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節 6號藥水
針管扎入比利粗壯的脖子，皮膚下的血管立即膨脹，就像烏黑粗壯的蚯蚓在蠕動。
比利身軀微顫，他語氣冰冷：“這又是什么？”
他沒有停下操作，天威緊緊追在前方光甲身后。冷靜劑還在發揮作用，但是體力消耗速度超出他的預期，他的專注力開始下降。加上無始終無法拉近距離，比利心中壓制的憤怒就像薄薄巖石殼下涌動的巖漿，隨時可能噴發。
針管內紫色的藥水迅速注入比利的體內。
“6號藥水，能讓你堅持更長時間。用不用？”
安谷落盯著光幕上比利的各項生理指標，頭也不抬地問。
比利的眼睛充血嚴重，咧嘴獰笑：“廢話！有這好東西，不早拿出來？”
“還沒定型，可能有副作用。”
“誰TMD…”
瀕臨爆發的比利面容開始扭曲，極力壓抑怒火的低沉咆哮在駕駛艙內回蕩。
他忽然打了個寒顫，難以言喻的寒冷順著針管，源源不斷注入他的血管，在他全身蔓延。如同巖漿般沸騰熾熱的血液，瞬間冷卻，變成汩汩流動的液氮。體內不斷郁積膨脹的燥熱、狂熱和洶洶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
比利的咆哮語調驟降，突然變成冷靜怪異的敘述。
“…管那么多。”
駕駛艙安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比利，操作的精準度立即出現肉眼可見的提升。
雅克活著的時候，一直認為比利的天賦，是四人之中最強，并且經常單獨督促比利訓練。
安谷落認為這是雅克對比利感情深厚，是兄長對弟弟的寵溺和偏愛，影響了雅克的判斷。作為講邏輯的新人類，他一點都不喜歡性格不穩定、暴躁易怒的比利，并且認為比利天賦有限。
但是看到眼前急速攀升的數據，安谷落不得不承認，雅克的判斷是正確的。
天威經過靈魂光甲改造之后，許多方面和之前已經面目全非，各項參數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是雅克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適應。
在安谷落最初的評估中，雅克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才能初步掌握新天威。
眼前，從未駕駛過天威的比利，正在飛快地適應全新的天威，速度驚人。
光甲的參數，并不是紙面上冷冰冰的數字。師士從來不是靠能記住這些參數來駕駛光甲，他們需要感受和掌握那些枯燥參數下難以言述的微妙之處，才能讓光甲這具“第二軀體”活過來。
這就是天賦！
除了比利操作的精準度正在迅速上升，天威光甲的動作之間的生澀，也在迅速靈動起來。
真是肉眼可見的天賦！
只要比利能夠控制住自己糟糕的脾氣，保持冷靜，他的天賦就像拭去塵埃和鐵銹的斧頭，鋒銳霸氣！
安谷落有些出神。
如果雅克看到比利此刻展露的天賦，應該會很欣慰吧。但是看到比利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殺了他。
一絲苦笑在安谷落的嘴角一閃而逝，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戰斗，他沒有忘記眼前是千載難逢的收集數據時機。
他看了一眼比利的數據 ——操作頻率保持著極高的水準，沒有絲毫下降，精準度直線飆升，形勢一片大好。只要有基本常識的人，就能判斷出天威，戰斗力和威脅性正在迅速攀升。
戰斗局勢和數據非常一致。
隨著比利的操作愈發精準，對光甲的熟悉程度增強，強悍反射頻開始發威。
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
安谷落注意到當下的數據，到目前為止，比利拉近了1.2米！
對于兩架十幾米高的光甲來說，1.2米的距離，連一個跨步都不夠。然而高手之間，所爭不過毫厘，1.2米已經是相當大的空間。
安谷落對時間很敏感。
距離注射6號藥水，剛剛過去2.17秒。
安谷落現在倒是希望對方更堅持久一點。比利此時非常專注，狀態火熱。除了藥物的作用，還有對手的強大也深深刺激比利。
如此機會，可遇不可求。
安谷落現在對收集對方的數據反而沒有那么熱衷，他的注意力更多在比利身上。確定比利身上還有更大的潛力可以挖掘，是今天最大的發現。
安谷落很清楚，無論他的數據庫怎么強大，戰斗中的主角永遠是比利。
他只是個光甲AI。
比利的表現非常精彩。
半弓短刺步起步干脆利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落地一個小跳躍，眼看要撞到墻面，單手支撐，利用慣性完成身體風車回轉。松手抱膝團身，翻滾上升，在距離通道天花板4.32米時，揚身屈膝，借助慣性重重踏在天花板，再次借力爆發，順勢下斬…
一連串動作快如閃電，銜接行云流水，極其賞心悅目。
安谷落沒有發現哪個動作有明顯的瑕疵。是不是又更好的選擇和動作，需要在復盤的時候對數據進行計算優化才能知道，只有對自己最苛刻的師士才會這么做。
此時的比利，和之前的戰斗判若兩人。
尤其是比利對自己強悍反射頻的利用，比之前要合理得多。
安谷落再次看了一眼比利的生理參數，心率正常、血氧濃度正常、呼吸略有點急促但是問題不大、腦波信號穩定活躍度高…
安谷落放心許多，6號試劑沒有出問題。
比利的實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看來今天收集數據的愿望要泡湯了。安谷落看著比利的數據，都能感受到那股咄咄逼人的鋒芒。
作為比利的對手，那該多么狼狽。
現在比利又拉近了多少？此時距離比利注射6號藥水，已經過去8.92秒。安谷落隨意地瞥了一眼數據，忽然愣住。
1.2米…12.米…1.2米…
一條平滑得像用尺子畫出來的水平直線，沒有任何起伏。
安谷落呆了片刻，他下意識看向其他光幕上的數據。其他光幕上，比利的各方面數據，都呈現出典型的爬坡上升曲線，就連反射頻，都有微微上漲。
唯獨…那條刺目的水平直線。
1.2米！
紋絲不動。
安谷落忘了自己已經是光甲AI，蹭地站起來，抱著腦袋，滿臉不能置信：“這TM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