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十萬?不,成本二十五塊
《罪人》的分類是驚悚片。
但它又不是常規的驚悚片。
這個世界并沒有說不允許拍鬼怪。
雖然古話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古話也說過“敬鬼神而遠之”。
意思就是我尊敬但并不親近祂。
這也是方別的態度。
畢竟都穿越了，還堅稱自己是“唯物主義者”實在頗為可笑。
雖說也許這真的是科學，比如蟲洞量子力學之類的東西，但最起碼方別穿越前還并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唔他穿越前也沒見過實錘過的穿越者來著。
總之這個世界的華國并沒有要求拍電影不能出現鬼怪。
但方別這部電影跟以往的驚悚片都不太一樣。
沒超自然力量是肯定的。
但這部電影也沒有其他驚悚片里的那種恐怖元素，比如殺人狂、怪物、殺手之類的玩意兒。
換種話說，在《罪人》里，主角始終是處于安全的狀態。
觀眾不用跟著主角一起一驚一乍、擔心后面會有什么突如其來的高能場景。
當然，觀眾也不會有上帝視角來觀察危險接近之類的東西。
觀眾的視角定死在了主角方明遠身上。
也就是視角永遠就在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內，主角能得到什么信息，那觀眾就能得到什么信息。
而主角方明遠的信息來源，只有那小小一部電話。
于是現在電影院里的觀眾分成了三種類型。
一種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電話打進來，或者主角打出去的。
這啥信息沒有，光主角自己在那兒瞎雞兒分析啥呢？
一種是皺眉冥思苦想，跟著主角一起分析狀況的推理愛好者。
這劇情到底講了點兒啥？他們在努力根據現在已經得到的情報來分析另一邊的劇情。
最后一種是在打呼嚕的。
都說方別的電影各種特效爆炸，畫面亂秀，音樂震撼人心。
可這電影特么畫面沒變化，角色就一個，鏡頭還長時間停留在方明遠的正面特寫上，就特么連音樂都沒有！
這特么看個懶子！
本大爺來電影院就是為了爽一下的，結果你還要我發動小腦袋瓜子思考？
那我還不如在家呢！
最起碼那個比這個便宜！
現在沒了電影票補貼，特么一張票就要我七八十！看個毛線啊！
我看個一千字才一毛錢！有VIP還能打折！最高六折六分錢！
它不香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不少方別的粉絲以及一波蹭熱度的路人都是奔著炫酷的大場面來的。
甚至有自稱方別鐵粉的影迷在心里直犯嘀咕。
這方導不會也開始玩兒文藝了吧 就跟不少導演還有作者一樣，當有了一定的成績之后，他們就想玩兒什么文青，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也不管他人接不接受。
美其名曰：“愛看不看，我只是表達自己的內心而已”。
那么問題來了。
如果你不是想給別人看的話，寫出來/拍出來上影院干嘛？
寫出來有本事你別上架啊！
拍出來有本事別送院線上映啊！
說到底，還是口是心非。
方別這部電影，反而內行人以及資深影迷們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香。
甚至不少過去認為方別徒有其表的老頑固們，都對他有點兒改觀了。
因為這種電影，真的很難拍。
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毫無意思的流水賬。
但很快，那部分覺得沒意思的觀眾也清醒了。
因為電影的懸念開始逐漸加深，再加上方明遠出色的表演，以及奧斯卡頂尖級別的后期大手子執掌下近乎于完美的節奏！
特別是當劇情來到第一個反轉，也就是接警的警察推理出報警女子是被人綁架，而她家里還有孩子在，然后警察便要求同事去女子家里查看之后 已經沒有人再犯困了。
熒幕上，方明遠面無表情，但他眼神中的急躁以及期待，還有那一點點的退縮都完美表現了出來。
然后，當他第一遍用平靜的話語問“你找到那個孩子了嗎”的時候，所有人都坐直了身體。
這里沒有任何音樂，畫面也沒有任何切換。
整個熒幕上就只有方明遠的側臉特寫。
他的半張臉在電腦屏幕的映照下顯得半明半暗。
幾秒的沉默，電話那邊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觀眾們的內心開始變得急躁起來，因為他們唯一的信息獲取來源，就是主角的那個電話。
他們現在已經完美代入了主角的狀態。
而就在大家馬上不耐煩的時候，主角又問了一遍，“你找到他了嗎”。
這時候，方明遠的語氣已經變了。
變得鎮定中夾雜著些許的急躁，就和大熒幕前的觀眾一樣。
又是幾秒的沉默。
然后方明遠語速開始加快。
他一邊問“你還在嗎？信號如何”一邊用手調整耳麥。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完美表現出了他內心的不安。
在這里他這個動作表明他以為通話忽然沒了信號，因為他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并不想去相信，而是寧愿把同事的不回話當作是信號不好。
演技就是從這些細節中體現出來的。
又是幾秒，耳麥中終于響起了同事的聲音。
那是方別略帶嘶啞已經嘆氣的聲音：“這個孩子已經死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兩個人都沒說話。
也沒有背景音樂。
什么都沒有。
只有那種安靜狀態下輕微的耳鳴聲。
方明遠緊緊抿了一下嘴唇，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除此之外，他死死盯著電腦屏幕，沒有說任何一個字。
之后耳麥中傳出走路的聲音，那邊的同事似乎是要離開，還說了一句：“我要出去了。”
“你怎么怎么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里方明遠上下嘴唇張合極快，甚至有些抽筋的感覺，這也導致他這句話快的讓人有點兒聽不清楚，甚至他還結巴了兩下。
這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態。
但他已經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能看出來。”對面方別的演技也爆發了。
他嘆了口氣，似乎在強忍內心的慌亂和失措。
這讓不少認出他聲音的觀眾和業內人士眼前一亮原來方別的演技真的這么好啊！
當然，這是假的。
方別那時候剛好看到大小姐來到拍攝現場他忘了跟大小姐的約定，在大小姐去春晚彩排現場之后直接把這事兒給忘了，結果把大小姐在那邊晾了一個鐘頭。
直到大小姐來找他。
所以他的聲音當然驚惶中帶著失措但觀眾不知道呀 “你進去確認一下他的呼吸。”方明遠語速極快。
他這時候已經鎮靜下來。
這是因為他心里已經知道了結果。
那邊方別又嘆了口氣。
“你確認過了嗎？”方明遠又問了一遍，“你確認過了嗎？”
“我跟你說他已經死了！他整個人都被分開了。”
那邊方別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悲意，這表示他內心并不平靜。
這是那天拍攝現場真實的場景再現。
但這里完美融入了劇情之內。
然后那邊是方別試圖阻止大小姐進屋，以及大小姐的聲音。
在電影里，他們倆的聲音跟語氣都完美融入了劇情，導致觀眾們跟主角一樣，光是聽那邊的動靜就知道那邊發生了什么。
而主角則面無表情地聽著耳麥那邊的聲音。
他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光彩，變得麻木。
電話被掛斷了。
“呼”方唐鏡長舒一口氣，爾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段劇情，真的”
他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內心。
原本只是抱著支持方別的心思才來看的電影，但沒想到這電影真的好看！
旁邊王明也點了點頭，爾后借著微弱的熒光在本子上寫著什么。
“方導已經脫離了單純靠絢麗的畫面以及豐富的特效來吸引人的時候了，他已經達到了新的境界”
電影的劇情越走越深，劇情的節奏也越來越快。
在那通電話之后，方明遠飾演的警察越發確認那個報警女人的丈夫是個畜生了。
他不僅家暴甚至綁架自己的妻子，甚至還殺了自己的兒子！
他用盡全部努力，利用隨處可見的天網系統來幫助出勤的同事們截住那輛逃跑的SUV。
但接下來發生的反轉，不光他沒想到，就連大熒幕前的觀眾們也沒想到。
在那輛車被警方截停之后，通過內部通訊，他得知了殺死自己兒子的人并不是丈夫，恰恰就是報警的那個女人自己。
因為她其實有著精神疾病，在精神恍惚之下，她殺了自己的兒子。
她的老公也并不是什么喜歡家暴的畜生，他只是因為看到妻子失手殺了兒子，所以要送她去精神病院。
這一點警方從車上搜出的藥物以及另一處警方從他們家里搜出的醫院證明都可以佐證這一點。
她確實是個精神病，殺死兒子的，也確實是她自己。
方明遠皺著眉，雙唇微張，眼睛不停眨了好幾下。
這是迷茫以及不敢相信的表現。
電影院內的張洛也不得不感概，方明遠這小子確實不愧是曾經的威尼斯影帝！
哪怕蹉跎了這么多年，他的演技依舊可以吊打現在影視圈內百分之九十的選手！
想到這里，他甚至都想笑。
盧生嚴這老家伙想要打壓他，可偏偏讓他遇到了方別！
真是時也命也，活該你方明遠要翻身！
另一家電影院內 看著大熒幕上忽然爆發的方明遠，以及他之后恢復平靜之后跟報警的女人講述自己隱瞞了故意殺人罪行之后點上一根煙的釋然，盧生嚴深深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個方明遠已經壓不住了。
京城影院內，大小姐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消息是她二哥蘇轍發來的，內容是詢問方別這部電影預算到底有沒有超過十萬的。
這個大小姐也不知道。
于是她解開了方別的黑名單，發過去問了這個問題。
而方別的回答也言簡意賅。
“二十五塊。”
“預算就二十五塊啊，我說的是實話。”
“哦，其實就只買了一包芙蓉王。”
“我沒吸！真的！一口都沒敢吸！你看電影嘛！方明遠最后拆封的那包就是！那在片場最后才拆封！這時候你都已經在片場了！我真沒說假話！”
很明顯，大小姐很滿意方別的回答。
帶著微笑，她回復了二哥一句話：“他這部電影成本只有二十五塊，就是電影最后主角拆封的那包香煙。”
蘇轍：“？？？”
你跟我扯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