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名為“自我”的倒刃
天穹正中，龐大到無以復加的獨眼、灰膚巨人正在俯視著如同螻蟻般渺小的王鶴。
王鶴若無其事地打量著對方。
二者就這么無聲地對峙著，眼中似乎別無他物。
在王鶴眼里，這個巨人比他之前他遇到過的那些凝聚了法則力量卻維持著人形的神祇們更具威嚇性。
那過分龐大的軀體，似乎蘊藏著整片天地間的所有能量。舉手投足間，無疑都能對當下的這個世界產生決定與毀滅性的影響。
如果說法則代表著力量，那當下這只獨眼巨人的軀體就是它專屬的“力量法則”。
粗狂，暴力，直接，以肉體本身便能撼動一方天地。
“只是，這種看似無窮的力量是否只是局限在這一層內且擁有著限制性條件？否則，為什么它沒有在塔外使用？”王鶴一邊思考著，一邊對眼前這個自稱神祇的巨人保持著警惕。
與它充斥著力量的外表不同，它曾一度利用了“塔之指引者”發布謊言，所以王鶴從一開始就沒有低估它所擁有的智慧。
但是，他也沒有過于擔憂。
對方此前已在塔外對他展開過攻擊，結果，王鶴僅僅憑借道具就讓它以失敗收手。
眼下它將他們引入塔內，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借助場地的優勢對他進行新一輪的試探。
他的身上，必然存在對方所謀求的東西。
可惜，它算錯了王鶴的底牌，也算錯了到底誰才是在這個環境里最大限度借助了場地力量的“獵手”。
巨人見王鶴沒有動靜，那只黃褐色的獨眼緩慢地眨了一下。頓時，風煙俱滅，生靈隕落，遍地都是從空中與樹上墜落下的各種鳥類與其他生物。
洛菲斯與魔王臉色更加難看，卻也堪堪支撐住被壓垮。
王鶴與巨人的對峙，在計量與消磨著每一單位的時間。
此時的獨眼巨人，對于沒有回應它“問候”的王鶴，沒有任何憤怒，反倒是一副耐心等待與觀察的樣子。
而王鶴在某個時刻后也開始了行動。
他掛著一臉無恙且沒有分毫感情的微笑，以正常的步伐先后走到了因為煎熬而忍耐著龐大壓力的赤月與洛菲斯的身邊，輕輕一拍對方的肩膀，那股原本施加在二人身上的龐大的壓力就憑空蒸發掉了。
而二人的背后也同時出現了一個純白的空洞。
還沒來得及出聲，二人就瞬間被背后那白色的空洞吞噬，再也沒有了蹤影。
伴隨她們消失的，是王鶴一句飄蕩在四周，極其自然的祝福語：
“愿極北星辰指引你們找到迷宮的出口，我可愛且可憐的信徒們。”
看到這一幕，那獨眼巨人的黃褐色眼睛竟是徹底彎曲了起來。
它不知為突然發笑道：
“人類方的神啊，當邁上眾神王座之前，我也和你一樣尚要信徒的信仰之力，我也曾庇護我那不分種族的弱小子民。可是，當我在這條路上走到了盡頭，我才終于理解：我當時的選擇的道路是錯誤的。”
“因此，我親造了這個顛倒的國度，將神與信仰的墳墓帶到了這里。”
“如果你還在思考我的目的，那我就直接了當地告訴你。”
“當你進入這座的塔的瞬間，我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我不可分割的血肉，所有的所有，都會成為‘我’本身，即使是有著最上級庇護法則神器的你也不能例外。”
“這座塔曾在無數個世界顯現，也曾為我帶來了數名和你類似的司掌星辰之力或命運法則的神祇。”
“所以，他們的終局是與你相同的。”
“因為你是最下級的人類一方的神祇，所以我給你一條最后的告誡。在世界的數量，是無限卻有限的當下。塔中的法則也是無限與有限的重疊。你自持的那些早已被涵蓋和混同法則之力，對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你的錯誤在于和曾經的我選擇了同樣的道路。”
“你和我的卻別，就像這樣。”隨著這句話響起，它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而天地，瞬間改變。
森林與天空一齊消失，八方的環境都被一只山岳般巨手遮擋。
王鶴原本立足的地方此刻卻成為了那只巨手掌心中的一條凹下的縫隙。
那是如同深淵般的巨大溝壑！
王鶴抬起頭，仰望著那條縫隙外出現那個巨人的頭顱，仿佛聽到了對方巨大的鼻息聲。
隨即，只見那巨手猛地握緊，而王鶴的世界也瞬間成為了一片黑暗。
“星辰與命運之神的墳墓，是黑暗與冰冷的未定深淵。”
“犧牲者，你的力量將成為塔的血脈，你的神格將成為塔的根基。帶著所謂永恒的命運庇護，腐朽吧！”
巨人嗤笑著。嘲諷著那被它視為“神”的王鶴。
而伴隨著它的笑聲，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內，一切瞬間蒸發、消失。
世界，恢復了色彩，再度還原為了原先森林的模樣。
而原本王鶴站立的地方他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天空中的巨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久后，塔外的世界的頂層，一名體型較小的獨眼巨人重新從塔頂的黑門中走出。
只是，它在出現的瞬間，“真正的意外”降臨了。
“它”帶著前所未有地不解，面對身邊著眼前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兩名“人類信徒”和那個按理說早已溶解在塔內的王鶴。
最讓它無法理解的是，它與本體的聯系就在剛才被徹底“分離”了。
可以說，現在的“它”就是完全獨立的一名個體，一個獨立思考的生靈。
此時，它思考模式的立場與中心從原本的“本體”變為了當下這個身軀的“我”。
這是讓它最為震驚的一件事。
可以說，王鶴所做的事情，與創造生靈的區別微乎其微，那是單憑命運法則之力絕對無法抵達的高度。
那必然是“根源”或者與之同等的力量。
憑借著寄宿在這個身軀中的部分本體的記憶和知識，它幾乎在瞬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看著王鶴仿佛握持著什么的武器的右手，它沉默了片刻，說道：
“好吧。我大概知道你們是怎么逃脫的，但是，如果你打算讓‘我’去對付塔里的那個家伙，我可以預先告訴你，那是單憑你手里的武器絕對無法抗衡的存在。那里是是最安定的‘樂土’，也是神祇們的墓地。”
王鶴無視了它的威脅，飽含深意地反問了一句：“所以，在這里的‘你’又打算怎么做？”
獨眼巨人看著王鶴，像是嗅到了什么線索，突然閉上眼睛，思考了片刻，答復道：“我和它想法相同。”
忽然，它對王鶴露出了一個無比詭異的笑容，說道：“只是，那里應該是‘我’而不是‘它’的國度！”
“我是阿爾杰什，曾是‘家園’與‘墓地’的鍛造者，是‘世外顛倒之塔’唯一的主人，來自黑暗深淵的最底層。”
“挑戰者，請盡情利用我的知識與力量！”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