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曙下去傳命之后,未有多久,看去精神狀態極好的惠元武步入書房之中,他見到張御,眼神之中充滿敬意,上來一禮,中氣十足道:“見過玄正。”
張御打量他幾眼,道:“道友功行,頗有精進。”
惠元武連連搖頭,道:“我這點微末精進,又算得了什么,與玄正相比可謂天差地遠。”
他這時神情鄭重了一些,“惠某一向以來的心愿,就是收并各派,使玄府重回以往格局,而今玄正已然做到了,我當在此拜謝玄正!”
說著,他又對著張御重重一揖,再抬頭時,帶著幾分期望道:“我也聽說了域外霜洲人的事情,不知有什么地方用得著在下么?”
他自受創之后,就一直在閉關之中,到了年關之后方才出關,這才聽說了張御已然整合了域外域內諸派,現在正負責牽制霜洲人的事宜。
得知這些之后,他也是心緒激蕩,這才主動趕來,想在這里面也出一份力。
張御道:“惠道友愿意出力,我自是求之不得,正好我需在域外設立多處哨所,用以監察霜洲人動向,只是此舉可能有些危險,不知惠道友可能勝任?”
惠元武毫不猶豫道:“在下愿意!”
張御道:“此事道友一個人無法做成,我會調派幾位同道與道友一同前往。”
惠元武欣然道:“如此是最好不過了。”
張御道:“那道友可先回去等候消息。”
惠元武點了點頭,走得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一禮之后,就退下去了。
張御知道他想問什么,應該是關于萬明道人和齊羽的事,不過他對此不必多做什么解釋,經過這么多時間以來的觀察和檢驗,他可以確定,惠元武的確是造物人。
實則他對其人倒沒有什么偏見,就如青曙、青曦那般,他也是可以當作一個正常人來看待的。
可是想到其自身之意愿、乃至生死,都有可能掌握背后某個勢力手中,他就不得不有所防備。
所以這樣的人他并不能重用,一些關鍵的是事情也不可能能讓其去做,并且還需派人在旁盯著,現在這樣的安排,也是有意讓其避開漩流中心,于人于己都有好處。
實際上,現在玄府之中,凡是身份來歷有疑之人,都會有人負責監察,一旦生變,就會及時作出應對,但是這些人只要還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他就不會動手。
時間流轉很快,月底一過,進入了二月份,開陽學宮又是迎來不少新入學的學子。
因為北方戰事的緣故,開陽學宮也是放寬了進入的學宮條件,今年的學子足有萬余人數,年后本來很是冷清的學宮一下又充滿了人氣。
張御偶爾也會去往訓武場轉上一圈,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太多時間去做教長的事情了,只是從玄府調遣了一批合適的玄修過來,專門負責對學子的指點。
下來時日內,他在學宮之中除了每日修持,順帶還處理了一下惲塵閉關之后留下的玄府事務,到了十二日這天,他收到了域外來的來書,說是曹方定已然自外回返,他不覺精神一振。
他在回青陽之前,曾派遣曹方定根據輿圖前往探查霜洲所在,現在回來,那一定是有消息了。
于是他再次出了青陽上洲,乘飛舟來到方臺道派駐地而來。
待他到了地界后,發現這里與年前相比已是大為不同了。
為了防備玄兵的轟擊,駐地原先的山嶺已被棄用,只是象征性的布置了一些建筑,所有洞府和居處都已是轉移去了地下。
其實兩府之中許多修筑在地面上的堡壘也是可以抵御玄兵轟擊的,比如現在向北方一路推進的軍事堡壘就是如此。
只是修筑這些東西對于玄府來說代價既高,又不實用。
對于玄修而言,在有必要的情況下,駐地是可以隨時丟棄的,哪怕是一些關鍵的地方,便是扔了,也可等到聚集起足夠的力量后再設法搶回來。
待入了駐地之后,他立刻吩咐弟子去把曹方定喚來。
等了一會兒,曹方定走了進來,拱手一禮,道:“見過玄正。”
張御還有一禮,請了曹方定坐下,道:“道友此行可還順利?”
曹方定沉聲道:“玄正,林道友的輿圖很是準確,我以觀想圖前往探查,輕易就找到了霜洲的所在,不過霜洲外沿戒備十分嚴密,千里之內,無論是地上地下還是天空上方,都有造物巡游,有些造物十分之微小,我有幾次也險些發現,故是無法太過深入。”
張御心下一轉念,這些造物如此嚴密,很明顯是為了防備修士的,因為觀想圖通常只能躍擊千里,他這時起身一揮袖,頓有一副以光芒匯聚霜洲輿圖憑空浮現了出來,指著道:“這次曹道友見到的是霜洲哪一處邊角?”
曹方定站了起來,在東南角的位置上點了一下,道:“應該是此處,我后來又在外走了一圈,其輪廓與輿圖有相似之處,也有不相似的地方,但大致應該是在這里沒錯了。”
張御對于這些不同之處倒是理解,林宣盛說其二十年沒去過霜洲了,若無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這些年來的改變。
曹方定道:“只是我這次探查,卻沒有看到太多地面上的屋宅,這或許是因為所接觸到的地方是霜洲邊境的緣故,不過我猜測,霜洲人大部分的建筑,應該是修筑在地下的。”
張御同意這個看法,霜洲現在所在位置,距離青陽上洲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是這么長時間沒被兩府所察覺,除了一些人在有意隱瞞外,恐怕還有他們自身遮掩的好的緣故。
他對著輿圖看了一會兒,心中決定對霜洲進行一次突襲。
這并不是為了消滅霜洲,而是上次行動的回敬。他是要告訴霜洲,自己這邊也有攻襲其本洲的能力,讓其無法再肆無忌憚的往青陽洲中來。
可若是有條件的話,還是要盡量破壞有價值的地方,比如飛舟泊臺,軍營、糧倉,軍備所,廠庫等處。
所以他需要一次更為精細的探查。
除此外,他需要更多的法器,更多的玄兵,這樣才能進行大規模的破壞。
雖然兩府提供的物資減少了一半,可他卻從上次的繳獲的斗戰飛舟殘骸中得到了不少玄兵。
這些玄兵被深藏在密匣之中,即便飛舟爆裂也沒有使之受損,現在他已經全部交給了武澤,看其是否有把握破解,若是可以,那么就可直接用這批霜洲人的兵器去轟擊霜洲人。
轉念下來后,他道:“我需要曹道友再走一回,這次需你深入霜洲腹地探查,你需要什么人幫襯,可以直接與我說。”
曹方定想了想,道:“如果要深入探查的話,那必須躲過那些造物,或許可以叫溫良道友相助于我,這般便就容易過去了。”
張御點了點頭,溫良是原來妙靈派的派主,格外擅長營造迷幻遮掩之術,境界之高,足可讓人虛實難辨。
上次他返回洲中的路上,正是因為其人用觀想圖籠罩了所有人,使得鐘烈三人都沒有發現各派派主就跟隨在他的飛舟之后,曹方定無疑是想借助這一位的力量來繞過那些造物。
修士的好處就在于變化萬端,造物不發展到一定層次,再是嚴加戒備,也防備不了這些層出不窮的手段。
他道:“可以,我稍候會把溫道友喚來,令他與曹道友一同前往此處,另外我再派遣兩位道友負責接應你們,記得以自身安危為上,若有發現不對,要盡快撤離。”
曹方定鄭重一禮,道:“曹某記下了。”
青陽西南荒墟之下,時隔一月,那名高大男子再次走入了位于地下深處的軍堡之內。
他沿著長長艙道進入后內艙后,掀開帽子,對著坐在那里的壯碩老者一舉手中的晶玉匣子,道:“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你答應我們的事也可以開始了。”
說話之間,他走到一邊,將晶玉匣擺在了案上。
壯碩老者站了起來,來至案臺前,伸手在晶玉匣上一拂,隨著一陣亮光閃過,匣蓋移到了一邊,他從取出一根墨條般的物事,用手輕撫了兩下,又放了回去,隨后從衣袖里也是拿出了一只玉匣,遞過去道:“你要的東西,不過人就需要你們自己去找了。”
高大男子一皺眉,道:“你們的人選呢,倉促之間我哪里去找契合這件外甲人手?”
壯碩老者道:“這我幫不了你們,能和你們交換外甲已經是破例了,如果你不愿意…”他伸手往外一指,“那么拿起你的東西,沿著這里往前走,直接回地面上去。”
高大男子沉默少時,還伸出手去,將東西接了過去,盡管人選找尋有些麻煩,可這是能夠克服的,而且用自己人似乎更為放心,可是被對方逼著做選擇,他也有些不快,把東西收好后,也不打招呼,轉身就往外走。
壯碩老者這時一抬頭,沖著他道:“對了,不管失敗還是成功,事后的戰斗記錄我們也要一份。”
高大男子腳下微微一頓,忍住想罵人的沖動,加快速度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