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節 記得還錢、出發
新人類在很多方面有優勢，譬如計算和邏輯。但是在某些特殊的領域，和人類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其中之一便是直覺。
關于直覺的解釋很多，例如大量訓練、實戰之后形成的第六感。而所謂第六感，本身亦是很難解釋的部分。有的人天生就有著比一般人敏銳的直覺，在基因學里面也能找到一些依據，但是同樣有很多難以解釋的地方。
人類有直覺，其他動物也有。
“野獸般的直覺”常常被用來形容直覺的敏銳。
而新人類卻是公認的缺乏直覺，相關方面有大量的論文。
在AI剛剛出現的時代，強大的學習和計算能力，令人類對AI極度恐懼。
當時很多人擔心未來人類會被AI統治，在這方面做了很多的研究。隨著AI的發展，人類很快發現，強大得令他們畏懼的AI，也存在一些天生的短板，直覺就是其中之一。
此后人類社會開始逐漸接納AI，新人類群體逐漸成型，而隨著《標準情感測試》出臺，新人類更是獲得合法的身份。
關于相關方面的研究更加深入，最終得到的答案非常一致。
AI和新人類無法產生直覺。
所以茉莉的兩次“靈光一閃”姚北寺才會感到那么震驚。
姚北寺變得慎重起來，他重新開始進攻。如果之前的進攻，他還有幾分看掂量師妹的意思，此時他開始把眼前的茉莉，視作真正的敵人。
他的攻勢陡然變得凌厲，九皋的高機動性和嫻熟的戰斗技巧，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黑色極光立即被壓制。
主控光腦的后臺，亂成一片。
頌鐘：“老三！”
茉莉：“小布快快快！”
鎖明：“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實力了！老三恐布：“左！”
砰砰砰，黑色極光連續挨了九皋好幾腿，當下只能全力防御，狼狽不堪。
茉莉：“哎呀不對！小布別慌，再來！”
鎖明：“穩住！武器大師穩住！防守！大師好樣的！穩住了！老三不要慫！再來一發！(((//Д//)))！！”
頌鐘：“老二閉嘴！”
恐布：“我、我、我…”
頌鐘：“俺什么俺！老三，哪邊！”
恐布：“頭頂！”
鎖明：“臥槽臥槽！又錯了！沒事沒事！否極泰來！低谷之后就是巔峰！不服就是干！老三！再來！(((//Д//)))！！”
鎖明：“大師堅持住！漂亮！完美防守！一個漂亮的雙持攔防，動作協調舒展，難度系數8.0…”
茉莉：“小明閉嘴！”
鎖明：“小明？小明！哪小了？哪小了？茉莉姐姐，我拒絕！男人能二不能小！二二二，曲項向天歌！(((//Д//)))！！”
茉莉：“閉嘴！你這個二貨！小布再來！不要怕！”
恐布：“左！”
黑色極光突然唰地一刀斬向左方，鬼魅般沖過的九皋好似自己送到刀前。姚北寺一個激靈，背上汗毛陡然根根豎起。情急之下，九皋全力剎住身形，鶴翎槍猛地插進地面，掀起大片泥土，險而又險地讓過這一刀。
然而這也讓他立即陷入被動的境地。
后臺爆發一陣歡呼。
茉莉：“啊啊啊啊！小布好棒！”
頌鐘：“俺！是！武！器！大！師！殺殺殺！！”
鎖明：“片甲不留！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斬盡殺絕…先還錢！(((//Д//)))！！”
恐布：“大哥二哥說得對！”
姚北寺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不穩定”的對手，茉莉大部分時候動作死板、教條，然后會出現大量非受迫性失誤，這些失誤就連最稚嫩的新手都不會犯，就仿佛…腦子不正常？
然而，就在你以為要拿下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出招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仿佛提前料到的出招。然后你就毫無征兆陷入極度危險之中，瞬間生死一線。
太TM刺激了！
更刺激的是，失誤和靈光一閃，一半一半。
剛剛躲過一劫的姚北寺重新拉開距離，他得平復一下自己激動的心。
忽然，奇特的呼嘯聲正在高速接近，姚北寺瞳孔一縮。
是學院方向…他猛地轉頭。
一道高達百米的巨大氣浪以驚人的速度朝他們撲來，伴隨而至的還有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氣浪如同海嘯吞沒九皋和黑色極光，周圍驟然暗下來，刮起的砂石打在兩架光甲噼啪作響。
下一刻，天地又恢復明朗，氣浪挾裹著滾滾砂石，呼嘯遠去。
姚北寺有些失神，老師在和天威交手嗎？想到老師身上的傷勢，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憂色。
黑色極光駕駛艙內，龍城驀地睜開眼睛，這股波動…這就是兩位控芒的碰撞嗎？遠比天威之前施展控芒產生的能量波動要強大太多。
茉莉驚喜道：“老師醒了！”
“醒了。”
龍城一邊回答一邊檢查光甲，死神鐮刀和冷酷愛麗絲的損傷比較大，凝態能量近戰武器雖然威力夠大，但是不耐撞擊，容易損傷。
光甲其他關鍵部件大致完好，情況比他預期要好。
他道：“干得不錯。”
茉莉立即眉飛色舞心花怒放，故作謙虛：“都是三個小家伙的功勞！大家都好厲害！”
短暫的深度休息，雖然沒有讓龍城完全恢復，但是已經擺脫控芒后的脫力狀態，能夠控制光甲。
龍城平靜道：“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茉莉元氣滿滿大聲高呼：“老師加油！”
后臺也是一片響應。
頌鐘：“老師干死他！”
鎖明：“聽聽，多么霸氣！多么從容！這就是強者的聲音！這就是強者的出場！于無聲處聽驚雷！草木懾服其威！能夠在這么近的距離，領略真正強者的風采！我等三生有幸！”
恐布：“二哥說得對！”
沒有廢話，龍城直接發起攻擊。
姚北寺注意到黑色極光動了，立即回過神來，打定主意快點解決戰斗，早點回去看能不能幫助老師分擔一點。
然而一交手，姚北寺立即發現不對勁。
明明黑色極光的動作，沒有之前的霸氣凌厲，但是姚北寺卻感受到莫名的壓力。
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似乎還有點熟悉。
等等…
姚北寺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他試著在通訊頻道里喊了句：“龍城？”
龍城：“嗯？”
通訊頻道傳來熟悉的聲音，姚北寺頭皮瞬間炸裂。
話音未落，視野中，黑色極光一個連續地晃動，造成肉眼難辨的殘影，瞬間拉近距離。
姚北寺心里發毛，他第一反應就是后撤，試圖拉開距離。同時光甲揮舞手中的鶴翎槍，掄起一道圓形屏障。
在確定對面是龍城，姚北寺第一反應是防守，他甚至沒有注意黑色極光的手中沒有武器。
黑色極光連續虛晃產生的殘影，讓姚北寺神經高度緊繃，左邊還是右邊？或者上方？
不對！
就在姚北寺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黑色極光帶著重重殘影，出現在他面前。
中路！
撲向中路的黑色極光，身形一矮，手臂張開，直接朝鶴翎槍掄起的圓盾撲去。
姚北寺這才注意到黑色極光雙手空蕩蕩，什么都沒有，等等！
掄起的盾影陡然消失，一只鋼鐵手掌牢牢抓住鶴翎槍槍身，另一只拳頭帶著沉重的呼嘯朝九皋砸去。
姚北寺只來得及揚起光甲的左肘擋在身前。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狂奔的野獸迎面撞上，直接飛出了去。
強忍著天旋地轉產生的眩暈感，他飛快完成光甲姿態的控制。
主引擎反側翻之后點火噴射，副引擎完成自動適配調整，翻滾中鎖定著地點，九皋弓背收腹，左手、雙腳同時著地，在地面犁出三道深深痕跡。
重新穩住身形，姚北寺猛地抬頭，便欲反擊。
但是下一刻，白色九皋牢牢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根粗壯的炮管，抵在九皋腦袋上，紋絲不動。
姚北寺如同被閃電擊中，記憶中的畫面再次在眼前重現。
巷子里木桐遭遇襲擊，趕去救援的他，也是被一架老古董光甲這樣指著。
姚北寺顫聲道：“遠火！”
龍城：“嗯？”
姚北寺急聲道：“你有沒有駕駛過一架遠火的老古董光甲？”
龍城：“有過。”
姚北寺更加激動：“你記不記得你救過我？你在遠程狙擊海盜…”
“不記得。”
龍城搖頭，然后扣動扳機。
咚，一發光榴彈沒入九皋腦袋。
九皋腦袋炸得四分五裂，各種雷達部件、傳感器像雨點般飛濺得到處都是。
“記得還錢。”
說完龍城便關閉和九皋的通訊。
黑色極光引擎光芒噴涌，騰空而起。
“哇！老師好酷！天啦嚕！老師剛才簡直帥呆了！老師為什么不搶姚師兄的光甲啊？”
“沒有光甲他怎么賺錢？怎么還錢？”
“啊！九皋很值錢啊！老師不喜歡嗎？”
“不喜歡。”
“哎，我記得老師喜歡啊。男人變得真快！也好，九皋太顯眼了，銷…處理戰利品起來不太好脫手…”
沒有腦袋的九皋，嗤，駕駛艙艙門緩緩打開。
姚北寺爬出來，站在光甲上，抬頭看著天空的小黑點，神情苦澀而復雜。
五天后。
貨6運輸艦在太空平穩飛行。
費米坐著一臉漂浮輪椅，飛進駕駛室。他的腿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才能徹底康復。
茉莉和羅姆正在商量飛行路線，羅姆是老海盜了，如何逃跑很有心得，總是能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
費米：“商量得怎么樣了？”
羅姆伸了個懶腰：“差不多了，離我們最近的躍遷點馬上就要到了。”
茉莉問：“果果呢？”
果果是費米的女兒，今年三歲。
費米攤手：“一群嬸啊姨啊抱著呢，就沒落過地。哎，龍城呢？兩天都沒看到他。”
茉莉：“老師在整理倉庫。”
羅姆冷哼一聲：“也不知道那些破爛有什么好整理的。還不如給我拆拆。其他光甲都被我拆完了，沒有機油味，沒有靈魂。”
倉庫內，龍城正在清理光甲上的灰塵。這是七架光甲廢棄的普通農用光甲，隨處可見飽經歲月洗禮后的銹跡斑斑，部件殘缺不齊，大量磨損過度的痕跡，都說明它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只適合扔進垃圾堆。
龍城的動作小心而輕柔，就仿佛面前不是一堆鐵疙瘩，而是一碰就碎的珍寶。
清理完灰塵，七架農用光甲整齊擺放一排。
在它們最左側，多了一架光甲。
經過數次改裝的鐵耕王早已面目全非，锃光閃亮，在一堆鐵疙瘩中頗有幾分鶴立雞群之感。
半分鐘后，拎著油漆噴槍的龍城，滿意地看著鐵耕王胸膛上的紅色“熱”字，自己的字比根叔要好看得多。
他目光掃過排列整齊的光甲，仿佛回到剛到農場的那天。
熱烈歡迎龍城回家。
他的手足無措好似就在昨天。
通訊頻道傳來茉莉的聲音：“老師，我們抵達躍遷點，可以躍遷準備完畢，是否出發？”
龍城扔掉油漆噴槍，語氣平靜而篤定：“出發。”
出發，帶著家出發，無論航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