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救了我!”
淺上藤乃彎腰,道謝,只是話語聽起來有種遺憾的味道。
葉最盯著女孩的眼睛看了好一陣,他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沒有隱藏,開門見山的說道。
“淺上藤乃,我能治好你的失痛癥!”
短短的一句話,讓少女原本空洞的雙眼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她嬌軀一震,顫聲道:“真的?”
如果一個人打小就失去痛覺,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異常之處,卻不得不藏身于正常人之中。
恐怕此刻,他就能夠真正體會到少女暗中波濤洶涌的內心。
葉最雖然從未經歷過這種慘劇,卻也隱隱能夠體悟女孩心中的詫異與歡喜。
他微微點頭,緩聲說道:“我沒有騙你!”
說著,他伸出手掌,在淺上藤乃的后背上輕輕拍了一掌。
一股電流自腰椎上傳,刺激著大腦皮層。
淺上藤乃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意識與身體完美的契合。
然而,這美妙的感覺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從腹部向大腦傳出一股糟糕的體驗。
好像有一根鐵劍,在肚子里翻來覆去的攪動著。
“這是什么感受?”
淺上藤乃用手捂住肚子,額頭上多了很多豆粒大小的汗液。
只是,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她又再度回到平常的狀態。
軀體對于此時的淺上藤乃來說,就像是一件笨重的鐵衣。
“你…能再拍我一掌嗎?”
女孩咬著手指,局促不安的問道。
頓了頓,她從口袋里掏出一疊萬元日幣,吞吞吐吐的說道:“只要你再拍我一掌,這些錢都給你!”
作為女子學校的學生,淺上藤乃對于社會了解的并不透徹。
但是,寄住學校過往的經驗告訴她,有錢能夠辦成很多事。譬如,讓人跑腿買零食,或者代寫作業。
所以,用錢來治療失痛癥大概也是可行的吧!
更何況,面前的這個男人剛剛從那些不良的手里拿走他們全部的資產,連一日元也沒有放過。
“不!我不需要你的錢——”
出乎淺上藤乃的預料,葉最竟然說出了拒絕的話語。
女孩瞪大眼睛,反問:“那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都給你!”
聞言,葉最呆滯一下,嘴角猛然露出一抹苦笑。
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這種話是隨便就可以說出口的嗎?
人們總是懷揣著珍寶而不自知,如果用健康來換,做一輩子的藥罐子,真的愿意嗎?
“唉——”
他嘆了一口氣,然后眉頭一挑,輕聲道:“那么,用你五年的自由作為代價,你肯嗎?”
淺上藤乃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愿意!”
是的,她愿意!
人生有太多的五年,用十六分之一的時間來換取痛覺的回歸,怎么看都穩賺不虧。
“好吧!”
見狀,葉最也沒有辦法多說什么。
他只希望女孩能夠早點明白,世界有超越痛覺的存在。所以,絕對不能輕易的付出自己的一切。
畢竟,能夠隨意付出,也就意味著廉價,更彰顯著不被重視。
因此,越是強者越不會輕易的出售自己。
233病房,兩儀式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她的眼睛上多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阻攔著自身對于外界的感知。
雖然醫生對外的宣稱,她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恢復,可是女孩清楚,自己的雙眼變得十分的奇怪,能夠看到萬物的死線。
但凡壽命越短的物體,死線也就越多。例如,花瓶里面的花朵,幾乎快要被死線——視野內黑色的線條覆蓋。
而壽命越長的存在,死線就越少。譬如醫院外面的梧桐樹,隔十公分才能發現一條。
當然,這和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嘍!
女孩閉上眼睛,暗暗說道。
沒錯!
她打算一輩子都活在黑暗當中,不再去看陽光下萬物的模樣。
否則,只要輕輕一碰,一切——包括人類都會成為無用的垃圾。
“咚、咚、咚——”
寂靜的屋子里回蕩著敲門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突兀。
“誰?”
兩儀式躺在病榻上,并不打算起來,只是冷漠的詢問著。
然而,下一秒,門開了,走進來一個戴著眼鏡的文學少婦。
“你…出去——”
隨著女人踏入病房,兩儀式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立起上半身,大聲的咆哮著。
說話間,女孩也為今日自己的表現暗自吃驚。
“哈!要我走?這可不行!我累死累活才找到一份清閑的工作。大小姐,您還是讓我留下來吧!”
一邊溫柔的笑著,女人一邊伸出手掌,直爽的介紹自己,“蒼崎橙子!”
倘若兩儀式乃是魔術師,此刻她一定非常激動。
蒼崎橙子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是普通,然而誰也不敢輕視這位被時鐘塔授予‘傷痛之赤’稱號的天才人偶師。
但是,此刻兩儀式不過一個剛剛蘇醒的女孩,并不清楚蒼崎橙子到底寓意著什么。
她捏緊拳頭,想要驅趕女人離開。
然后,隨著蒼崎橙子湊到她耳畔說了一些話,兩儀式的敵意明顯下降了不少。
同一家醫院,444病房。
葉最推門而入,打量著房間里的一切。
然而,占滿眼簾的是一個怪物,垂死的怪物。
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之上,浮腫的臉龐癡癡對著窗戶。
外界那一層不變的風景對于她來說,即為千萬里所擁有的一切。
葉最的身后跟著一條尾巴,那是淺上家的大小姐。
淺上藤乃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少女,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不知怎么的竟產生一種同仇敵愾的感情。
“你們來找我?”
躺在病床上的怪物并沒有回過頭,正視兩人。
她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絕對稱不上一個美字。
“是!”
葉最輕輕點頭,沒有否認。
“那么,你們來找我干什么?如二位所見,不管什么樣的忙,我一點也幫不上。”
女孩嘴里說著使人悲傷的話語,她的臉上卻并不顯得多么凄苦,反倒有種看透紅塵的意思。
“是么?”
葉最搖了搖頭,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