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小神有點不明白李正為什么要找別人借宿。
這幾天在野外露宿他也沒有睡覺,說是要守夜。
張小神有說過換她守夜,結果李正只是說了句他睡不著,就坐著看書不理她了。
是終于熬不住了么?
看著李正的黑眼圈,她居然有了些小感動。
這個師父還是很會照顧人的嘛。
他們進了那村里之后,那男子便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土坯房前頭。
這間土坯房做工顯然不算太好,但還算寬敞,頂上蓋著茅草,層層疊疊的鋪滿了整個房頂。
土坯房外頭還有一圈木柵欄,他們現在正在那柵欄門門口,也沒有上鎖,只是虛掩著。
兩邊墻上有幾個窗口,也沒有什么東西遮擋,就這樣敞亮的開著。
“這便是俺家了,二位道長可先進去歇息,灑家去把這牛車還給別人就回來。”
“兄臺太客氣了,不知道您貴姓…?”
李正現在已經不是張小神熟悉的那副嚴肅面孔了,在她看來,現在的他倒像是一個混跡市井多年的江湖騙子。
“噢,灑家名為郝柔,道長喚我阿郝便是。”
這會張小神倒是一次就聽明白了這男子說的是哪兩個字。
阿郝,怎么不喊阿柔呢。
看著那男子健壯魁梧的身軀,張小神心里有些好笑的想著。
可能是她表現得有些明顯了,那男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然后張小神就看到了李正微動了一下的手指。
她立馬擺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死人臉。
好在李正似乎心思并不全放在這上面,張小神覺得他現在對這個屋子更感興趣。
“我大哥現在正在屋里,道長和他說一下我的名字便好。”
等到那個郝柔和他們拱了拱手,牽著那輛牛車去物歸原主的時候,他們也是進了那屋子里。
張小神有些奇怪,這個叫郝柔的是不是太沒有戒心了?
還是說其實是自己太敏感了嗎。
想到了‘人心不古’這個詞,張小神覺得,自己現在碰到人,大概都還是‘古’的那一類了。
思慮及此,她也就沒有再太過在意。
推開了那木柵欄門,或許是手法不對,這木門發出了難聽的吱吱聲,很是刺耳。
屋子里的擺設很是簡單,正廳里頭有一張供桌,上面擺著一些水果,不過卻沒有擺著要供奉的對象。
中間有一張方桌,以張小神的身高,從她的角度看去,能夠看到這并不算平整的木桌上竟然還在反光,想著大概是沒擦干凈的油漬,這桌子應該就是他們的餐桌了。
土墻上伸出來幾根木棍,掛著一些風干肉,一些干辣椒還有一些玉米棒。
非常淳樸真實的農家風格。
看樣子生活條件似乎還不錯,不過也沒有到很舒適的程度,不然也就不會還需要找別人借牛車了。
而且他的信譽人品應該還是不錯的,不然那人也不會放心把牛車借給他了。
心中有了一些推測,張小神也算是稍稍安下了心。
似乎是聽到了他們開門時候的響動,這屋子里間也傳來了一些響動聲,估計就是他的那位大哥了。
張小神并沒有不懂禮貌的就這么進別人的臥房。
但是她也不想干站著,就走到那兩條摞著放的條凳旁邊,把頂上的那條凳子拆下來,放在了地上放好,坐了上去。
凳子腿有些高,她坐上去了之后雙腳都沾不到地,只能把兩只腳吊在空中晃蕩著,背后又沒有個依靠,張小神覺得有些坐不太穩。
李正似乎正在想著什么,并沒有理會張小神的舉動,也沒有想要坐下來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那屋子里的響動停了,張小神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然后,從那掛著一片草席當門簾的里間走出來一個瘦高瘦高的男子。
那男子面色有些蠟黃,表情陰沉,留著一縷不算很長的胡子,高高的顴骨,細長的眼睛,右邊的眉尾中間缺了一撮,看上去有些滑稽,不過張小神此時也不敢有什么反應。
因為這個男人似乎也在打量著她。
張小神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偏過頭,頗有些求救意思的看向了李正。
李正并沒有對上她的眼神,不過還是開口了。
“兄臺,貧道帶著小徒云游四方,今日路過此地,向令弟討宿,他去還那牛車還未回來,還望兄臺收留。”
“我弟弟,他叫什么,你可知道?”
“令弟可是姓郝名柔?”
那男子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點了點頭。
“是也,是也。”
說著,這男子也是一拱手,說道:“敝人姓郝名剛,是我那不成器胞弟的長兄,家中原本還有一弟一妹,不過這些日子卻不在這里住著,正好也空余了兩間屋子出來,道長自是可以帶著愛徒留宿的。”
“如此便多有叨擾了,我徒弟和我住一間即可。”
李正也不多言,只是簡單的客氣了一句,又和那男子互相拱了拱手,然后看了張小神一眼,就跟著那男子去那房間了。
張小神明白,這是讓自己跟上。
有些手忙腳亂的把那還沒坐熱的條凳放了回去,張小神也走進了他們進去的那個門。
說是門,其實也不過是一張粗糙的草席罷了。
掀開了草席,眼前的是一間還算正常的房間。
至少沒有張小神想象中接著房頂漏水的木桶,也沒有很多蜘蛛蚊蟲。
整個房間只有一側蓋了個土炕,上面鋪著竹席,竹席的做工有些粗糙,不過張小神也并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就是了。
枕頭是沒有的,被子是沒有的。
那男子帶著他們師徒進來之后,隨意寒暄了兩句,就又回去了。
李正似乎對這個房間里的東西并不在意,進了房間之后,只是簡單的往那土炕上頭扔了一個坐墊,便盤腿坐了上去,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張小神瞄了一眼,封皮上書三一服氣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李正似乎特意把書給少卷了一些,像是怕她看不到完整的書名一樣。
然后,李正也給張小神扔了一個坐墊。
張小神做不到像李正那樣熟練的原地盤腿,只能先爬上土炕,再坐上那坐墊,學著李正的樣子,端端正正的坐好。
換做早晨的張小神,她都是不會這樣做的。只因為剛才那個男人給她的感覺不是很好,她現在心里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但是,不管怎么樣,自己的師父就在旁邊,張小神也不至于太過害怕,隨即也拿出來了那本上清經,一句句溫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