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陸景秀醫術與以往大夫大不相同,又感覺其內力奇異無比,更是看出陸景秀臉上的凝重,心中隱隱暗喜、浮出希望!
陸景秀凝重開口:“如我所料不差,你這是鬼腸瘡!”
老者心頭一震,他走遍大江南北看過不知多少杏林名醫,才知道了自己所患之病的名字,可眼前這少年只是翻看半響,且沒有看見自己的肚臍處模樣,便知自己的病癥,他心頭浮出希望,顫聲道:“還,還有的治么?”
“有!”陸景秀斬釘截鐵的道。
老者聽后大喜:“那,那那勞煩兄弟出手相救,我方東白以后定報其犬馬之勞!”他本是縱橫江湖的大豪,以往哪怕斧鉞加身也不會說出此等話語,但這鬼腸瘡讓他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發作時六親不認,枉殺了不少無辜。
他本想自我了斷,卻又聽聞南方有個神醫叫做胡青牛,號稱“蝶谷醫仙”,便打算前去一試。但聽聞這神醫還有個外號,叫做“見死不救”,不說有沒有治好他這怪病的本領,就算是有,也未必會給他治。
雖知希望渺茫,但也得前去一試。他怕路上發病誤殺了徒弟,便給其不知情的徒弟趕走,這又碰見了陸景秀,心中激蕩之下說出了為人奴仆的志短之語。
說出這等話語,實不怪這方東白,只因這鬼腸瘡此病實在太過罕見且邪惡霸道。
患此病者腸子會在肚臍處吐出,稱為鬼腸。且不得令患者看見,患者見到鬼腸即喪失理智胡亂殺人,也不能聽見旁人說、旁人見、久之則腸漸入。
鬼腸勾動心脈,與心脈相連時又與腦中心念相通,若患者想起此病,則腸出發作。發作時神志不清,腦海中全是暴戾殺機,便會胡亂殺人。此病太過罕見,方東白在中原看過無數大夫,才偶的得知了此病名字,也把告知此病名字的大夫誤殺,清醒過來追悔莫及。
陸景秀之所以知道這鬼腸瘡怪病,是因為此病在西域藏區并不如同在中原般詭異莫測。在藏區,十年八年就會有患有此病患者出現,幾年前陸景秀就曾親眼目睹次旦救活過患有鬼腸瘡的患者,故對此病了解一些。
雖是了解一些,但也沒有本事能治好這病。他道:“我雖知道這病的名字及這病的種種詭異忌諱之處,卻是沒有本事治好這病!”
方東白愣了一會兒,臉上露出苦澀,剛要說話,面部表情開始扭曲,猙獰可怖,身子開始抽搐。
陸景秀見此大吃一驚,知其發病,連忙上前點住方東白的幾處穴道,又為其按摩起來。
半響,方東白漸漸不在抽搐,穩定了下來,臉上又恢復了以往愁眉苦臉的模樣,喘道:“唉,兄弟,你還不如…還不如,不告訴我這些,我…”陸景秀打斷道:“我雖然治不好這病,但我卻知道有一個人能治好這病!”
“誰?莫不是‘見死不救’胡青牛?”
“胡青牛應該也能治好這病,但我說的乃是西域藏區一位高僧法師!”
方東白臉上的希冀緩緩僵住,臉色變幻不定,沉默片刻才道:“兄弟,你確定這那位高僧能治好我這病嗎?我自覺命不久矣,恐走不到西域,也找不到那高僧啦!”
陸景秀苦笑道:“我曾經親眼看過那高僧治好過患有此病的人!至于能不能走到西域及找到那位高僧、你卻是不用擔心,我雖然不能治好這病,卻也懂一些這病的道理,能幫你壓制住,能讓你多活個三年兩載。我也是身患奇毒,命不久矣,正打算前去西域讓這圣僧給我治療呢。你可以跟著我走!”
方東白看了看陸景秀的臉色,見其烏青發暗,知道是毒素攻心造成的。他心中權衡片刻,覺得去找那胡青牛沒有與跟著眼前這個少年來的穩妥。便苦笑道:“沒想到咱們哥倆卻是難兄難弟,那老哥就得跟著你走了,把命交在兄弟手上了,還不知道兄弟怎么稱呼?”
“姓陸,雙名上景下秀,老哥是叫方東白么?”
“不錯,我是方東白!”方東白看著陸景秀無動于衷的臉色,奇道:“難道陸兄弟沒有聽過我?”
陸景秀也奇道:“難道老哥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方東白苦笑:“算是略有薄名吧,不過我這副鬼模樣,就算當上了天下第一高手又能怎樣呢?”
陸景秀嘿嘿一笑:“我剛到中原不久,孤陋寡聞,方老哥不要見怪!方老哥,咱們前去西域藏區,路上未必安穩,我得先去大都找個長輩護送我去,咱們一同走吧?”
方東白道:“一切聽從陸兄弟安排了!”
兩人相視一笑,陸景秀剛要說話,卻聽后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回頭一看,見遠處緩緩走來一隊軍馬,約有三四百人,軍容嚴整行走之間沒有交頭接耳大聲喧嘩,顯現出一片肅然。
這些士兵衣袍整齊且各個擐甲操戈神情嚴肅,一望便知是一支精銳之師虎狼之軍。
見這隊軍馬緩緩靠近,二人相視一眼,方東白道:“是韃子,咱們避避吧。”
陸景秀點了點頭,扶起方東白,走到一旁的角落,靜靜看著蒙古軍隊走過。
見蒙古軍隊走遠,陸景秀道:“咱們也走吧!”
陸景秀步履蹣跚,方東白搖搖欲墜,真應了難兄難弟一詞。
方東白望著漸行漸遠的那對精銳兵馬,心頭一陣恍惚,仿似錯過了什么東西。他搖頭驅散,不再去想,而是與陸景秀交談起來。
方東白確實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他乃是是丐幫四大護法長老之首,劍術之精,名動江湖,只因他出劍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條手臂一般,因此得了個“八臂神劍”的外號。
按照他在原世界的人生軌跡,他會在此地發病抽搐昏迷,被這群虎狼之師的主人所救,并治好怪病。而后跟隨這虎狼之師的主人縱橫天下,在中原武林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這群虎狼之師的主人就是敏敏特穆爾,漢名趙敏!而他就是被趙敏用來擠兌諷刺張三豐時戲稱為家奴的“阿大”!
陸景秀方東白二人一路交談,皆覺得對方性格頗為對口,彼此很是投機談的來。
“方老哥,看你言談不俗,應該在中原頗有威名,我也不瞞你說,我的這個長輩乃是朝廷官員、且地位不俗,不知你會不會在意?你若是不喜,那就讓我這長輩給咱倆雇一隊人馬,送咱倆前去藏區!”陸景秀誠懇的道。
方東白聽了一愣,道:“呵呵,哪有什么威名,不過是朋友們抬舉而已!再說我本是將死之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陸兄弟不嫌棄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有那么多講究,一切都聽陸兄弟安排了!我已被這怪病折磨怕了,唉!”
陸景秀笑道:“方老哥你放心,你這病在那位高僧眼中算不得大病!”
方東白聽后微微點頭。
二人一路交談,談起了武學一道。
方東白的劍術高超,讓陸景秀對自己所學的幾門劍法理解的更為透徹,進步很大。方東白也感覺出陸景秀對武學一途的理解頗為怪異,不似中土路數,應是西域的武學。雖然與自己所學頗為不同,但武學一途殊途同歸,陸景秀對武學的一些理解也讓他大開眼界。
二人談的入迷,感不到時間運轉,沒一日,便已經到了大都。
大都城陸景秀頗為熟悉,帶著方東白直奔院使府。待到了院使府,看門護衛看見陸景秀大吃一驚。
陸景秀早已把胡子摘掉,故這護衛一眼就認出,連忙上前行了個跪拜禮,道:“小主人你回來了,這些日子主人為你很是擔心,經常發怒遷怒于我們,小主人你平安回來就好!”這護衛認識陸景秀時間不短,知道陸景秀不似土旦那么不近人情、嚴苛無比,與護衛奴婢等人相處時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故這護衛也敢和陸景秀隱隱說些土旦的不是。
陸景秀微微一笑:“你去讓我師叔到到客廳來,就說我回來了!”說罷,帶著方東白走向迎客廳。
進了廳堂,縱是方東白見識不俗,也為土旦的府邸奢華堂皇程度所咂舌。
正看著座椅茶桌各種飾品入神時,匆匆走進一人,他定睛一看,見來人五短身材卻異常粗壯,觀其服飾形貌,不是中土人士,乃是西域番僧打扮。不到六十的年紀,紅光滿面顯出生活優質,此時這番僧紅撲撲的臉上掛滿了歡喜,急匆匆還沒等進來便喊道:“景秀真的是你!你回來啦!”
此人正是陸景秀的三師叔土旦。
陸景秀也連忙迎了上去,道:“師叔是我,我回來了!”土旦緊緊抓住陸景秀的雙臂,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開心的道:“回來就好啊,你小子跑哪去啦?怎么也不寄一封信回來。”
陸景秀心中愧疚,低聲道:“對不起師叔,讓師叔為我擔心了!”
土旦見了陸景秀的模樣,心疼的道:“哎,沒事啊,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怎么穿成了這幅模樣,這些日子你音訊全無,我找到了馮五幾人的家中,馮五家已經居家搬遷,我正追查……”
說到這,土旦咦了一聲不再言語,仔細打量起陸景秀來,又抓住陸景秀的手腕脈搏,片刻后驚呼出聲:“你,你中毒了!怎么回事?誰給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