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心中的念頭才一閃過,就很快又否定了此念。因為對方并不是他記憶中的神尉軍左軍候,而是一個無論身形樣貌,還是所表現出來的意氣姿態都是與之十分相似的人。
這里面相似,只是放在他這里的判斷,若是換了其他人來,哪怕是原來最熟悉這位左軍候的人,恐怕都會認為兩者是同一個。
他身影一虛,便已是透過那一層石門,直接步入了前方開闊的石窟大廳之內,方入此間,他便感覺到原本存在的微弱濁潮驟然消失不見,好似被隔離在外了。
他眸光微閃一下,便往前而行,沿著一條布滿灰塵的崖廊石道,走到了那人近處,但是這個人仍是一動不動半跪在那里。
他再是邁步,來至此人前方,再是看有一眼。
這人身上并沒有活人的氣息的存在,但是亦不見任何朽爛的跡象,好似只是魂魄離去了,只是留下一個空空的軀殼在此。
此人身上并無衣物,暴露出來肌肉筋骨形成流暢而充滿力感的線條,找不到什么瑕疵,幾可稱之為完美。
這個人生前至少也是達到第二章書修道人的層次,其軀體之堅韌,不僅不在當初的寧昆侖之下,甚至還有猶有超出。
照理說,哪怕是親兄弟都沒有可能長得如此相似,但若是出自神異力量的影響,那便不奇怪了。
他心下思忖,這很可能就是因那一塊殘破石板之故,許是從中獲得力量的人,最后都會可能變成此等模樣。
而地面上還有一些殘破的織物,很可能是其人原來所著,從朽爛程度上推斷,應是在十年之前。
這人這刻半跪在地,一只手支撐身軀,一只手伸向前方,握緊了拳頭,可手腕部分卻被劃開了一個口子,而在下方,則是放著一個承托的石盤,底下是淺淺一層金色的鮮血。
這些血液并沒有因時間推移而干結,望著反而晶瑩剔透,猶如金色的流漿。
他把目光從此人身上移開,轉至正前方,那里有一個半月形的祭壇,左右有兩塊閃爍光亮的奇石,光芒很是耀眼,看去猶如兩道自外射入進來的陽光,而在光線的交匯處,則是一個凹陷的方形石槽。
他心思一動,便將那塊養父留給他的殘缺石板拿了出來,五指一松,任由此物飄去前方,來到這凹槽上方,隨后緩緩沉落下去。
待在石槽之內落定,聽得喀喀一聲響,祭壇中間就有一個托臺升了上來。
而那里面,則是擺著一只金屬匣子。
他目光一注,這東西飄空而起,來到了他的面前,待去了匣蓋,里面所顯露出來的又是一塊殘缺的石板。
下面還有一封信簽,此物無疑是他養父留給他的東西了。他將信簽拿出,上面俱是土著文字,他仔細讀了下來,心中微微一動,看了地面上那人一眼。
隨后走上前去,伸出手指蘸了蘸那石碗中的鮮血,手指一捻,能察覺出來這血液有著強烈的侵略性,尋常人沾到一點,都會被這些力量侵蝕而亡。
但若是方法得當,卻是可以將之當成一種補藥,碰觸之人將會因此而產生一種自里而外的有益的蛻變。
而信簽上恰好寫明了運用的方法。
利用那個殘片石板,哪怕尋常人都可以藉此溝通“至高”,但是直接溝通卻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所以需得先由一人溝通,而后再飲下此人的鮮血,而后再次溝通至高,那才能成就更上一層的“完美”,并且無有任何后患。
可以說,第一個人就是起到一個祭品的作用。
除此外,信簽還寫明了又一塊石板的下落,顯然是要他繼續去找尋這般東西。
他心下一轉念,就將那匣子收入了星袋中,而后轉過身來,看向整個洞窟大廳。
由于這是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再加上過來的道路只有一條,所以可以看到,地面之上依舊留一個個淺淺的足印,應該面前這一位所留下的。
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稍事片刻,便見對面的石門朝兩邊移開,有光芒自外透入進來,而后一個模糊的人影自外走入進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時不時朝某一側偏過身,似是與人在談論著什么,并且他始終靠著通道的一側行走,這說明當時此人身邊還存在著另一個人,但是這位沒有留下過任何過往痕跡,所以無法看到。
那模糊的人影最后來到那祭壇之前,從那個看不見的人手中接過了什么東西,而后高舉起來,似念動了什么,這是一個十分古怪的音聲,哪怕他只是看到了過往的殘影,都是能隱隱約約的聽到。
這個人影開始還很瘦小,可是隨著那音聲的涌動,竟然漸漸變得高大起來,到了最后,其人晃動了一下,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往前走,最后便半跪在了地上,并逐漸與地面上那個身形重疊了起來,最后便就一動不動了。
而這個時候,這人似被同行的另一人所挪動,手臂被向前抬升而起,而下方則多了一個盛放器皿,隨著器皿的重量增加,顯然有鮮血滴落在內。
他沒有看見另一個人,可是過去一會兒,那石門卻是重新合上了。
但這一切到此并未到此為止,似是許久之后,石門再一次被推開,又有一個模糊人影走了進來。
此人行至將那半跪之人處,將其手臂之下盛滿鮮血的器皿取走,又將另一只石碗放在了下面,在做完此事后,這人也是離開了此地。
張御走前一步,看著此人離去的背影,隨后收回目光,轉向那半跪之人,最早與此人同行,并且看不見身影的那位,很可能就是自己那位養父了。
但是隨后進來的那人又是誰呢?
這也難怪石碗中的血液只有薄薄一層,那大部分血液應該都是被這一位給取走了。
其人取走鮮血,當是知道鮮血的功用,可石板仍然留在了這里,是不知道還是不需要?亦或是說,此人早就知道下一個線索所指的地方是哪里?
他此刻不禁回想起與養父相處的時光,這位身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地方,雖然看著像是一個尋常人,但他能覺出自己這位養父并不尋常,且能感覺到,這位養父對待他也很用心,不存在任何惡意。
他看向那一碗鮮血,當初拜師之后,他的老師就說過,自己可能并不適合走修行之道,那么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養父才又給他準備了這條道路呢?
他心下尋思了一會兒,若是要到尋找真正的答案,那或許只有繼續找下去才知道了。
不過他也并不執著于此,對現如今的他來說,這些也只是順帶的,只是為了解開心中的一個疑問罷了。
他一拂袖,將那碗血收了起來,雖然他自己用不到這東西,但既然是自己養父留給他的,那他自然要收走。
再是環顧一眼,這片遺跡應該后來人清理過一遍了,沒有供奉神明的神像,但是這處地界可以隔絕濁潮侵染,那說明必然有著某種東西存在,那形成了類似靈關的作用。
他閉目凝神片刻,整個地界微微震動起來,過去十來個呼吸之后,他雙目一睜,朝著伸手一拿。頓時那里堅石破碎,而后一枚花瓣從上旋轉著飄落下來。
他伸出手去,一把將此物拿住,眸中頓有細碎電芒閃爍了一下。
他將此物收入了袖中,便轉身向外走去,隨著他的離去,半跪在地的那人砰的一聲化為了一團飛灰。
而在安山東麓,密林深處某個山嶺之上,有上百個全副武裝的土著或坐或站的圍成一圈,其中有一半是女性,雖然不及這里男性高大,可個個目光銳利,如野獸一般充滿了攻擊性。
坐在眾人之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土著女子,她皮膚粗糲,臉龐輪廓分明,面上頰還有幾道粗淺不一的傷痕。
但是可以看出,她原本的容貌姣好,而她身上披著華麗的羽毛織衣,手臂和腰上都系著繩索,上面串滿了各類靈性生靈牙齒,腰間則是懸掛著一把明顯是天夏風格的斧頭。
而她的對面,則坐著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
這時一個面上涂著油彩,手拿羽毛戰旗土著跑入了進來,到了女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女子聽了稟告,揮手讓那人下去,便抬頭對那戴面具的人說道:“他剛才說,古老的瓦魯山上,停著一頭飛翔在加納牧場之中的白色巨魚,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戴面具的人微微欠身,用土著語回道:“帕雅溫爾的代行者,那是天夏神明所乘坐的舟船,我所得到的消息,這一位神明應該是從天夏本土到來的。”
那女子面上露出了嚴肅神情,她的身軀也有了一瞬間的繃緊,道:“從天夏神國來的神明,祂很強大么?”
戴面具人看了看她,緩緩道:“非常強大,他比如今東庭所有的天夏神明都強大,也就是這位,一手覆滅了當初的血陽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