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禁域。
唐一墨等人盤膝而坐,他們守護在外面,萬一初入禁域的聶長卿出現了什么意外,他們便能夠快速的支援。
不過,聶長卿入其中已經快半個時辰,卻仍舊沒有出現什么情況。
想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來了。
忽然。
唐一墨睜開了眼,他望向了遠處,那兒,有一道身影,大踏步而來。
那是一位儒生,一手拎著卦幅,另一手則抓著三枚銅寶。
一路搖搖擺擺,走著頗為張狂的步伐。
“是莫天語…儒教首徒。”
有人認出莫天語,驚詫不已。
在國師戰死后,儒教其實已經有些沒落了,原本孔南飛創立浩然宗,隱隱有讓儒教恢復輝煌的意思,可惜,孔南飛渡天鎖劫失敗,一蹶不振。
“他來做什么?”
謝運靈有些疑惑,李三歲跟在他的身后,瞥了莫天語一眼,沒有多在意。
劍圣華東流倒是來了些興趣,畢竟,曾經的國師游歷百家,就曾帶莫天語來到過劍派。
安靜的盤坐在劍圣華東流身后的西門仙芝面上毫無波動。
莫天語…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
西門仙芝佇立而起,鏗鏘一聲抽出了劍匣中的劍。
“仙芝,作甚?”
劍圣華東流一怔,趕忙壓住他的劍。
西門仙芝衣袂飄飄,帶著幾分決絕之色。
“殺人。”
華東流有些無言。
遠處。
莫天語大踏步而來,不過,步伐一滯,有殺氣!
舉目一望,便看到了被華東流制止住的西門仙芝。
“呀,西門兄…”
“別來無恙啊。”
莫天語看到了西門仙芝,不由一笑。
他敞胸而行,手中的卦幅揮揚。
西門仙芝哼了一聲,被華東流給制止后,才是長劍歸鞘。
爾后,盤坐在地,不理會莫天語,看都不看一眼。
莫天語也不尷尬。
他朝著周圍的強者們拱了拱手。
唐一墨看著莫天語,流露幾許疑惑之色。
“閣下前來此地,所謂何事?”
唐一墨道。
他猜測莫天語可能是想要入禁域之地。
可是,莫天語可能是一心沉迷于算卦,修為并不強,未曾入體藏。
入禁域之地,等同于送死。
莫天語笑了笑,抬起手,遙指那禁域。
“出了北洛城,在下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在下的機緣,就在這禁域之地。”
莫天語道。
眾人皆是微微發愣。
西門仙芝盤坐在地上,聽聞莫天語這話語,嘴角抽了抽。
“禁域之地何等危險,以你非體藏境的修為,入其中,必死無疑。”
西門仙芝道。
莫天語也不以為意,擺了擺手,笑道:“所以啊,在來時,在下親自給此行的兇吉算了兩卦。”
唐一墨好奇,“卦象如何?”
莫天語一步一步的往禁域之地而去。
“第一卦,大吉,所我放棄了,那不是入禁域的時機。”
“第二卦,大兇,所以…我來了。”
莫天語一笑。
周圍人聞言都是有幾分蒙圈。
西門仙芝聽后,則是羞惱,大吉不入,大兇方來?
“鏘”的一聲。
西門仙芝又抽出了劍匣中的長劍。
不過,莫天語可沒有等他揮劍殺來,便大笑著邁步入了禁域。
謝運靈搖了搖頭。
“可惜了儒教…儒教首徒癡迷于算卦,看來儒教興盛的任務,只能落在孔南飛身上了。”
劍圣華東流也一樣流露出感慨之色。
“明知是大兇之卦,還入禁域…這是向死而生,背水一戰么?”
李三歲冷著臉道。
“或許,莫前輩是打算從為難中尋求突破的契機…”
唐一墨道。
看著眾人的感慨。
西門仙芝是憋著一口氣,吐不出來。
你們可都是信了他的鬼啊!
他的卦…就是個坑!
莫天語穿過了空氣墻。
出現在了破舊的菩薩廟。
剛出現,濃郁的血腥便彌漫在他的口鼻之間,菩薩廟中,有滿地的尸骸,可把他給嚇壞了。
再加上菩薩廟外恐怖的威壓。
莫天語毫不猶豫的就穿回了空氣墻。
禁域之前。
眾人正在感慨莫天語的大無畏和置之死地而后生,卻看到空氣墻震動,莫天語一臉后怕的遁了回來。
眾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可怕…”
“太可怕了。”
莫天語滿臉嚴肅,掃視了眾人一眼,鄭重無比,“這另一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殺氣滾滾,威壓震天,在下出來緩口氣,調整一下心態。”
莫天語道。
說完,便再度鉆入了其中,這一次,久久不曾歸來。
莫天語走出了空氣墻,行走在菩薩廟中,他拎著卦幅,走出了菩薩廟。
遠遠的便看到那雪地中的深坑,一具又一具的尸骸分布開來…
莫天語敞著胸膛,大踏步行走而出。
遠處,有可怕的威壓在對峙著。
莫天語抬頭,只感覺一陣壓抑,讓他艱難喘息。
他看到了遠處咳血的聶長卿,也看到了那漂浮在虛空中的白衣勝雪的虛影。
莫天語驚呆了。
“陸少主?”
毫無疑問,聶長卿率先入禁域,與禁域中的強者廝殺,給莫天語清理出了一條安全的路。
否則,任何一位武帝城的弟子,怕是都能夠碾壓莫天語。
聶長卿不可思議的看著浮現而出的陸番。
眼眸中閃爍過感動之色。
公子果然還是在乎他的,知道他入禁域會遭遇危險。
虛影中,陸番端坐千刃椅,瀟灑若謫仙。
老叟怒喝,一掌拍來。
“區區投影,也敢裝神弄鬼!”
這老叟怒之,裹挾著風雪的一掌,頓時化作了可怕的攻伐,似乎將無數的大雪裹挾,形成遮天蔽日的一掌。
這一擊,讓聶長卿心神顫栗。
也讓武帝城的紫袍內門弟子狂熱萬分。
“這便是我武帝城‘元嬰境’的內門長老!”
“元嬰境,果然恐怖!”
“金丹之上,是為元嬰!此獠逃不了!”
紫袍弟子狂熱萬分。
聶長卿則是臉色煞白,果然,這老叟是金丹之上的存在!
聽那些弟子們呼喊,聶長卿不由凝眸。
元嬰…
金丹之上便是元嬰么?
陸番的虛影浮現而出,這小陸番乃是靈液所凝聚,匯聚一縷神魂。
端坐千刃椅,白衣勝雪,陸番淡淡的看著那老叟拍來的一掌。
手掌落在千刃椅上,猛地往前一撥…
呼嘯聲頓時響徹。
一柄火紅色的鳳翎劍呼嘯而出,與那雪掌碰撞在一起。
那雪掌頓時冰消雪融。
八卦符文浮現而出,縈繞在鳳翎劍的周圍,化作了驚天一劍,陡然斬下。
那老叟一剎那毛骨悚然。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虛影降臨的存在實力竟然能這般強!
老叟怒喝,舌綻精血,靈氣鼓蕩開來,連續打出一招又一招。
然而…
那鳳翎劍斬下。
恐怖的能量炸開,天地似乎都隱隱寂滅似的。
老叟的肉身被斬滅…
一個小人從老叟破滅的肉身中一躍而出,瘋狂的往遠處逃遁而去。
恰逢此時,聽到了武帝城方向傳來的震天怒吼。
杜龍陽單手握著黑色長槍,佇立在武帝城之巔,怒目圓瞪,殺氣凜然。
“賊子!還吾天劫來!”
杜龍陽很怒。
當初他只差一步便可渡劫成功,然而,那道至關重要的雷罰,竟然被陸番給偷走了,導致他無法突破。
杜龍陽那個恨啊。
如今陸番出現,他自然是殺氣凜然。
那老叟的小人元嬰,聽到杜龍陽的怒吼,頓時嚇了一跳。
他身后這虛影竟然偷過杜龍陽的雷劫?
那該是何等存在!
聶長卿也震驚了。
沒有想到,公子竟然是這樣的人…連天劫都偷的么?
陸番的虛影笑了笑。
望向了武帝城的方向。
“小輩之爭,就莫要動用元嬰境的存在,我這小輩,可以死在金丹境手中,卻不能死在元嬰境手中…若是被我得知,我屠滅你武帝城元嬰境修士。”
陸番倚靠這輪椅,微笑道。
武帝城之巔。
杜龍陽單手握槍,眼眸中流露出了冰冷之色。
“你威脅我?”
“區區投影分身,也敢威脅我?”
杜龍陽怒吼。
陡然朝著陸番的虛影刺出了一槍。
這一槍…何等的驚艷。
濃郁的靈氣匯聚成一桿遮天蔽日的巨大槍芒。
仿佛撕裂了蒼穹,往菩薩廟方向橫亙而來,無數的飛雪都被轟碎,槍芒更是迸發著極強的威壓!
聶長卿在這一槍之下,甚至連抽刀的勇氣都沒有!
槍意!
這一槍蘊含著刀意劍意這般的意境之力!
聶長卿領悟了刀意,所以,他對于“意”的感受,極為的敏銳。
此人的槍意,比起他的刀意強悍太多了。
如果說,聶長卿的刀意是初窺門徑,那此人的刀意便已經算得上是大成!
虛空中。
陸番的虛影淡淡一笑。
“你莫要不信…”
“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你的雷劫,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你武帝城元嬰境修士的命,誰敢出手…那便試試吧。”
陸番的話語落下。
那一槍便是陡然襲來。
而陸番的身前,竟是虛化出了一張棋盤。
面對絕世一槍。
陸番不急不緩,挽袖落子。
啪嗒。
一子落天元。
槍芒頓時寸寸崩滅…
武帝城之巔。
杜龍陽心頭一驚,此人的實力…又變強了!
此人,到底是誰?!
陸番端坐輪椅,笑看杜龍陽,在杜龍陽凝重的目光中,逐漸的消失不見。
天地之間,再度剩下風雪沖擊的聲音。
三位武帝城的紫袍弟子,早已癡呆。
聶長卿回過神來,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便逃!
腳下迸發出了氣力,將白雪炸開,身形如彈簧,彈飛而出。
陸番和杜龍陽的對話,聶長卿聽到了。
公子給他爭取到了不需要面對元嬰境修士的機會,但是…若是他陷入金丹境的圍殺中,怕也是在劫難逃。
他可不能放棄了公子為他爭取到的機會。
大雪中。
悄摸摸躲在菩薩廟之后的莫天語也是深吸一口氣。
北洛陸少主,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竟然能威脅這禁域之地的霸主級存在。
莫天語取出了三枚銅寶猛地一拋,開始算卦,他要算一算,走哪個方向會比較安全。
連續投了好幾卦,竟然都是“大吉”,這可把莫天語給嚇壞了。
最后,他往聶長卿逃離的方向投了一卦。
卦象顯示“大兇”。
莫天語毫不遲疑,抓著卦幅在雪中跋涉,便往聶長卿逃離方向而去。
武帝城之巔。
杜龍陽單手握槍,身上迸發出極強的氣息。
“此人…當真無賴!”
“這是將我武帝城當做了他后輩的磨礪石啊!”
杜龍陽深吸了一口氣。
爾后,平復下了心情。
陸番的實力深不可測,能夠拐走他的雷罰,就足以讓他心驚,而且…那時候,陸番可是占據了天虛公子的身軀,天虛公子雖然實力比他杜龍陽弱一些,可那也是頂級強者。
所以,陸番的實力到底如何,杜龍陽看不透。
他不敢賭,不敢拿武帝城的基業去賭。
因為一位金丹境,而賠上諸多元嬰境,這買賣不劃算。
元嬰境不出手那便不出手,反正聶長卿不過初入金丹,武帝城中,金丹境修行人數量不少,甚至還有登上了“人榜”的金丹境天才,殺一個初入金丹的修士,還不輕輕松松。
杜龍陽想通了這些。
頓時靈識涌動,爆喝出聲。
“武帝城內外門弟子聽令,追殺虛空之門偷渡而來的修士,取其首級者,可獲得一次入武帝城藏經閣的資格!”
杜龍陽的聲音吼出,滾滾涌動,響徹整個巍峨的武帝城。
武帝城中,不管是閉關的,亦或者是在修行的金丹境弟子們,皆是目露興奮和狂熱之色。
殺了虛空之門偷渡而來的修士,可得一次進入藏經閣的機會?
武帝城的藏經閣,那可是珍藏著無數的珍惜功法和秘技…
殺區區一個金丹境,就可以入藏經閣,這簡直是天大的機緣。
武帝城之巔。
杜龍陽望著一個個動起來的武帝城弟子。
他的眼眸中也閃爍起精芒。
“磨礪石…”
“普天之下,誰敢拿我武帝城作為磨礪石?”
當喧囂彌散。
破舊的菩薩廟前。
無數的靈氣匯聚,化作了一滴靈液。
靈液開始扭曲,化作了人的模樣。
小陸番再度浮現而出,雙手抱胸,陸番的一縷靈識附著其上。
“老聶啊老聶…你不是要壓力么?”
“這壓力,應該足夠了。”
小陸番輕笑。
忽然,小陸番抬起頭,小眼睛中流露出了精芒。
“一個成熟的中武世界該是如何?真有幾分好奇…”
“看來我得好好參考一下。”
“就先從…武帝城的藏經閣開始吧。”
大玄禁域。
李三思持著木劍,闖過空氣墻。
一出現,便被可怕的危機所籠罩,數位筑基境的修士,嗤笑著對李三思發動了攻伐。
李三思一進場就被圍攻。
他渾身浴血,木劍都殺到了斷裂,才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他開始瘋狂的逃竄,他知道進入禁域會很危險,卻沒有想到,這般危險。
無數的刀客,在追殺他。
李三思命懸一線。
他飛奔到了一處懸崖,毫不猶豫,一躍入了飛流直下的瀑布。
然而,一位滄桑刀客佇立懸崖,迸發出驚天的氣息,一刀斬斷了瀑布,讓瀑布節流。
李三思在危機時刻,衍化了屬性靈氣,控水成流,掩護住他的身軀。
然而,那滄桑刀客卻是怒目圓睜,再度斬下一刀,欲要將李三思一刀斬殺。
這時候。
一道虛影迸發。
化作了陸番白衣勝雪的模樣。
撥出鳳翎劍,將滄桑刀客斬的吐血后撤。
“誰敢傷我‘絕刀門’的人!”
一聲怒吼。
一位斷臂刀客,單手持刀,注視陸番虛影。
“是你?!”
這位斷臂刀客認出了陸番,當初奪走杜龍陽的天劫,甚至占據了天虛公子肉身的神秘存在。
陸番輕笑。
“小輩之爭,就莫要動用元嬰境的存在,我這小輩,可以死在金丹境手中,卻不能死在元嬰境手中…若是被我得知,我屠滅你絕刀門元嬰境刀客。”
“你敢威脅我?!”
斷臂刀客大怒,手中黑刀舉起。
頓時,化作了遮天一刀,像是要貫穿天穹似的。
陸番卻是淡笑,瞥了一眼跌落瀑布,消失不見的李三思,身形散去。
絕刀門中。
斷臂刀客,面色陰晴不定。
一位筑基境的修行人罷了,難道真的要賭上絕刀門元嬰境的命?
這位刀客還是有些不甘。
所以,他下令讓絕刀門的金丹境刀客追殺李三思。
西涼禁域。
丁九燈渾身染血,整個人猶如化作了一個血人。
整個人氣喘吁吁的躲在冰冷逼仄的巷子中。
然而,一位元嬰境的華貴女人,散發出靈識,欲要探查丁九燈的位置。
不過,靈識剛剛蔓延而出。
陸番的虛影便浮現,將此人的靈識絞的粉碎。
大乾女國皇宮中。
綾羅遮蔽身軀,氤氳熱氣彌漫的女帝,瞇起了眼。
紅唇輕啟。
“本皇還以為是苦佛寺的花和尚遁入我大乾,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閣下的后輩…”
陸番的虛影端坐千刃椅,白衣勝雪,輕笑。
“女帝,后輩之爭便讓后輩爭去,大乾女國的元嬰境莫要出手,若被我得知,否則…我便殺大乾女國所有元嬰境。”
女帝從皇宮中飛馳而出,紅綾纏繞住她的身軀,水珠劃過肌膚,迸裂晶瑩,暴露在空氣中的凝脂肌膚上還刺著朵艷麗小花。
她望著散去的陸番虛影,不由掩嘴輕笑。
“膽敢將我大乾女國當磨礪石…”
“真是個奇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