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牽著張小神的手,走在去往那道觀的路上。
女子放下她的地方,是一個白色的石臺。至于具體是什么石料,張小神表示自己看不出來。
從那石臺到道觀外的那段路上,也是用那樣的石頭平平整整的一路鋪過去,不用擔心會沾得一鞋的泥。
石板路分支出許多小路,穿插在周圍的草地上。
周圍沒有什么大樹,有一塊大池塘,池中遠遠看去就能看到些蓮花荷葉,正是睡蓮開花的時候,景致很是優美。池邊上有些垂柳,柳樹下還有著一張石桌,幾條石凳。桌下收著一些棋盤,張小神能認出一副圍棋,一副是象棋,還有一副她沒見過,認不出來。
張小神路過水池的時候朝里望了望,水很清,有一些金魚。
話說外頭這里都這樣布置,這應該算是他們的院子吧?
不得不說,這些人還真是會享受的。跟之前那個村鎮比起來,說是仙境也不為過了。
張小神有些感慨。
快要進那道觀的院門了,張小神有些緊張,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又是有一半身子躲在了那女子身后。
進了那道觀的正門,沒有張小神想象中的眾多弟子,冷冷清清的。道觀里和外頭零碎的石板路不一樣,整個道觀里院都用石板鋪著地,縫隙很小,工工整整,讓有著一點輕微強迫癥的張小神看的很是舒服。
門內左側坐著一個小老頭,穿著一身道袍,正悠閑的喝著茶。
這個位置被院墻擋著,頂上院墻高的地方還有著一個頂棚,看上去像是一個小亭子,卻沒有亭子那樣的花里胡哨,只是簡簡單單的撐在那里,三面開風,一面貼墻。
張小神直到進院門之前都看不到這里有個人。
“三師叔,您老還是這么有雅興啊,”女子隨意的打著招呼,然后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張小神拉了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和師兄這次下山帶回來的孩子,我看過了,是個好苗子呢!”
“哦?凡人里也有好苗子么…”聽到了那女子的話,那被女子稱作三師叔的小老頭笑吟吟的看了看張小神,端著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
“不錯,不錯…”老人說完這話就閉上了眼,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水,最后一縷夕陽灑在他的臉上,顯得很是和藹。
那男子也上前來打了聲招呼,小老頭也是隨意聊了幾句,便不再言語。
“啊!對了,”走過了那院門,正是進了道觀里頭,張小神突然想起來,那女子說過什么只要回山了,就告訴她的,她的名字,“大姐姐,你答應過我,回到這里就告訴我你的名字的!”
“啊…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呢。”女子笑吟吟的說著,似乎只是剛剛想起來這件事。
“我的名字…叫雪韶。記住了嗎?”
“雪勺?”
“白雪的雪,韶華的韶。”
“唔…”原諒張小神一下子忘記了‘韶華’的‘韶’字怎么寫。
“啊…忘記了,你還不識字吧。”女子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她忘記了這個孩子還是剛剛從山里出來的,想必沒有學過什么文字。
“不,我…認識一些。”似乎被微妙的誤解了什么,張小神連忙開口解釋。但是一開口她又有點懵了。
她還不知道這個原主識不識字,又覺得自己好像不用在意這種問題。
一時間有些錯亂。
“嗯?哦,想必是你姐教你的吧。”然而,沒等張小神再慌下去,女子似乎又誤解了什么,主動替她解了圍。
“啊…是的。”
“嗯…”女子沉吟了一會,捏了個法術,在地上以水為筆,寫出了她的名字。
張小神一看,這才總算是想起來了。
雪韶啊,很好聽的名字呢。雖然有點耳熟,但是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了。
“記住了嗎?”雪韶問她。
“記住了。”
點點頭。
“小妹妹,你的名字呢?”女子笑吟吟的說道,帶這些哄小孩的語氣,“說好的可是交換哦。”
“嗯…我叫張小神,大小的小,神…神仙的神。”
張小神念著自己的名字,總感覺在這群人面前說自己的名字是‘神仙的神’有點羞恥。
女子,啊,現在已經知道她叫雪韶了。
雪韶聽了,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是一副張小神有些看不懂的笑容。
她又再捏了那個法術,寫出來了另一個名字。
趙嘉平 指了指那個男子,說道,“這就是他的名字,你也記好了。”
“師妹…”名為趙嘉平的男人似乎想說些什么。
“閉嘴。”
他瞬間站的筆直,不敢作聲。
待到確認張小神都記住之后,雪韶才又作法,把這兩個字從地上消去了。
話說不能等它自然干嗎?還是說怕被別人看到自己像小孩子一樣用水在地上寫自己的名字很羞恥?
看著已經背過臉去的雪韶,張小神不得而知。
就在剛剛,太陽已經落山了。雪韶帶著張小神繞過了那寫著‘悟雲觀’三個字的通天閣樓,走向了閣樓背后一些零零散散亮著光的小房子。
趙嘉平則是在那閣樓門前等著。
雪韶把她帶到了一間沒有燈火的小房子前面,推開了木質的房門,往左邊一拍,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就亮堂了起來。張小神順著雪韶的手看去,那地方是一個吊在空中的玉石,吊著它的線似乎也不是凡品,看上去隱隱有流光涌動。室內天花板上有一枚與之相連的光源,明明是很柔和的光,但這‘燈泡’直視起來卻有點刺眼,張小神看不清那‘燈泡’到底是個什么模樣的東西。
她有些好奇,這玩意是異界版電燈?
“這是我的房間,今晚你現在這里睡著,我和趙師兄先去跟師尊打聲招呼。”雪韶說完,便退了出去,帶上了木門,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把門推開了一點,只把頭探進來,說道:“你也不用等我回來,累了就自己睡吧,桌上的書你無聊也可以看看。嗯…還有,晚上不要出門,門閂拉好,有人敲門的話不要開。”
似乎是確認了沒有什么遺漏的事項。又關上了門,張小神這才聽見輕微的衣物摩擦聲,顯然是雪韶已經走遠了。
木門一關,原本有些燥熱的屋子里反而變得涼爽起來。雖然對雪韶說的話有些在意,但顯然這并不是亂猜就能猜到結果的,張小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才不是因為想起了各種靈異故事呢。
張小神打量了一下這屋子里的擺設,覺得只能用‘簡樸’二字形容。
用以前的一篇古文來說,現在這房間里,也就是‘一人一桌一椅一燈一木床而已’。
地面是一塊塊平整的石板,墻壁看著像是紙一樣的白色。
桌椅放在床頭,緊貼著墻壁,上面擺著幾本草繩串著的紙質書籍。這幾本書封皮上的字體很是娟秀,如此隨意的放置,又說自己也可以看,想必不會是什么太過重要的書籍吧。
女孩子的房間,甚至連衣柜都沒有。
又想到了那白色圓石,張小神恍然。
簡單的大木床,沒有雕刻什么花紋。上面鋪著厚實柔軟的床墊,張小神搖了一下,沒有怪聲。
很結實,床上還有一只方枕,一張薄薄的毯子。
脫下鞋襪,張小神坐在了床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張小神捧起自己的腳,聞了一下。
嗯,一點都不臭。甚至還有點香,想…
呸呸呸,想什么呢。張小神甩甩頭,像是要把自己內心古怪的想法甩出去一樣。
有點掙扎的把手中自己的腳放開,張小神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張小神看了看書名,陰宅三藥 莫名其妙的背后一涼,她有些弄不懂為什么一個妹子會看這種名字都透著陰森森的涼氣的書,還把它放在自己房間的書桌上。
甚至還說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
換了一本,再看封皮,上書八寨明鏡四字。好像又是一本講風水的,不過看書名,內容應該不是什么陰森森的東西了。
于是,她就打開書,看了起來。這一看卻不得了,原本她對這種風水八卦什么的,可以說是沒有半點興趣,現在卻不知道怎么,像是被那些詞匯深深的吸引了一般,著了魔似的逐字逐句讀著。嘛,看快了就看不懂了。
盡管只是一些入門書籍,卻也足夠張小神讀上一整晚了。
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雖然不知道是幾點,但是屋外透過窗戶紙照進屋子里的光,已經快要掩蓋住那個異界版電燈所發出的光了。
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沒有什么困意,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再看三百本書。
張小神覺得自己應該是有哪里不太正常了,但剛要仔細回憶的時候,腦子里便是一陣恍惚,說不出話來。
張小神一下子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幾本書上面。
明明是并不厚的一本書,她看完卻用了從下午到早晨大約整整半天的時間。不過,看這么久的書,并不是沒有收獲的。
至少,盡管張小神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對這些東西有了興趣,,她已經對這方面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比如每不同組合的三爻代表著什么,其中的生滅關系等等。
懂得了這些,她似乎眼睛看到的東西,都不再是之前簡簡單單的擺設了。不說別的,僅僅是在雪韶的房間內,張小神就能夠推測出幾處與宅卦暗合的擺放。
不愧是連臥房里都會放陰宅三藥的女人。
話說雪韶說她和趙嘉平一起去拜會他們的師尊,這都一晚上了,怎么還沒有回來?
張小神又想到了那坐在院門一側的老人,聽雪韶的稱謂,他應該是他們的三師叔。現在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里,畢竟張小神在這道觀里見過面的,除開雪趙二人,也就只有那位貌似很喜歡喝茶的老人了。
希望他還在那里吧,自己也可以向他打聽一下那兩位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拜見師尊怎么用了這么久,這都一整夜過去了。
這樣想著,張小神推了下房門。
打不開。
得,勁用反了。張小神想起來這個門從里面好像只能拉開。
果不其然,她抓住門閂,輕輕一拉。
門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