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屹道:“梁某方才說了。那股靈性力量終究還是要靠寄主方能闡發力量,并且需要一段時間用來持續漸進的。但如果能在源頭上遏制此事,那么結果可能就大不相同。
可以看出,瑤璃此刻自身并沒有受太多的影響,這應該她受得沾染并不深,所以認知上也沒有扭曲,若是往后一直能制壓的好,那么或許能杜絕后續之事。”
崔岳沉思了一下,道:“這應該是甄綽、趙柔兩位道友之功,將她收做了弟子,告知他如何修行,并教導她天夏儀禮文字。”
梁屹道:“不錯,那時候的她幾乎就是一張白紙,可以任人涂染,若是那個時候靈性力量主導了她的認知,那就無可能阻止了。此是這兩位道友之功,才使得她沒有偏向邪路。
而這是非常重要的。并且在這兩位道友身側時,那靈性力量在弱小之時怕在兩位面前暴露,故也沒有釋出太多力量,這非常好,雖然這兩位是無意的,可結果是好的,不管過后事機如何,我都會為他們請功。”
崔岳點點偶,道:“所以只要瑤璃一直維持著如今的狀態,不使超過一個界限,那么那靈性力量是不會來的了?”
梁屹道:“是如此。設法將她留在東庭,就是最穩妥的做法。如果她一直認同我們天夏,并還懂得去主動抗拒那靈性,那么哪怕她日后出了東庭范圍,也不會給異神以可趁之機。”
崔岳道:“如此就可以免除那異神歸來么?”
梁屹搖頭道:“這是免除不了的,預言在那里,只要靈性力量沒有耗盡,那么一定是會實現的,只是會換一種方式,可是這般做消耗的力量將會更多,且也未必合適,這將有利于我們對付異神。”
崔岳神情稍稍嚴肅了一些,道:“那崔某問一句,既然如此危險,梁玄尊為何沒有…”
梁屹道:“崔玄正是想說,為何不直接下手將可以寄托的人殺死,來個一勞永逸么?不錯,這確實能解決一些問題。
但是這些人總歸是無辜之人,你便是殺了他們,靈性力量也會去尋找別的寄附,日后再遇到這等事,難道是見一個殺一個么?
要是寄附有成千上萬人,那么我們難道都把他們殺了么?
崔玄正,你是陳廷執的弟子,還跟隨過張廷執,當是知曉以往青陽上洲之事,那里曾受魘魔寄蟲的侵染,未能察覺之際,誰都是可疑之人,那么要把這些人都殺了么?
我們要解決的并非是他們,而事機的根由。”
他看向上空,沉聲道:“何況這等事往后可能還會有,我們若是直接這般做,簡單是簡單了,但后來人或可能引此為例處置事機。而我們守住此限,后來人在遇到相同之事時。或也能多思量幾分。”
崔岳聽到他如此說,神情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一些,道:“崔某知曉了。”
梁屹這時看向道:“崔玄正,你對瑤璃的事似是很上心,也多次提及甄、趙兩位道友,你與這兩位道友以往有交情么?”
崔岳搖頭道:“我與他們并無交情,以往也未曾見過他們,但是這兩位是上宸天贏沖的弟子。
梁玄尊或許聽說過,老師以前曾與贏沖交好。這兩位投拜天夏之后,因是以往從未做過惡事,反還查出來曾經試圖勸誡贏沖投奔天夏,所以為贏沖所不喜,兩位道友被罰過到此的時候,老師也讓我在不越規序的情形下對他們稍加照拂。”
梁屹道:“原是這般。”
崔岳道:“梁玄尊,若無什么事,崔某就告辭了。”
梁屹抬袖一禮,崔岳也是打一個稽首,這具化影如來時一般遁光遠去了。
梁屹則是看向玄府最上方,東庭有益木遮蓋,又有大陣護衛,還有他與萬明坐鎮在此。遠陸更有金郅行、艾伯高二人,在守御力量上,目前也只比玉京那里差了點。
雖說與東庭直接碰撞是不明智的做法,但要看目標是什么,是不是有著特殊意義,他并不排除萬一。
不過所有一切他與萬明道人已經準備好了,也上報給了張御知曉,要是對方真敢直接沖擊東庭,必叫其有來無回。
清穹道宮之內,張御站在殿中,看著墻上的天夏輿圖,妙丹君則趴伏在他腳邊不遠處。
輿圖上面正顯現出密密麻麻的光點,隨著各征伍消息陸續傳回,這是目前所探尋到的間層,但這還不是全部。
不過在有了諸多探查回報后,他對間層的認識卻是更為深刻了。
過去他對間層的了解有不少來源于伊帕爾,畢竟其在主宰世間的時候疆域也包括了大部分間穹。
但是伊帕爾有一個缺陷,那就是技藝全都是轉向了如何繼傳自身和控制其余神眾了,對更上層力量的探詢上遠不及天夏,現在看來,其對于間層的認知也有欠缺。
這也或許是因為此神族的力量掌握在少數上層神眾手里的緣故,他們不需要前進,只要打壓下層,不令其有所進步就好,這做起來其實反而更為容易。
伊帕爾只是單純的把間穹占據,然后就沒有然后了。特別是后來在間穹之中一直沒有變化的情形下,只有幾個特別重要的地方還在嚴加戒備,其余是完全松懈了。
而在他的眼中看來,其實間層并不是一個單純的空域,而是破碎變化,其不會時不時的膨脹塌陷。
在膨脹之時,就能連接上更深處的空域,也可能同時連接上內層,而在塌陷時則脫離出去,這就像兩道湖泊之間的水洼一般,有時候忽然兩者連通,有時候卻又斷開。
這個膨脹和塌陷一般情形下是能夠預測的,可是在某種情形卻又會莫名變動,譬若濁潮到來之際。再如某種預言的力量。
這樣的話,異神歸來的途徑也就找到了。
此刻他心中生出一陣感應,轉而看向外間,妙丹君一下站了起來,須臾,外面有一道宏大金光落下。
片刻之后,神人值司進來一揖,起雙手往上一呈,道:“廷執,外面一封符信送至。”
張御看了一眼,就知是焦堯送來的,他拿了過來,意念顧去一轉,頓時看到了焦堯這一路之上來到金玉大臺之前所看到的東西。
這里面既有伊帕爾神族的殘骸,又有疑似莫契神族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別的什么難以分辨的東西。
這印證了他的判斷,間層在不斷連通和破散之中的,所以這些東西才會被融合到一處來。
他尤為注意的,那是金石大臺,這與伊帕爾神域所在那一座十分之相似,這必然與伊帕爾王者有關。
可能有伊帕爾神王曾在這里居住過,也可能這里是那個失蹤的第一代神王的居所,真要是如此,不準就能循著這里找到莫契神族的更多線索。
到底是不是,恐怕需要他自己去看過了。
他思考片刻之后,神氣分身從身上走了出來,而后心意一轉,頂上有一道宏大金光落了下來,在持續有十來個呼吸之后,這才收斂而去。
隨著眼前的光芒逐漸消散開來,這一具神氣分身已然出現在了間層之中。
焦堯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廷執有禮。”
張御點首回禮,看向那一座金玉大臺,道:“焦道友,情形如何?”
焦堯側身看了一眼,道:“焦某未有在往里試探,”他從袖中那串寶珠取拿了出來,“廷執請過目,焦某便是這些寶珠之上看出了端倪。”
張御拿了過來,他眸中神光一閃,霎時心中便是有數。
他通過這些寶珠已然判斷出來,這金臺之中存在著一個十分奇詭的東西,這東西一旦被人看到,或被感應到,那么就會寄附上身。后果如何暫還難以看出,但這東西無疑蘊藏著極強烈的惡意,里面還能隱隱可看到那易蟲和佐姆之鱷的影子。
可以想見,這個東西一旦這東西被放了出去,一個文明從上到下都有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崩潰。
他抬頭道:“焦道友看過了么?”
焦堯正色道:“為了確保沒有疏漏,焦某在看過之后,化去了在世之身,也洗去了這一段憶識,故是現在只知此物的厲害,但不知具體。”
張御看了看他,這頭老龍當真是一個滑頭,或者說是過于謹慎了。其為了確保與這東西沒有牽扯,不但把身軀化了去,連待自己記憶都是一并洗去了,這樣的確可以確保自身完全不受任何沾染。
其實以這老龍的本事,莫說只是隔著觀看,便是直接感應到,那東西也無可能把他這虛實相生修道人的如何。
其這般做,一個徹底根絕了后患,還有一個就是做給他看的,免去了自身回去之后被查驗懷疑的可能。
但這事情,交給這老龍的確不合適。
他將寶珠收了起來,道:“焦道友,你且留在此地,我進去一觀。”
焦堯躬身稱是。
張御一振袖,腳下踏起云芝玉臺,就往那個門戶之中穿渡進去,那一層屏障幾乎沒有啟動任何阻礙的作用,他一瞬間就來到了大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