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男子所說都是靈性語言,他一路與班嵐交談也是如此,靈性語言可以最直觀的表達深層次的情境含義。
張御聽到之后,立刻從靈性語義上得知,面前這個異神與以往那些神國的自封神主不一樣,是一個有著神職的人。
神職自然是更高階位有著更大偉力的異神封授的,這說明其人原本是身處于一個有著明顯階級及司職劃分的神系之中的。
而從這個人跪拜的姿態和舉動看,非常熟練,不但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且還是符合某種規禮的。
他目光落下來,道:“你原來所敬奉的是誰?”
神人男子恭敬道:“是古老之神。”
張御頷首道:“關于這個古老之神你能說出什么?”
神人男子慚愧回答道:“除了與下神職責相關之事,卻是再不能說出更多,只知道是崇奉的古老之神,連神名也無法讀出。”
他并不是古老之神的本族人,所以有關于“上神”的文字,還有其他重要的記憶,都是被賜予的。
但是隨著過去主宰的沉睡和覆亡,這些也是自然一同消失。可因為他還有著神職,還有最早盟約的存在,所以他還知道需做什么,知道自己需向誰人敬奉,但也僅止于這么多了。
張御又詳細問了幾句,略微明白了這里面的奧妙,“古老之神”統治是建立在一套嚴密的靈性或神性體系上的。
神職既是一種授封,也是一種控制,在其他異神進入到這個體系中后,就能獲得許多東西。
但這古老之神能夠給予,自然也能收走。異神若要想更多,并且獲得“永封”,那就要不停的出力,不停的往上爬,若是半途退走或者背叛,不但要付出代價,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會損失掉。
通過一套獎懲,不管你原來神性強弱,只要加入進來,都可以通過這個渠道提升神性或者神力,可謂將強了下面的依附,增加了凝聚力。
值得注意的是,從復神會所表露出的東西來看,還其還能讓普通土著獲得力量,同樣參與到這套體系中,并獲得上進的機會。
因為古老神明的力量最為強大,所以始終居于主導地位,而加入進來的人,只要獲得了切實好處,那就會主動維系這一整套體系。
其實從伊帕爾神族的記載上,他們也是有著一套相類似的神職的,他懷疑就是對更古文明的粗暴效仿。
但不同的是,伊帕爾下屬的神明其實就是伊帕爾豢養的牲畜而已,隨時會下手宰殺,看來是學到了表面,沒有學到精髓。
可這也不奇怪,因為伊帕爾神族就是血脈維系的神族,本身就沒有上進的路子,反而是要對有上進動力異神進行打壓,授下神職只是為了讓牲畜自己老實待著罷了。
他轉念片刻后,又問道:“你方才言及,你為金墻和與拱樹之河看守者與撐舟之人,這兩處又是指哪里?”
神人男子恭敬說道:“那是古老神明我賦予下神神職,并負責看守的地界,是通向遠古之神殿堂的某一條通路,若是異神去往古老殿堂參見,就需要從這一處走。”
張御道:“哦?如今你可還能去那里么?”
神人男子道:“下神只是一個看守者,在沒有接到神諭的時候,是不被允許去到別處地界的,而通道也不是能隨意開啟的,過去之人必須有神的使者引領才可,而現在這道門戶很久沒有開啟了。”
張御略作思索,這番話應該屬實。他看過了那個復神會成員的記憶,此人尋到并喚醒這一位異神時,只是希望其人幫助復神會喚醒更多神明,并與之一同對抗天夏,與其看守的職責并無關系。
他又道:“你為何愿意投順天夏?”
那異神道:“回稟上神,下神曾接受古老之神的統轄,需要遵循古老之神的盟約,可我在至高之息到來之前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直至進入長眠,如今醒來,古老之神已經不再是主宰,下神自是要祀奉新的主宰。”
因為古老之神的消失,他的職責雖還在,可是本該給予他的神性力量卻是消失了。
這就是好處不給,卻繼續要他做事。
這他便不愿意了。
雖然復神會暗示他喚醒古老之神就能把好處拿回,還能得到更多,可他清楚知道難度有多大,因為兩家爭奪世間主宰的話,第一個沖上前去與天夏對抗的就是他,那他說不定極可能覆亡。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去投靠天夏這個現成的主宰呢?
他也沒有否認自己的這些想法,而是完完全全向張御坦承了這一點。
張御聽完之后,對這個異神的選擇并不覺得意外,異神自然也沒有什么道德廉恥之說的,他們也不會拿這個約束自己,他們崇奉弱肉強食這等禽獸之道,
不過如果投靠了天夏,那就不能如此了,天夏有責任對其施以教化。
他道:“你至天夏,當明禮知事,不可再用以往之思行。”
神人男子對他重重一拜,言道:“下神遵上諭。”又小心抬頭,“下神有一個十分卑微且冒昧的請求,還請上神能賜予我一個天夏的名字。”
張御心中清楚,這是表示歸附和效忠,而且對于異神來說,有了天夏賜名,也就表示天夏承認了他,如此其人就是從原來的神系中剝離出來了。
他略一思量,道:“我既主動投順我天夏,這里又是伏州,以后你就叫‘伏謙’吧。”
神人男子一聽這個名字,就感覺一股莫名力量忽然從心底冒出來,并很快蔓延周身,自進入這里那一股格格不入之感都是消弭了許多,并且他于一瞬間明白了天夏尋常言語及自己所應遵守的各種的規序。
他心中大喜,不由露出更為謙卑恭敬的神色,按照天夏的禮節對著張御連拜幾拜,并道:“伏謙謝過上神恩賜。”
他又道:“伏氏神脈會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一切進入神域范圍的天夏人,獻上所有應繳納的財富和貢品,也會廢除天夏所不允許的血祭。”
張御站在那里,受了這一禮。
其實天夏是沒有跪拜之禮的,天夏也沒有神,一開始有異神來投奔的時候,天夏還強迫改換各種稱謂禮儀,設法令其與修道人一般,可后來發現,這樣效果并不好,反而會引起抵觸。
故是天夏也就很快改變了做法,異神在天夏內部遵循一套禮法,出去之后一切可如原來,但是有一點,異神可以享受神異生靈的祭獻,但人牲血祭是絕對不允許的,哪怕類人生靈也是不行,這是必須要廢禁的。
在受禮結束后,他令伏謙起身,他問道:“你之前讓班嵐向我這里送來了一首預言,關于這預言,你還知道多少?”
伏謙道:“回稟守正,我所知曉一共有兩句,一句已經完整的告訴了班玄修,沒有遺漏,我這里還知道一句…”
他當即又以靈性語言說了一句話,“…祂是被喚醒的靈,祂是承載光的影,祂是羸弱的,祂是強大的,光與影的相迎,祂將是天穹升起的最明亮的星…”
這句預言相當長,他說了半刻才停下來。
張御聽了下來后,若有所思,接下來不再問這個,而是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伏謙也是一一作答。
待問過后,他便令其退下。
伏謙恭敬一拜后,這才從法壇之上退了下去。
張御站在上端,回想那第二句預言,這與之前聽到的那一句似是不同的兩段,表面語意不必去深究,但是不難聽出來,這整篇講的是一種可以用于寄托古老神性的東西,兩者相合,那么古老之神就會歸來。
他聯想到那復神會成員記憶之中關于神之寄軀的傳聞,這句預言指的就應該是這個。
那么神之軀殼哪里來?
從語句中看,是被喚醒的,這看去是其本就存在的,不過靈性語言之中,這里面還包括了“創造”、“新生”的意思。
這一瞬,他忽然到了許多東西,想到了并云上洲之外那三個鼉人,也是想到了,現在天機總院的嘗試,會不會就與這個預言有關系?
或者這些本身就是受預言推動的?
他覺得自己下來該多注意這些地方,并且設法搜索更多的預言,才能了解到更多詳情。
他意念一轉,就出現在了駐地庫藏之中,班嵐此次從復神會各個駐地中搜尋來的東西都在這里了。
東西非常多,這次足足用了五艘載運飛舟搬運。
通過那個復神會成員,他看到了許多人,可是這些人心中想些,知道些什么,他并不清楚,若不是當初就有那一股神力阻擋,知悉這些人已不可能被自己順利擒捉回來了,他也不會將之一氣全部殺滅。
不過也沒有關系,這些復神會成員人雖然不在了,可身邊的東西卻都是留下了,也根本來不及將之消抹掉。復神會是有數個派別的,彼此也有聯系的,那卻是可以試著從這些東西之中找尋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