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二章 現場審訊

  按照董亮小本子上的順序,第一個被提審的人是常永寧。

  胡遠雖然死于火災,但事發當晚他是受常永寧的邀請赴約酒席,期間由于過度飲酒才導致后來的火災中喪失了行為自主能力,這是死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常永寧是本局偵緝隊隊長,屬于內部人員。他爹常國安有些來頭,是警察總廳保安科科長,與丁奉山局長幾乎平起平坐,見面都以兄弟相稱,背景實力不容小覷。

  好在常永寧為人還算低調不乖張,雖然沒啥大本事,但本職工作能力尚可。這次涉及命案,警長雷洪提審他時也一視同仁。

  眾目睽睽之下,常永寧被帶到警長雷洪面前,一個小警員搬來方凳讓他坐下后,審訊正式開始。

  雷洪將小本子收好,嚴肅地說:“常永寧,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別亂說廢話,聽懂了么?”

  “卑職聽懂了,您問吧。”常永寧認真答道。

  “你與死者什么關系?”

  “是朋友。”

  “朋友?何時結交?”

  “去年…不對,前年。”

  “你是警察,他是布匹商,前年如何成為朋友的?”

  “我…”

  常永寧愣了下,支支吾吾一時間竟沒有回答上來。

  今天突然聽說這個案件要重新提審,他才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糊弄過去,自己各方面也做了充分準備,可萬萬沒曾想會在這個問題上審得這么細!

  “在想還是在編!!立刻回答我!”

  警長雷洪一米八九身材,生得豹頭環眼,鳳眉虎頷,兇猛長相天生就一種不怒自威的加持。這突然一聲暴吼,在場的人無一不心頭動顫。

  常永寧天性里缺少急智,此刻已失了方寸。左思右想實在編不出像樣的理由,干脆一咬牙吐出了實情:“胡老板的祥福布莊…是我的‘地頭生意’!”

  “地頭生意”四個字被他說出來,雷洪瞬間就有些后悔了。

  眼下民國時局不穩,即便是在這南京都城也并非歌舞升平的太倉盛世。

  大官撈大錢,小官撈小錢,基層官吏就只能撈黑錢了。而“地頭生意”說白了就是收保護費,這些雷洪都心知肚明,況且他自己也沒少干。

  常永寧的父親雖然在總廳供職,但保安科長也是個沒多大油水的頭頭,兒子想花錢只能靠他自己掙。

  此刻形勢不同,是公開審案!周圍老百姓幾百雙眼睛都盯著呢!對常永寧問這個確實有些不妥,得趕緊換個話題。

  “這么說殺人動機就是為了錢嘍?所以你就設計將他殺害,偽造了現場?利用職務之便妄想欲蓋彌彰,是與不是!”

  雷洪身為警長畢竟經歷過世面,話鋒一轉便將錢的問題轉移到了命案上。

  常永寧聽完貌似很生氣,態度也強硬了起來:“沒有!胡老板的死與我毫無干系!喝醉酒出意外丟了性命本來就不是稀罕事!胡老板一死我又繼承不了他財產!有何理由殺他?”

  此言一出,針對誰就很明顯了,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胡遠妻子白嬌嬌身上。而白嬌嬌在那場火災中燒傷了臉,今天來的時候臉上遮了白紗,看不清有任何表情。

  在大家注意力轉移的瞬間,雷洪卻回頭看了看董亮,董亮沖常永寧努了努嘴,示意繼續問下去,雷洪會意。

  “常永寧,命案發生時你是否到過現場?”

  “沒有!一是當晚我自己喝了不少,局里半夜就去出警調查了,我去不了。二是我和他當晚喝過酒,在沒有結案之前我有嫌疑,按規定不能參與調查。”

  “聽清楚我的問題,命案發生時你是否到過現場!”

  說第二句話的時候,雷洪明顯加重了語氣,這也點醒了常永寧。

  此刻常永寧雖然臉上表情似乎沒有任何波動,眼皮子卻連續跳了好幾下,內心實則慌亂無比!

  警長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他知,決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雷洪一定是在炸自己!

  那個人不會出問題的,他根本就不在場,也絕無可能懷疑到他頭上。既然他沒事那自己就不會出問題!這個老狐貍原來城府如此之深!想套我的話?哼,太小看人了!

  想通這一點,常永寧裝得更淡定了,雖然他很想轉身看看遠處那個人的反應,但此時絕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清了清喉嚨大聲重復了一遍:“卑職秉公守法,當晚的確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沒有去過現場!”

  其實雷洪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如此審問,他都是照董亮給得小本子問的。但常永寧的反應令他有些意外,這么多年的警察經驗告訴他,這個人有古怪!

  “記住你剛才的回答。行了,先站一邊等著吧!”

  兩個警員走過來,領著常永寧起身站到不遠處侯立著。

  趁空隙雷洪趕緊掏出小本本看了幾眼,只是瞅了很短的一瞬間,就把本子放回了兜里。正準備傳喚下一個嫌疑人李景善時,身后的董亮不知從哪端了一壺茶過來,當著面給雷洪斟起了茶。

  “世侄,常隊長似乎…”

  “嗯,我知道。”

  董亮打斷了他的話語,面帶一絲睿智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定常永寧與這個案件有關聯似的,有種成竹在胸的把握。

  “常永寧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

  董亮淡然說道。

  兇手?我沒說他是兇手啊?雷洪有些懵懵的,他到現在甚至都不敢確定這是一場謀殺。

  轉念一想,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董亮有些不一樣了!并不是從前自己認識的那個男孩。這種笑容淡定、穩重,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城府…

  “警長,喝茶。”

  董亮將沏好的茶水恭敬地端到雷洪面前,小聲嘀咕了句:“李景善跟命案沒有牽扯,您別把他嚇著了,細節問清楚即可。”

  雷洪抽回思緒,接過茶水抿了一口,微微點頭表示應承。

  喝完茶水,潤了潤嗓子,雷洪喊了一聲:“下一個,李景善!”

  還沒等警員過去招呼,李景善就已經小碎步跑了過來。

  這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樣面上很是精神,腿腳利索,能看出來是個工匠好手。此時他臉上表情有些抽象,似笑非笑,更多像似一種緊張時強擠兌出來的笑容。

  “長…長官,小人就…就是李景善。”

  盡管他開口說話便有些結巴,但雷洪沒有在意。剛才董亮提醒過,這個人沒太大問題,讓他把細節講清楚就行。

  雷洪見他確實有些緊張,便緩了緩語氣說道:“您莫要慌,我們只是正常詢問您一些問題,因為這個案子尚有幾處疑點,希望您如實配合回答。”

  李景善聽后連連點頭,語速都加快了不少:“配合配合!小人一定配合!小人祖代三輩都是木匠,從未干過那些作奸犯科…”

  雷洪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行了!我問你件正事,你是哪一天給胡遠家修的臥房?”

  “農歷九月二十七,下午兩點左右!”

  李景善想都沒想立即回答了問題。

  雷洪皺了皺眉:“哦?今日剛進立冬,農歷九月二十七也就是正好半月之前嘍?為何能記得如此清晰?把你知道的、當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出來。”

  說完雷洪又補充了句:“切記不可隱瞞事實或有半句謊話!不然最后等我查出來定將你下大獄!”

  李景善聽雷洪突然這么一說,先是哆嗦了下,連說了好幾聲不敢,然后漸漸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認真地回憶了起來。

  “正是半月之前的事。因為正巧那天是我老伴的忌日,晨起時我去老伴的墓地祭拜,回來后原本想歇業一天將房子好好打掃打掃的,但祥福布莊的胡遠胡老板卻找上門來,讓我去他家一趟,為他修繕臥室的房梁和窗戶加固。”

  說到這李景善感嘆了句:“唉!胡老板可是大好人吶!以前老伴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去祥福布莊扯碎布做衣裳!胡老板知道我的營生緊張,很多客人裁剩的碎布都不要錢送給老伴!即便是頂好的蘇緞,過年時也很便宜賣給我們做新衣!我和老伴心里那可是…那可是萬般感激的!”

  說到這,李景善都有些掛淚了。他擦了下眼,繼續說道:“當時一聽是胡老板叫我去修房,我二話沒說便答應了下來。即便老伴地下有知也一定會同意的…”

  自己死去的老伴也好,故人的突然離去也罷,講到煽情之處李景善的眼淚再也沒能忍住,猶如決堤之河一般嘩嘩流了出來。

  這般場景也確實感染了現場很多人,周圍嘈雜聲弱了不少。

  李景善聲音哽咽,繼續講道:“當天做了三個工時,從四點做到七點半左右,房梁用的新木重新架好,窗戶擷了釘子固定。”

  好像又想到傷心事,李景善眼淚流得飛快,幾近失控:“嗚嗚…胡老板還…還留我吃…吃飯!嗷嗚嗚…”

  如若換做平時在警局里審訊,雷洪可能也就由他多沉痛哀思一會兒了,但此時此地公審著命案呢!幾百雙眼睛都在盯著看,作為一名警察局的警長必定要架起雷厲風行的姿態,而不是任由他人在這里兒女情長。

  “咳!咳!好了好了,把眼淚趕緊擦一擦!就這些么?”

  李景善邊擦眼淚邊點頭說:“長官,就這些了!”

  雷洪話鋒一轉,表情變得格外嚴肅:“李景善,你在仔細想想!是不是漏說了什么?在仔細想想!”

  李景善緘默了,一時間沒有了聲音。

夢想島中文    代號—9527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