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你也聽見了,再不交代問題,就是負隅頑抗,沒你好果子吃。”
楊可根本不理會這個茬,左右而言他:“雷科長,我都坐這么長時間了,你也不說給我沏杯茶,即便對我有成見,那也應該給王姨倒杯水吧。”
雷科長鼻子差點沒氣歪。
指著楊可,道:“你你你,行啊,楊可,真有你的。你就耗著吧,我看咱倆誰能耗過誰。”
楊可的語調有些老氣橫秋:“別整沒用的,快給王姨倒水。”
雷科長聽的這個別扭啊,可是實在拿楊可沒有辦法。
又不能得罪王霞,畢竟都是廠子里的中層干部,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當時的生活水平哪像現在這么高,雖然賣成裝的很多,但大多還是買面料找服裝店去做,因為這樣是很省錢的。
而且家里的衣服或者褲子修改一下,還可以繼續穿,或者給下面的弟弟妹妹等等。
所以廠子里的一些干部經常找服裝分廠的人幫忙,私底下干點小活。
做一條褲子了,改一下衣服了,熨燙一下了,凡是動針線的活,等等等等,服裝分廠都能干。
但必須得送到車間主任手里,由車間主任找人,在休息的時候,偷蔫兒做。否則職工干私活,那是要扣錢的。
所以看似很普通的車間主任,還是有很多人打溜須的。
雷科長端起暖壺,給王霞倒了一杯水,道:“王大主任,你消消氣,幫我勸勸他,請喝水。”
通過兩個多月的觀察,王霞知道楊可都是謀而后動,從不做冒失的事。此刻這么悠閑,顯然是有恃無恐,所以她也不著急了。
坐下來,接過水杯,熱水有點燙,于是輕輕吹著杯中的水,喝了一小口。
雷科長見王霞端著水杯悠閑自得地吹著,心中焦急,道:“我的王大主任,你別光顧著喝呀,勸勸你手下,能不能配合一下我工作,我好交差。”
王霞微微一笑,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楊可,越發覺得楊可有意思了,心道:嗯,我倒要看看這事怎么收場。
“你看他那樣,是我能勸得了的嗎?”
正在雷科長無計可施之時,陳志推門進來,很嚴肅地問道:“雷科長,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原來,陳志接到李炳焱的電話,說是找楊可交代一下打樣品的事情。陳志急忙讓一名技術員去整理車間找楊可來接電話。
技術員來到整理車間沒見到楊可,一問才知去保衛科了,便急忙趕到保衛科。沒想到楊可竟然不理會廠長的命令,只好回來如實向陳志匯報。
這么一耽誤,李炳焱那邊已經掛斷電話。陳志大怒,要是因此得罪港商,那可是巨大的損失,你保衛科必須得給我一個交代。
剛要拿起電話,興師問罪,電話卻先響了,總機告知省服剛剛發來一張傳真。
當時通訊非常落后,總廠只有一臺傳真機。
陳志命技術員取來一看,是有李炳焱簽名的一組童裝技術資料單,上面手寫字是:請貴廠楊可速來省服服裝一科,署名:服裝一科、馮麗。
陳志大喜,還打什么電話打電話,急忙來到保衛科。
雖然陳志是服裝廠長,但同時也是總廠副廠長,所以雷科長也不敢造次。
“陳廠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可是他不配合。”
“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他辦完事再解釋成嗎?”
“這個…好吧。”
雷科長不得不給陳志面子,即使上面問起來,他也好有說辭:人家是副廠長,我只是科長,不得不聽。
楊可并沒有動彈,依舊坐在辦公桌前,翹起二郎腿,笑呵呵地沖著雷科長道:“就這么完啦?你不給我一個說法嗎?”
“楊可,我是給陳廠長面子,你別蹬鼻子上臉,你的問題還沒有說清楚,要啥說法?”
雷科長話中帶上陳志,是想拿話扣住陳志,別幫楊可說話,同時也是賣個好。
“你不是要拘留我嗎?不是要把我送派出所嗎?今天不給我說法,我還真就不走了。”
果然陳志并沒有說話,而是冷冷地看著雷科長。
雷科長也覺得自己有點理虧,所以不愿與楊可糾纏下去。聽楊可不依不饒,有些惱羞成怒。
“別整這些沒用的,趕快走。”
楊可不再說話,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電話,直接撥總機,道:“我是保衛科,請接河畔派出所。”
為啥楊可直接報名保衛科?
總機一般情況下是不給分機接外線的,一是當時電話費非常貴,再一點廠內各個科室、車間都有分機,若是都接外線,別說一臺總機,就是十臺總機也忙不過來。
所以總廠規定只有副廠長和幾個重要部門可以接外線。
因為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是重中之重,所以保衛科就屬于重要部門之一。
雷科長本以為楊可要給上面打電話,他倒是非常希望這樣,因為是上面讓他調查的,肯定能站在自己這邊,支持自己。
沒成想楊可是給派出所打電話。
雷科長可不是傻子,瞬間明白怎么回事了:這是要告我非法拘禁!
剛才是手下說拘留楊可,自己做為領導不制止,就是不對。
若是派出所插手,雖然不能把自己咋地,但肯定得批評自己,做為保衛科長連最起碼的常識都不知道。那豈不是丟大人了。
丟人還是在廠內丟吧,千萬別在外面丟人現眼。
再有一點更加重要:
楊可敢把事情捅到派出所,就說明他占理,如此說來必定是李紋革惹是生非,又讓楊可暴打。
一旦到派出所,民警肯定得調查為什么打架,李紋革作為打架的一方也得進派出所接受調查。
接下來恐怕被拘留的是李紋革吧!
那自己豈不是幫倒忙了,以后還怎么見李副廠長。
雷科長想到此處,打了一個寒顫,大熱天的渾身直冒冷汗。
心中后怕不已:媽的,這小子真是不好惹,自己再次失算,栽在他手里了!
事已至此,還能咋辦,不認栽也得認!正如剛才自己教訓楊可說的那句:
負隅頑抗,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