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船艙底部,昏沉的油燈仿佛隨時都會被竄道的陰風熄滅,油燈照映在地面上顯出巨大的黑影。
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拉扯鉤住蜻蜓的翅膀,只不過圖形比例放大了數百倍而已。
這當然不是蜻蜓,而是被鋼索層層纏繞捆綁住的貝爾,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夢里他整張面皮長出驚悚的苔蘚,他在恐懼中逐步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變成一頭被暴虐和憤怒充盈心底的怪物,只知道殺戮和毀滅。
“這是哪?”
腦海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用重物砸了一下似的,感覺腦漿都在跟著地面在晃動,貝爾艱澀的睜開眼皮,眼袋厚重的像是灌入水銀似的,像是重物吊垂在眼睛下面,皮膚都皺疼的很。
貝爾抬手想要觸摸自己的臉頰,卻突然意識到渾身僵硬,冰冷的觸感提示著他遲鈍的神經,自己的全身被冰冷的鋼索層層纏繞住。
他愣住,然后模糊的記憶浮出腦海,他驚駭的盯著眼前,這是一間昏暗的船艙,船艙內部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自己則被關在里面。
脖子僵硬的轉動,眼珠子向一側撇,他看見沾滿血漬的羽翼上面有無數凹陷的瘡疤,紅色,白色,綠色的羽毛映入眼簾。
咔嚓!
鐵籠的鎖子被打開,阿金推開鐵門讓出位置,威廉露出身形,他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眼神像極了一只盯住死尸的禿鷲,眼瞳底部的意味深長讓貝爾身體猛地一寒:“那個噩夢是真的!”
“我叫威廉,黑骷髏海賊團的船長!”威廉靠近過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貝爾的神色,他咧開嘴巴森森道:“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貝爾腦子有些混亂,他如果判斷沒錯的話,自己此刻是被捆在一個鐵籠子里,像是被鎖在籠子里的麻雀。
“如果不是我打昏你,給你喂下了解藥,你現在恐怕已經變成毫無理智的怪物,或者變作一塊長滿綠斑的尸體!”威廉摸了下貝爾臉頰上消退掉半截的苔蘚,對方有過長的時間接觸毒素,又在高濃度中被激活毒性,就算注射了緩沖劑,身體上也依舊殘余感染的痕跡。
臉上有些褶皺,貝爾心臟狠狠一跳,就看見威廉伸手從阿金手中取過一面鏡子,鏡子中是一張染著綠斑的面孔,侵染面頰的苔蘚褪掉了一半,但依舊殘余著一些斑紋,像是彩繪的紋身說不出的詭異。
“吸入那種綠色植物的毒素,還能活下來,你的運氣也算不錯了。”威廉將鏡子收回遞給阿金,然后才幽幽道:“你殺了我許多的屬下,然后我還救下來你的性命,你應該懂得感激來報答我吧?”
貝爾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他半晌才撫平混亂的腦海,將所有的事情重新串聯起來,接著臉色就“唰”的一下變得無比慘白,“那些植被有毒,不僅僅是造成人情緒的暴躁,還會將人變成怪物,那薇薇…”
中毒的可不止是那些自相殘殺的海軍士兵,阿拉巴斯坦的海軍駐地內,早已經有一批長滿綠苔的礦石被運送回去。
威廉蹙眉,他感覺貝爾好像沒有在聽他說話,他舔了一下嘴唇,眼珠子陰冷的轉動著,卻好像從對方呢喃模糊的聲音中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臉上擠出虛偽的笑容,打斷貝爾的思緒說道:“你沒有聽我說話,你在擔心什么,是有其他人也中毒了么?我或許能夠幫的上忙!”
貝爾回神,看向威廉,接著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他脫口而出道:“對,你有解藥!”
“是的,我有解藥!”威廉自然不會告訴貝爾他手中的解藥只能算作殘次品,他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枚綠色的試管,在對方的眼前晃了一下,“你有很重要的人也同樣中毒了,你需要解藥去救人對么?”
“對!”貝爾此刻腦海中被恐懼還有自責占滿,他眼睛死死的盯住威廉手中的試管,掙動的鎖鏈發出哐啷震動的聲音。
“看來那個人的確很重要!”威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將試管用拳頭攥住收回口袋中,然后非常滿意的說道:“你放心,中毒的人短時間內是不會死的,而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注射入解藥就都不會出現問題。”
貝爾看著被收起來的試管,腦子恢復清明,開始轉動思考。
“冷靜下來,能夠進行溝通了么!”威廉冷聲道:“解藥非常的珍貴和稀缺,我憑什么把它送給你呢,何況,你可是殺了我不少的人!”
“我殺了你的人,你卻救下我,你是想要我做什么?”貝爾智商重新上線,畢竟是曾經做過阿拉巴斯坦守護神的男人,這點彎彎繞繞還是能夠轉過來的。
“很好!”威廉拍手道:“我的確需要你幫助我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旦成功,你殺死我的下屬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而且用在你身上的解藥,還有剩余的解藥都可以給你!”
“什么事情?”貝爾急促的問道,“無論什么事情我都答應你,先把解藥給我!”
“這可不行,交易的順序可不能弄錯。”威廉倒退著走出鐵籠,阿金將鐵籠重新拴鎖住,威廉隔著鐵籠對焦急的貝爾道:“不要著急,在這里慢慢的養好傷勢,時間一到我就會放你出來完成我們的交易。”
貝爾心急如焚,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威廉的背影走遠,很快船艙中就恢復死寂一般的安靜,只剩下貝爾獨自的喘息聲在耳邊。
“薇薇公主,接觸毒素的時間沒有我長,所以應該還有時間,我一定會取回解藥趕回去救你的。”貝爾心中對著自己安慰,同時也在發誓的對自己說道。
他救不了寇布拉陛下,救不了阿拉巴斯坦,他不配做阿拉巴斯坦的守護神,但是他貝爾一定要救下薇薇公主的性命,哪怕是要豁出他自己的性命。
甲板上,濕潮的風拂過臉頰,威廉仰頭望向陰霾的云層,他鼻翼兩邊的法令紋凹陷,讓他整個人也顯得陰沉,半晌他對阿金下令道:“到時間了,我們去摧毀海軍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