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番優雅的聲音,縈繞露臺上。
國師瞇眼,深深的看著陸番。
許久之后,臉上布滿褶皺的皮膚堆疊,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很好。”
國師道。
說完,他便開始劇烈咳嗽,臉色都微微涌上了一抹紅潤。
寬袖揚起,捶打了會兒胸口,才是緩了下來。
微風徐徐,國師迎面望著小島,臉上帶著幾許享受。
“真是個舒服的地方…待老朽替陛下平定了叛亂,定要搬到這兒來養老,不需要多,只需要在那湖畔邊緣,建一間茅草屋便可。”
“風雨時,躲茅草屋里燒酒小酌。”
“晴好時,乘孤舟飄蕩湖中垂釣…”
國師笑著,迷蒙的眼中,流淌著希冀與渴望。
陸番聞言,笑道:“到時候,平安陪你下棋,小日子美滋滋。”
國師頓時大笑,喜悅似乎都洋溢了出來似的。
“希望平安你能說到做到,能力越大,野心就會越大,難得老朽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什么野心…”
國師看著陸番,面色溫和。
陸番坐在輪椅上,輕輕摩挲著羊毛薄毯,沒有說什么。
他不是沒有野心,只是…
國師所說的江湖、廟堂、天下…根本不在他的野心范圍內。
大周只不過是五凰大陸的一隅之地。
陸番目光所及,乃是改造整個五凰大陸,甚至…遠遠不止如此。
因而,國師說陸番沒有野心,其實也可以。
“夫子,其實你可以休息的。”
陸番看著國師,道。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守的住如今,但你未必守的住將來。”
國師站了起來,顫顫巍巍佇立在露臺欄桿處,寬袖負于身后,垂落滿頭白發,遙望波瀾不驚的湖面。
“先帝崩殂,曾向老朽托孤,既承諾了先帝,豈能說脫身就脫身,留陛下獨面四方豺狼?”
“老朽也不求守住將來,只求保住當下,讓陛下能于絕境中看到希望。”
國師緩緩道,他的聲音有些深邃和疲憊。
“平安啊,如若讓你輔佐陛下,你可愿?”
國師轉身,布滿老人斑的臉上,帶著一絲希冀,盯著陸番。
輪椅上,陸番卻是從棋盒中夾起了一顆黑子,輕輕落棋盤,食指抵著棋子,輕輕摩挲。
“我,不愿。”
拒絕的簡單干脆,絲毫不留余地。
國師倒是也沒有太過失望,顯然陸番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
“叨嘮夠久了,老朽也該去陸府拔蔥了…”
國師邁了兩步,往樓閣下走去。
陸番一愣,“蔥…哦不,莫天語還沒拔出來?”
陸番是真愣住了,他以為國師是去救了莫天語再過來的。
這莫天語…真的是親弟子么?
“那小子,目空一切,脾性高傲,壓壓也好。”
國師擺了擺手。
忽然,國師站在樓閣木梯前,望著陸番。
爾后,國師正肅。
寬袖一擺,雙手交疊于身前,一股壓迫性十足的浩然氣自國師身上涌起。
“儒教,孔修。”
陸番目光一閃,輪椅自動轉向,正對國師,也雙手交疊。
“北洛,陸番。”
兩人微微拱手。
國師主動自報姓名,這是對陸番諸子級實力的認可。
下一刻,國師仰天大笑,轉身踩著木梯,下了樓。
“凝姐。”
陸番輕聲道。
“喏。”
凝昭會意,走到輪椅之后,推著輪椅跟在國師后面。
倪玉則是背起棋盤。
聶長卿抱著殺豬刀,看到聶雙也要跟上去,被他瞪了一眼。
“半個時辰繞島速跑二十圈,未完成罰扎馬步兩個時辰。”
聶雙頓時小臉煞白。
聶長卿…你變了!
倪玉滿臉同情的拍了拍聶雙的肩膀后,屁顛屁顛的跟上陸番身邊。
湖畔微風徐徐。
陸長空盤坐在一株大菊花之下,他心氣神沉凝,體內的靈氣飛速涌動。
他感覺到大菊花在吞吐著一縷靈氣。
他沉淀心神,要捕捉這大菊花吞吐的靈氣,要從“菊口奪氣”。
驀地。
陸長空驟然睜眼。
渾身氣血連環爆響。
炸響在虛空,原地打出一套地衍經,渾身蒸騰起迷蒙的熱氣。
而那大菊花上的一縷靈氣,被他鎖定,牽引往氣丹。
面色漲紅,卯足了勁,仿佛與這大菊花拔河似的。
然而,被大菊花吞吐的靈氣,宛若重逾千鈞,任陸長空如何使勁,都不動分毫。
剛出樓閣的陸番,感應到了陸長空的狀態,微微詫異。
沒想到自家老爹還挺有修行天賦的。
可惜,沒有經過萬法烘爐推演過的地衍經還做不到吐納靈氣。
凝昭推著輪椅。
陸番坐在輪椅上,緩緩吟誦由地衍經推演而來的地藏經。
心神一動。
倚仗著自身極強的魂魄強度,隔空傳音。
一字一句,隔著數里距離,飄到了陸長空的耳畔。
陸長空身軀一震。
不可思議的看向樓閣方向。
驚駭于陸番手段的同時,也是收斂心神,按照地藏經的功法描述,搬運靈氣。
隨著運轉。
他的氣丹頓時涌現出一股強絕的吸力。
生生將大菊花吞吐的靈氣,抽了出來,順著四肢百骸,洗禮肉身污穢,涌入氣丹。
陸長空臉上流露喜色,盤坐在地。
身上衣衫,無風自動,緩緩沉淀。
成功邁入二段氣丹境。
“檢測:陸長空(身份:北洛城主)成功達到二段氣丹境,可提成1縷靈氣,是否提成?”
突然彈出了系統提示,讓陸番嘴角微微上揚。
萬法烘爐是由傳道臺構建,而地藏經又是由萬法烘爐推演而來,與傳道臺有關。
一旦涉及到傳道臺的修行人,所修得的靈氣,陸番皆是可以提成。
因而,陸長空踏入氣丹境二段,陸番也能夠提成一縷靈氣。
沒有猶豫,選擇提成。
陸番的靈氣一欄,靈氣儲量上限變為了102縷。
忽然,陸番瞇了瞇眼,想到臥龍嶺秘境也是通過傳道臺構建,只要修行人在秘境中獲得靈氣,他便也能得到相應的提成。
這讓陸番忽然有些怦然心動和期待。
或許,煉氣一百層…并不是很難啊。
陸長空踏入二段氣丹境,整個人精氣神都發生了蛻變。
國師深深的看了陸長空一眼,眼底有詫異。
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
反倒是笑的對陸番說道:“老朽觀這菊花很不錯,平安可否割愛,贈老朽一菊?”
輪椅上,陸番低頭摩挲修長手指,淡道:
“不可。”
又是拒絕的無比干脆。
國師也不強求,只是有些羨慕的掃了朝天菊一眼。
入島有些不愉快,但是出島就很和諧了。
一行人上了豪華木船。
游船于湖間,賞碧湖風光,很快便回到了北洛湖的碼頭。
陸長空攙扶著國師下了船。
凝昭和聶長卿抬著輪椅落在青磚之上。
遠處。
蹄聲漸起。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驢叫。
“嗯昂~嗯昂~”
環湖青石道上。
一輛破舊驢車緩緩駛來,眾人也沒有當一回事,只當是北洛城中,趕路的民眾。
驢車徐行,駛過眾人前方,車上穿著藏青布袍的青年淳樸,朝著眾人露出憨厚的傻笑。
忽然。
那青年吊桿上的細繩斷裂,吊著的胡蘿卜掉在了地上,滾了滾。
毛驢鼻孔驟然噴薄熱氣。
揚起了前蹄,整個驢車險些側翻。
驢車上的淳樸青年,滿臉惶恐,跌落在了地上,發出慘嚎。
眾人詫異望來,只以為是發生了事故。
青年滾了滾。
驀地,整個人仿佛彈簧一般,從地上彈起,化作急速黑影,直逼消瘦的國師。
藏青布袍的袖子中,滑出一把銀色剪刀,在陽光照耀下,散發著冷厲寒芒。
刺魂剪無影,弒血行無蹤!
青年臉上的憨厚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為天下第二刺客的自信和冷酷。
刺客信條之趁目標不備,一擊必殺。
氣氛,驟然變的犀利和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