上了飛舟,離開了這片界域。
而在他們離開之后,沙漠之中出現了兩個身披罩衣,遮蔽頭臉的人,只是身外冒著淡藍火焰一般的靈性光芒。
他們來到被斬殺的長蟲尸體之前,一個人伸出冒著靈性光芒的手輕輕一揮,長蟲腦顱分了開來,可見內部已經是稀爛一團了。
這東西在被斬殺之前,顯然已然是斃命了。
其中一個道:“看出是什么手法了么?”
另一個道:“只能看出是法力的運用,但沒有神通痕跡。”
最早說話那人道:“記下來,如實稟告。”
另一個拿出了一塊晶板,通過一支晶筆將此事記載了上去,而在陽光照射之下,里面的文字緩緩消失,像是傳遞去了某處。
做完此事后,兩人也是一同消失了。
十天之后。
隨著精準而清亮的鐘聲響起,清辰的光芒照落在了一處建筑的琉璃墻壁之上。
張御經過一夜定坐之后,從座上起身,來到窗前,感受到他的到來,淡青色的簾幕生出足肢,自行爬動移向一旁,窗臺之上的綠草受到了陽光照射后,緩緩舒展蜷縮一夜的軀體,散發出清凈的青草氣味。
他抬起頭,天中造物大日的光芒無遮無掩的投照下來,為地面上許多東西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性力量。
入目所及,全是一座座藍黑色橢圓形的造物建筑,其規正有序,但又不是過于死板的排列著,保持著高低錯落,呈現獨特的節奏感,隨著視線和腳步的移動,光芒的反射在上面如同樂符一般跳躍著。
在建筑上方,無數帶著優美弧度的曲線在天中繞旋著,時不時有一點點閃光劃過,那是從里穿梭過去的指節般的金屬舟車。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造物。
三天之前,他跟隨著那駕飛舟來到了這里,隨后便被安排在此,而他通過方采帶來的書籍還有其他一些渠道,也是得以了解到了此世的一些情形。
此世與天夏的過去十分相似,同樣也是經歷了荒古異類時期,并有了修道人的出現,下來是一個個修道脈傳的出現,隨后是修道宗派的崛起,這一階段也相當于是古夏時期,各方道傳極其繁榮。
再是下來,則是進入宗派之間相互攻伐的階段,這當是進入相對應的神夏時期了,混同諸道的雛形已是漸漸出現,若無意外,宗派兼并的盡頭就當是后來的天夏了。
可是此世進程到此,卻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拐彎,似是因為一場極其類同濁潮的影響,本來興旺勃發的各家道傳忽然遇到了極大阻礙,似乎一夜之間,修道就變得極端困難了。
而更大的打擊隨后到來。
此世縱然地陸遼闊,群星眾多,可是修道人卻能輕易越渡千里萬里,相互還有傳訊之法,遙遠距離并非阻礙,然而這一場濁潮下來,本是處在上升期的修道之勢大為衰退,本來聯系緊密各個宗派,也是一下斷開了牽連,各個門派或是匆忙自守,或是避退天外。
而修道人的退去,卻在世間留下了大片空域,在此數百年后,天機造物卻是因此在世間逐漸繁盛起來。
造物最初來由已是無法考證,但后來人推斷,最早的一批工匠可能是修道人看爐童子和下手,還有一些就是宗派仆役。
在短短數百年時間中,地陸上的人口的繁衍壯大,造物技藝極大進步,這些人自稱昊族,并在前人原本的造物基石上,堆筑起了更為輝煌的高塔。
但是此刻,他們也是與修道人產生了沖突,在對開始時,如汪洋一般的造物淹沒了一個個如孤島一般的宗派。
可是原本遍布天地及諸星辰的修道宗派畢竟還殘留有極大實力,一開始宗派被逐個擊破,可后來卻是反應過來,并有不少宗派聯合到了一處對抗昊族。
而此刻昊族的勢力也是擴張到了一個極限,所以自此之后,便就形成了兩個相對峙的勢力,迄今未能分出勝負。
張御看過這些之后,心中也是思量起來,昊族能攻滅諸多宗派,并且一直延續到如今,明顯也是有著能與修道人對抗的上層力量的,那么那個“上我”會是在哪里,是在昊族這里,還是在某個域外宗派之中呢?
不過他明白,自己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應該只是昊族愿意給世人看的,應該還有更深層的東西不曾展示出來。故是他倒也不必急著從這里離開,可以現待在昊族的內部,借助這些人的力量慢慢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