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城上空。
氣氛有些凝重,元嬰踏風而行,懸浮空中,每一位元嬰境的長老皆是衣袍獵獵,盯著空中那把火紅色的劍鋒。
杜龍陽和苦行僧也踏空而來。
由靈液所凝聚的小陸番盤坐在鳳翎劍上,猶如絕代劍仙,御劍飛行似的。
杜龍陽和苦行僧凝重起來,雖然他們都不曾見過陸番真正的面目,沒有和陸番的真身打過交道,但是,他們都清楚,陸番真身的實力,絕對不會弱。
“這是頂級法器!”
杜龍陽盯著那鳳翎劍,深吸了一口氣,道。
苦行僧圓尚大師也是頷首。
兩人都是頂級強者,眼力自然還是有的,他們見過陸番施展鳳翎劍,但是,那時候的鳳翎劍并不是真的。
而如今,這柄真劍的出現,讓他們明白,陸番的實力,或許還要超出他們的預估。
湖心島,白玉京樓閣上。
陸番倚靠著輪椅,手中捏著青銅酒杯,嘴角上挑,淡淡開口:“你們抓了本公子的弟子,是要威脅本公子么?”
而與此同時,武帝城上空,盤坐在鳳翎劍上的小陸番竟然也同樣開口,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閣下誤會了,貧僧只是請這位施主過來,商量如何聯系閣下罷了。”
圓尚趕忙開口,防止誤會深入。
杜龍陽和圓尚如今是有求于陸番,可不能因為一個誤會,而使得雙方鬧僵。
這就不符合他們的初衷了。
鳳翎劍上,小陸番雙手抱胸,眉眼微抬。
“哦?聯系本公子?有何事?”
陸番繼續問道。
杜龍陽掃視了一眼底下的武帝城弟子,笑了起來。
“閣下,我們里面說。”
杜龍陽在空中漂浮側身,讓出了往武帝城內殿的路。
圓尚也單手豎立,側身一副邀請的動作。
底下的武帝城弟子們,以及諸多元嬰境的長老都看的有些懵逼。
此人他們識得,當初杜龍陽渡天劫,不就是被此人給破壞的么?
現在怎么就好上了呢?
反而成了武帝城的貴客?
杜龍陽沒有解釋什么,他也不需要向弟子們解釋什么。
小陸番盤坐在鳳翎劍上,遁入了武帝城內殿中。
聶長卿早早就等候著,看到了小陸番,面色雖然古怪,但還是躬身。
“公子。”
端坐鳳翎劍上的小陸番,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
“不錯,果然在戰斗中進步了一些。”
得到了陸番的認可,聶長卿臉上流露出一抹微喜之色。
“多謝公子夸獎。”
杜龍陽和圓尚大師飛遁而入,抬起手一招,便有陣法將大殿封閉了起來。
“閣下應該是來自虛空之門后的來客吧?”
“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杜龍陽拱手,這算是他們和陸番的第一次打交道。
之前的那都是恩怨情仇,算不得數。
“本公子姓陸。”
陸番道。
爾后,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陸公子…”
杜龍陽一笑,“以靈液當做分身來使用,陸公子的靈識掌控力遠超常人啊。”
陸番似笑非笑的看著杜龍陽。
“本公子說過,若是有元嬰境插手,我便屠滅你武帝城的所有元嬰…你可還記得?”
陸番道。
提及這,杜龍陽的臉色就微微有些不好看。
他堂堂武帝城城主,天元大陸第一槍王,竟然被人威脅。
可是,他偏偏又拿這威脅沒有任何的辦法。
元嬰境,是任何一個修行勢力的根本,是撐起門面的主要戰斗力和威懾力。
可一旦被一位神秘的嬰變之境強者給盯上。
哪怕杜龍陽也無法做到無時無刻的保護元嬰境。
一位嬰變之境的強者若是選擇進行暗殺,那誰人能擋?
根本沒有人能夠擋得住。
所以,杜龍陽只能吞下這個威脅。
圓尚大師很快打圓場,笑了笑:“陸公子,都是過去式了,公子幫我等找出了仙的走狗,我等感激不盡呢。”
陸番擺了擺手,一切都是巧合。
畢竟,他也不是故意的,若非那瞎眼老仆親自找上門來,陸番也懶得理會他。
“其實不僅僅是武帝城,我苦佛寺也有大佛渡劫飛升,可是在飛升的最后時刻,發出了佛言警示,從那時候起,我等便開始懷疑…是否真的存在仙界,渡劫飛升是否是一個大謊言。”
圓尚大師沒有再繼續拐彎抹角,直入主題。
杜龍陽也是凝眸:“陸公子闖了我武帝城的藏經閣,應該看到了那篇《天元》吧?那是我武帝城第一任武帝留下的對世人的警示,與苦佛寺的大佛一般無二。”
“不僅僅是武帝城和苦佛寺,大乾女國的第一任女帝,還有絕刀門的第一任門主,甚至不少古門派的飛升先祖都有留下零星警示。”
“渡劫飛升是個天大的謊言。”
“因此,我等便暗中調查,就發現了‘仙’的走狗。”
“但是,這些仙之走狗到底有多少,我們并不清楚,因為,仙留下的印記是鐫刻在靈魂深處的。”
杜龍陽道。
端坐在鳳翎劍上的小陸番,笑了起來。
“所以,你們找我來是為了幫助你們一起屠仙?”
陸番道。
杜龍陽和圓尚大師對視了一眼,頷首。
“你們就這么信任我這外人?”
小陸番繼續道。
“比起猜不透的‘仙’的走狗,陸公子其實反而更讓我等心安。”
杜龍陽有些無奈的說出這番話。
一邊的聶長卿沉默無言,倒不是他不說話,而是…這等層次的談話,他根本連插嘴的資格都沒有。
這些都說的啥啊!
屠仙?!
殺仙之走狗?!
這就是大佬們的境界么?
大殿內陷入了沉默中,氣氛有幾分詭異。
杜龍陽和圓尚大師看著盤坐在鳳翎劍上的小陸番,三方仿佛在進行氣勢上的對峙似的。
“唔…”
“屠仙,可以。”
“本公子可以答應你們,不過…有什么好處?”
小陸番平靜的看著杜龍陽和圓尚大師。
杜龍陽和圓尚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正題來了。
陸番幫助他們,顯然不可能是沒有要求的。
沒有利益的合作,他們也不放心。
“我們昭告天下,不再限制虛空之門?閣下的弟子,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天元大陸各地?”
杜龍陽試探性的問道。
端坐在鳳翎劍上的小陸番,仿佛看白癡似的的看了一眼杜龍陽。
“你當本公子是傻子么?”
陸番反問道。
他讓聶長卿等人入禁域,就是為了感受壓力,結果…你要撤銷壓力,那入禁域的意義何在?
“陸公子有何要求,直說吧。”
圓尚大師單手豎立在身前,道。
北洛,湖心島。
陸番笑了。
飲了一口青梅酒。
他的另一手搭在鳳翎護手上輕點,有節奏的輕點。
“該要點什么呢?”
“屠仙啊…要少了對不起仙這牌面。”
陸番摸了摸下巴,思索著。
天元大陸是一個成熟的中武世界,該有的都有,靈具、丹藥、陣法等等都很齊全。
比起初入中武的五凰大陸,可要完善的多,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陸番要做的,就是學習。
一個人成長的最快捷徑,是學習。
而一個世界,同樣如此。
不過,陸番又猶疑了,因為他把武帝城的藏經閣給搬空了,沒有了什么可以學習的地方。
武帝城中。
杜龍陽看陸番遲遲沒有報出數目,似乎覺得陸番在給他們壓力。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陸番,道:“閣下若是出手…一把一品法器!如何?!”
小陸番回過神來,“一品法器?”
杜龍陽指了指鳳翎劍,“與閣下的這柄劍一樣的頂級法器。”
陸番蹙眉。
“陸公子,一品法器難求,這天下間,論何物最珍貴,法器當屬第一,一柄一品法器,足以引起修行界的腥風血雨。”
苦行僧圓尚道。
“法器我不稀罕,像這柄劍,不過是我武器中的一個配件罷了。”
陸番道。
杜龍陽和圓尚大師:“…”
陸番想了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看著杜龍陽和圓尚,道:“這樣吧,也不為難你們,本公子出一次手也不容易…”
“一品法器兩件,同等級的丹藥來兩份…另外,給這些小家伙們開些便利吧,別一出現就喊打喊殺的…”
陸番道。
要求并不多,總共就三個要求。
杜龍陽和圓尚對視了一眼,卻是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為難之色。
“陸公子…后兩個要求都可以答應,但是…第一個要求,卻是做不到了。”
“一品法器彌足珍貴,哪怕是我等,也湊不出第二件。”
杜龍陽道。
“真湊不出來…”
圓尚大師也道。
“整個天下的一品法器都不過五指之數罷了。”
陸番聞言,遺憾的嘆了口氣。
“那便罷了,一件就一件吧。”
“何時屠仙,便何時喚我。”
陸番道。
話語落下,也不再留下繼續商量。
鳳翎劍便再度呼嘯而出,化作了一道火色的紅芒,撞擊在了杜龍陽布置的隔絕護罩上,護罩瞬間炸裂,都沒有形成阻隔,鳳翎劍裹挾著小陸番便消失在了天際。
走的干脆利落。
至于聶長卿,則仍舊被留在了原地。
聶長卿看著離去的陸番,張了張嘴,一如當初他被關在龍門之外那般。
他仿佛…又被拋棄了似的。
不過,聶長卿心頭也震駭。
不愧是公子…出一次手,居然這么有價值!
另一邊,苦行僧圓尚詢問杜龍陽道:“此人…靠譜么?”
“不管靠不靠譜,至少…比隱匿不知的仙的走狗靠譜。”
杜龍陽深吸了一口氣,他抬起頭望著天穹,目光凝重無比。
他們做出這個決定,是下了無與倫比的決心。
“杜城主,是否要告知女帝,絕刀和天虛?”
圓尚大師,疑惑問道。
“我已命人通知了女帝,至于絕刀和天虛,此二人暫且不要告知,防患于未然。”
杜龍陽神色凝重道。
圓尚一怔,爾后,面色微變,杜龍陽懷疑絕刀和天虛二人有問題?
不周峰上。
竹瓏長長的睫毛輕顫。
她隱隱間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李三思似乎瀕臨死亡。
如今的竹瓏,心智逐漸成熟,對于事物的判斷也有了屬于自己的認知。
如果說陸番是創造了她的人,那李三思就是第一個教會她認知這個世界的人。
因而,竹瓏對李三思,有些情緒復雜。
對于除了陸番以外,唯一一個闖入她生命中的人,竹瓏并不想李三思就這樣死去。
可是,竹瓏覺得,她一旦出手,阿爸絕對會生氣…
所以,竹瓏有些犯難和糾結,李三思若是死了,便怪可惜的。
她的睫毛微微一顫,望向了龍門,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她離開了不周峰的青石。
一路深入龍門。
許久之后。
她走出了龍門,出現在了北洛湖上。
此時的北洛湖,有些熱鬧。
一位位修行人,撐著小舟往湖上的“書樓”趕赴而來,陸少主只開放書樓一個月,他們豈敢浪費時間。
竹瓏從龍門中走出,閉著眼眸的臉望向了湖心島。
卻發現湖心島被濃濃的霧氣所纏繞。
竹瓏再度抿了抿嘴,在湖上踏步而行。
遠處。
正在書閣閣樓上撒歡的小應龍,忽然身軀一僵,猛地回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他像是一陣風,飛速竄出了樓閣,一躍而起,肉翼扇動。
撲棱著,就飛馳向了遠處孤零零有些茫然的佇立在湖面上的閉眼少女。
“噗”的一聲,就撞入了竹瓏的懷中。
不過很快,竹瓏就提著小應龍的后頸,將他提了起來。
小應龍嘟起嘴,就準備朝著竹瓏滋水。
然而,竹瓏捏著小應龍的后頸肉,微微用力,小應龍便仿佛癢癢似的,嘴巴張開,積蓄的水,嘩的就全部流淌了出來。
“噓。”
竹瓏抬起一根纖細的手指,豎在嘴唇邊。
她指了指湖心島,又指了指龍門。
小應龍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趕忙捂住的了嘴。
大姐大這是要帶他出去快樂的玩耍?
竹瓏抿著的紅唇上翹,將小應龍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踮起腳尖,在湖面上點著水,鉆入了龍門中。
遠處。
正在泛舟垂釣的呂洞玄后知后覺的抬起頭。
“誒?”
“龍哥呢?今天龍哥咋沒鬧騰?”
思索了一陣。
呂洞玄滿臉皺紋堆疊,猥瑣的笑了起來。
“正好,這次沒龍搶咱的烤魚了。”
“嘿嘿嘿…”
竹瓏帶著小應龍穿過了龍門,出現在了不周峰。
小應龍撒歡飛奔,很歡快,第一次出湖啊。
可是把他給樂壞了。
撒歡了一會兒,小應龍便又被竹瓏捏住了后頸肉,提了過來。
竹瓏深吸一口氣。
將竹笛別在了腰間。
被提著的小應龍眼睛一亮,抓起竹笛,把玩了一會兒,吹也吹不響,張開嘴,就準備咬了吃。
不過,竹瓏閉著眼眸的臉微微側過,小應龍的動作一僵,松開了嘴,臉上更是帶起無辜的微笑。
竹瓏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帶著小應龍,一步踏出。
下一刻,身軀高速朝著不周峰下飛速墜落而去。
闖禍帶上小應龍,到時候阿爸要懲罰,考慮到小應龍,可能會從輕處罰…
從不周峰之巔墜落而下。
底下,大雪紛飛。
終于,竹瓏和小應龍的身軀落在了山腳之下。
恐怖氣浪炸開。
竹瓏和小應龍便化作流光,炸開一道道氣浪,震碎飄雪,朝著遠處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