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執一語說罷,便又從袖中取出一封呈冊,道:“關于此番斗戰,林某對照過后,擬了一份表冊,諸位同道之功,皆已是羅列其上,請諸位廷執過目。”
他把呈冊輕輕一送,此物頓時化作十余道流光,分別落到了各個廷執身前案上。
眾廷執拿來看過,見其中論功第一,自當便是張御,其次乃是尤老道,瞻空道人,再次則乃是正清道人及嚴若菡等人,再往下數,便是各玄尊。
這里面記載很是詳細,每一名玄尊在外斗戰時的所作所為,都是列布其上,沒有絲毫遺漏。
只是這里面并不陳列陳、武、林三位廷執,這是因為對于廷執自有另一套評判。不是以尋常功過來論了。
而此番抽調參戰的諸弟子也不在此中,待廷上確認功過之后,由得各洲玄府自行褒賞。
武廷執看過之后,合上呈冊,問了一句,道:“林廷執,此中可有遺漏么?”
林廷執又道:“表中功論,乃是取陣中過往之機映照,再有明周在一旁印證,還請了竺廷執、韋廷執兩位一同督正,不會有絲毫之偏差。”
首座道人道:“戰事了結已有多日,今回廷議,便將此事議定。”
眾廷執皆是稱一聲是。
此番敘功,由低至高評議,廷上諸廷執先敘各位玄尊之功,而后再是逐次向上。
大多數玄尊此戰都是落于陣機之中,與眾同進同退,所以這些都很好評判,很快就有了定論。
在這其中,還有幾名是被孤陽等人殺滅在世之身的寄虛修士,在論評到這幾位后,首座道人言道:“這幾位玄尊有大功于天夏,當得設法早些接引他們歸來。”
傅玉階、袁勘等人早前是在上宸天失去了再世之身的,不過上宸天已是崩塌,歸來也會落在虛空亂流之中,這就需玄廷接引了。
林廷執、竺廷執都是回應道:“我等當會安理好此事。”
敘過眾玄尊,則便輪到嚴若菡、正清道人等人了,論及嚴若菡時還好說,因為這一位女道一心潛修,對于參與俗務名位并無多少興趣,所以這一次功賜玄糧般已足夠。
不過論到正清道人時,鐘廷執卻是站了起來,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正清道友托我一言,他愿意去下方鎮守一洲。”
眾廷執一聽,便知正清這回是對著廷執之位而來的。
只是正清道人此前因為曾被逐出玄廷,所以過往功績皆是不取,現在雖然重返玄廷,并立下有大功,但是想要重取過往之權柄,那唯有一切重頭來過。
陳廷執問道:“如今諸洲各宿可有合適鎮守之地?”
林廷執道:“內層暫無空缺,外宿西方七宿和東方七宿之中各有一位鎮守已近挪位之期,皆是一個去處,不過若是正清道友愿意等待三四十載,當能有更多空缺,此事還需問一問正清道友自家之意。”
首座道人道:“既如此,此事可容后再議,先議余下道友之功。”
眾人皆是稱是。
下來評敘的乃是尤老道和瞻空道人,前者亦是不欲出來做事,只是想著潛修,并主動表示,玄廷若有賜賞,那只需給予玄糧便好,余者他也不要,故是他這里倒是好處置。
而瞻空道人,這一次雖然整場征伐都沒有去到前方斗戰,可在他背后轉挪調運元都玄圖,使得天夏布置在上宸天和萬曜大陣的戰力可以擰合為一體,對于此戰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不夸言的說,若少了其人主持這鎮道之寶,天夏之勝算至少降了半數,而其人更是以此寶及時救護了不少同道,所以將他功勞列在尤道人這一等次之上,并無人覺得不服氣,反還覺得稍加委屈了。
瞻空道人是有名位在身的,只是這位也是表達了俗務太多妨礙修行之意,故是決定下來,除了該給的玄糧,還在清穹云海之上賜予道宮一座。
而待得將這兩位功勞敘畢,最后要評敘的,便是張御之功了。
韋廷執這時言道:“方才林廷執呈上的,羅列的只是此番斗戰之中張守正的功績,不過…”
他又言:“韋某此間有一言,張守正不止有此番功績,此前更有平定元都派內亂之功,由此往上溯及,更還有不少功績未曾理定,現在俱是已整理在此,還請各位廷執過目。”
說完之后,他將這一份表冊同樣傳遞到了諸廷執座中。
風道人看過之后,確認不曾有遺漏,他想了想,在座上開口道:“諸位廷執,過去評議張守正之功時,曾言戰事未定,說是留待戰后并敘,所以一直拖延到了如今,現下戰事已定,合該有一個定論了!”
竺廷執看著這份功冊,張御過去之功勞,一樁樁一件件記載的都是十分詳細,他頷首道:“縱觀張守正過去所立功績,堪稱顯赫,不表不足以顯我天夏之威信。”
戴廷執亦道:“張守正之功,非只是我玄廷,眾位玄尊還是諸洲同道乃至天下子民都是知悉,此時確然該有一個公允之論了。”
眾廷執對此皆無意見,要說張御此回之作為,他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確怎么褒揚也不為過。
首座道人言道:“諸位廷執以為,該予張守正何等褒獎,方得以彰配其功?”
玉素道人在座上言道:“張守正自一人鎮守大陣,為我覆滅上宸天爭取了到了充裕時機,前后更是鎮殺兩派四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當得上以奇功來論,故我建言,”他看向諸廷執,“當提張守正為玄廷廷執!”
首座道人看向座下道:“諸位廷執之意呢?”
座上大多數廷執對此都無反對之意,張御所立之功的確堪稱奇功,而且張御此刻已是摘取虛實相生功果的修道人了,這等人物天夏此刻也沒有多少,若不給一個廷執之位,那也是說不過去的。
崇廷執這時站了起來,出聲道:“論及張守正之功勞,確然頗大,但有一事,崇某卻需言說。”
待得眾人看來,他繼續道:“此前陳廷執建言之下,賜予了張守正大道之印,助他摘取了上乘功果,已然嘗補了一份前功,不當再把這些算在其中,而應當分開議敘。”
風道人一皺眉,他立時出聲反駁道:“崇廷執此話不對,這卻是混淆了前后之因果了。”
他正聲言道:“當初陳廷執呈請廷上賜下大道之印,是因為情勢緊急,需得一人去堵住兩界通道,可若臨時抽調人手,難免會使上宸天這處力量不足,從而導致戰事延長,徒增變數。
張守正是在玄廷旨諭之下成此道法,是玄廷托他以重任,是臨危受命,而并非是他自身之求請,亦非出于廷上之恩賞,此豈能混淆來論?
也就是張守正不負眾望,成功摘取了功果,并守住了兩界通路,可這并非什么理所當然之事,若是張守正不得成就,莫非崇廷執還要因此苛罪他不成?”
崇廷執看了看他,道:“風廷執好口才。可大道之印確然是賜給了張守正,此乃無可辯駁之事實,若是張守正不得成就,玄廷自不會追討,亦不會苛責,可他成就,乃于他個人亦是得益,而今再于此上論功卻是不妥了。
我問風廷執一句,在這其中,莫非就沒有玄廷運籌帷幄之功么?崇某所言,只是認為不當將玄廷之功合算在張守正私功之上,而當分開論斷!”
風道人以往從不與人爭辯,而這回卻是毫不示弱的回應道:“此番征戰,都是由得玄廷籌謀主劃,調遣排布才是得此勝戰的,按崇廷執言論,玄廷才為主功,諸玄尊則次之,莫非崇廷執是想要削奪眾玄尊之功么?”
崇廷執道:“我從未如此說過。”
風道人道:“既如此,崇廷執又為何獨苛張守正一人?”他轉向眾玄廷,“何況當日廷上,并未說是以大道之印來報補張守正過往之功,此還有玄廷廷決為證,”他目光再瞥向崇廷執,“崇廷執此番說辭,莫非是想推翻當日之廷決不成?”
陳廷執沉聲道:“當日廷決,此事已有定論,崇廷執不該拿此再來言說。”
首座道人頜首道:“玄廷之策能得善用,乃是我天夏上下同欲使然,我等勘證大道在前,合該指道辨行,敢為眾先,卻沒有與下爭功之理,而當日廷決確未言及功賜換印,崇廷執,此番言語,今后不必再提了。”
崇廷執打一個稽首,道:“是。”
鐘廷執見崇廷執坐了回去,他卻是站了起來,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確然立下了奇功,當我有一言不得不提。”
玉素道人冷嘲一聲,道:“鐘廷執對此也不同見解么?”
鐘廷執搖頭道:“鐘某并不反對拔擢張守正為廷執,只是有一樁與此相關之事卻需言說,”他道:“既薦張守正為廷執,那么張守正常攝守正之位,還有那東庭鎮守之位,是不是也該當卸去了?”
眾廷執都沒有說話,似在等待著什么。不出所料,座上有一個聲音響起道:“鐘廷執這話說的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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