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穹上層,張御正身正與梁屹和金郅行二人交代事宜,他也是忽然心中有感,往內層看去,稍過片刻,卻是聽得外間有磬鐘聲響,知這是廷上召集廷執聚議。
此刻并非是月中,玄廷突然召聚他們,他猜測當是為方才天機變動一事,他身形不動,一道化影已是分了出來,循著廷執玉印指引而去,霎時便落至議殿之中。
殿內則是一道道光華閃現,其余廷執的化影分身也是陸續到來,而待首座道人現身之后,諸廷執俱是朝主座行有一禮,道:“見過首執。”
首座道人回有一禮,便道:“喚諸位廷執至此,是方才濁潮變動一事。”
眾廷執都是神色肅然,方才濁潮變動雖是轉瞬即逝,近乎難以察覺,可任何與濁潮相關的變化皆不是什么小事,都是不可忽視的。
林廷執這時問道:“鐘廷執,你這邊可知端倪么?”
鐘廷執道:“方才來時,我與崇廷執、長孫廷執合力推算了一番,卻是無處著落,此番變動,似是來得無名。不過這里只的兩種可能,一便是近來變因。”
他頓了下,“這許有可能是前番我與上宸天斗戰還有余波所致。”
眾廷執都是思索了起來,前番攻伐上宸天乃是從上層出動,而從上層穿渡一般來說是不會引起濁潮變化的,至少以往從未有過這等事。
可是話說回來,在此之前,也沒有規模這么大,涉及如此多玄尊的對抗,更不用說還動用了數件鎮道之寶,且偏偏就在此戰之后才出現了這等濁潮變動,所以的確也很難言是不是受此影響。
戴廷執問道:“還有一個可能呢?”
鐘廷執道:“還有一個可能,那并非是近因,只是濁潮自化變動,只是巧合落于今朝罷了。”
崇廷執接言道:“照以往之推論,每一紀歷經過一次濁潮變動,到我天夏到來之后,恰是輪轉到第六次,這數次濁潮變化雖然長短不一,可延續周時大體相仿,可自我天夏入世之后,卻又有不同了。
以往濁潮每一次過去,必是將上一個天地主宰覆滅,又生一個新主,待得下回再是傾覆,如此輪轉不休。
而我天夏渡世而來后,雖遭濁潮侵襲,卻是不曾覆亡,故若往后,濁潮若不是就此沉寂,待得下回再是尋機,那許就會屢屢興潮殺我,若是后一種,那很可能會頻頻變動,方才那許就是變動之前兆了。”
張御在一旁聽著,在看過金冊之后,他也是了解到,玄廷過去其實一直在尋求徹底解決濁潮的辦法。
通過觀察推算之后,發現濁潮變化如同潮漲起落,消退之后,必會再來。所以現在的時刻濁潮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潮水低伏之期。
只不過過去濁潮是有規律可尋的,可在天夏挺過濁潮之后,可能就不是如此了,結果可能就是入崇廷執所言一般。這在過去只是諸多推論之一,可如今看來,濁潮卻是極可能朝著這個方向上變化。
玄廷也曾設法阻止濁潮,可是后來發現,濁潮一如水流,堵不如疏,強行壓制,反可能造成更大禍亂,反而應對分散的濁潮之勢卻是相對容易之事了。
林廷執想了想,道:“濁潮不管是否再至,都需做好其會到來的應對。”
韋廷執道:“上一回我應對濁潮之勢有諸多疏漏,那是對此情形認識不足,還有上宸天逼壓,幽城離我而去,使我勢力大損之故,再加上內層種種變故,才用了數十載方才得以平息,現如今上宸天覆亡,外層威脅幾近于無,若是只應對于內,憑我天夏之力,當是不難。”
竺廷執想了想,道:“按照過往濁潮輪轉來看,濁潮之變,乃是內外一并變化所致,往往內亂之后,便無力自外侵入進來的大敵。
而縱觀過往,無論異神、神怪,皆非土著,都是自外層而來,眼下外層雖除了邪神,似再無其他,也難說會否自虛空深處或他世落入我處。
再則,似過往那些被覆滅之主宰,也不見得就此完全終落了,在濁潮激變之下,也可能會趁勢興風作浪。”
張御這時出聲道:“竺廷執言之有理,不說此世更早之主宰,只說上一紀歷的異神神怪,便一直遺存至今,擾我許久。難說不會再有古舊異類醒來,此前廷上內拓乃是合適之舉,正好筑立起了內守之勢。
只是濁潮若興,卻需得注意一事,天機變化,諸般陣法或當再不能用,勢必另舉器物以作替代。”
眾廷執點頭,前次濁潮之所以造成那么大的破壞,就是諸多用于屏護洲域的陣法被壞,導致護御之力大損,只能靠少數修道人護持龐大的疆域,因為人手有限,這便顧及不過來了,而之前被扶持起來的玄修也是在那個時候顯現出了極大作用。
林廷執道:“張廷執顧慮甚是,上一回乃是濁潮隔絕之下,上宸天又趁幽城分離而去,我正疲弱之時壓迫而來,清穹之氣無法播傳至地陸之上,這一次我當準許分撥各方玄首一縷清穹之氣,用于守御。”
崇廷執則道:“諸位,崇某以為,我等該當扶持造物。”
說出此言后,待眾廷執看來,他又道:“似如以往,各洲域全靠修道人守御,一旦修道人受損過多,便即無法遮護所有,且誰也不知敵勢如何,自是我方之勢越是強盛越好。
而在如今,各洲域卻是都有了披甲軍士,還有飛舟玄兵,已然是有了反抗之力,若能得有更多扶持,想來不僅可作守持,也能打了出去,做到御敵于疆域之外。此事崇某以為不可耽擱,而要盡快,是等到臨了才去提升,那卻是來不及的。”
韋廷執沉吟片刻,道:“崇廷執所言雖有些道理,可卻不必如此激進,便要扶持造物,也可先從四大府洲為始,待觀得利弊,再作后圖。”
眾廷執聽罷,心中都是認可此言。
四大府洲負責向外開拓,本就是一十三洲四方之屏護,且四洲都是新立,人口并沒有內洲來得多,便是有什么錯漏,彌補起來也是容易。
林廷執道:“韋廷執此言妥當。”
崇廷執這時倒沒有再去爭辯,他知道扶持造物一事乃是涉及玄廷大略了,變數極大,不會就這么輕易定下的。
今天他就趁勢提上一句,能爭取到多少就爭取到多少,事情可以一步步來,總能達成所愿的。
畢竟濁潮若真是重新卷土重來,那么威脅是實實在在的,而扶持造物不但保持民生,還能使得底下擁有一定的抵抗之力,只這一點,玄廷就不會拒絕。
玉素道人這時道:“事分利弊,濁潮再起,卻也不完全是壞事。據玉素所知,上宸天一亡,外宿有些修道人以為大勢已定,卻是生出了懈怠之心,這卻是不應該。
我等修道,非是為敵眾,而是求得至真道理,敵手不過是妨礙,若是妨礙去了,反而自身怠惰下來,這便違了本意了。”
林廷執嘆道:“此也是過往內外交迫過重之故,驟然去敵,忽是松懈,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若能自行調和,步出困頓,卻也是一場修行。”
因濁潮之事究竟會是如何變化,眼下還無法完全確定,還待觀看后續,故廷上在拿出了一些對策之后,諸廷執再是商議了一陣,化身便即各自散去了。
張御化身退出議殿之后,就回到了正身之上,他也是由此了解了諸般事機,略作思索,便對面前的梁屹、金郅行二人關照道:“方才濁潮有所異動,已是驚動廷上,這洲域內外遠還未到安穩之時,兩位可都是做好準備。”
梁屹和金郅行聽罷,都是肅容回言道:“我等隨時敬候廷執之諭。”
張御再是吩咐兩句,就令二人自去。
他思考了一下,這般一來,守正宮已是有四位玄尊監察內外了,放在往常已是足夠了,可若是濁潮到來,只這幾位還是不夠,那時說不定需的設法招攬更多守正。
他于心下一喚,喚出了大道玄章,留意訓天道章之上,發現只是方才這么一會兒,各守正駐地已是送了過來不少報書,并還在陸續增加。
不難見到,只是那濁潮變動那一瞬間,各洲宿就多了一些異變,荊丘上洲之外,可以看到一群大鳥之影飛過,其之龐大,足可籠罩地表,令人為人驚怖,然則天空之中卻是什么都沒有,并不曾感應到有任何物事。
益岳上洲那處,山岳之中印刻古老壁畫之上,本來一組組膜拜異神的人形圖畫忽然變換了姿勢,一個個站立了起來。
廬揚上洲之外,有人見到海面之上有巨大的腳落下來,踩入海中,像是巨人遷徙,可是過去察看,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并云上州之外,那三個前紀歷的神異生靈則疑似活了過來一瞬。而類似之事下面還有更多。
這些事情雖然瑣碎,沒有造成什么太大后果,可是濁潮掀動的影響已是在不經意間中出現了。
尤其是并云上洲那里,這等可能是前紀歷主宰的生靈,他是最為警惕的,思索了一下,決定往那里一趟,親去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