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機械聲
“哎，我實在不想做了。”
清晨9點。
一個男人停下了家里的幾臺機械，每天隆隆的機械聲，是他們家的日常，妻子臉色凝重。
“親愛的，不想做的話，咱們今天去好好看看電影，逛街購物。”
男人嗯了一聲，夫妻兩眼神無奈的看著家里的十多臺小型機器，這些物資制造機，是他們每天都必須得打開的，倉庫里堆積著不少原材料。
夫妻兩相擁談笑了一陣后，便上街了，很快兩人就找到了一家早餐店，可店里傳來的機械聲，讓夫妻兩有些難受，坐下后隔壁桌上的服務員正在制造一些水杯。
“要不換個地方。”
男人提議道，女人苦澀一笑。
“換哪都一樣的。”
整條街上，到處都傳來令人心煩氣躁的機械聲，這些機械聲每天都會伴隨著城市里的人，從早到晚，甚至凌晨也能聽得到，這些聲音不會停止下來。
雖然一些地方已經規定了制造時間，但還是有人因為產量沒完成，只能做。
在令人難以忍受的各種機械聲中，夫妻兩吃完了早餐，兩人的表情都顯得陰郁，街上走過的不少人也是一樣的。
現在小型機械制造的覆蓋率已經達到了9成以上，幾乎已經難以覆蓋了，剩下的一成大多數都是國家工作人員。
這座城市從未如此的令人難受過，很多人都知道，這都是所有人都成為了制造者后造成的，但不制造又不行，無論制造多少東西，仿佛都不夠。
多余的產品國家會直接收購掉，不少人表情都變得有些冷漠，大街上路過的行人都是沉默的，很多人戴了新式的隔音耳機。
這些耳機最近很多人都在生產，供不應求，因為煩人的機械制造聲，總是會無孔不入。
夫妻兩來到了清晨的電影院，好在現在人不多，夫妻兩只想要安靜的看一場電影，進入了電影院后，煩人的機械聲消失不見了，夫妻兩這才如釋重負。
夫妻兩點了一些零食，又買了一些電影票，付了房間的錢，打算今天安逸的在電影院度過一天。
這里是很多人現在的天堂，電影院全面加裝了隔音設備，所以這里聽不到任何的機械聲。
電影開場后，夫妻兩享受的坐在影廳里，不少人也和夫妻兩是一樣的，進入電影院后，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一場電影結束后，夫妻兩談論著電影里的一些有趣的細節，回到了休息屋里，打算等吃過午飯后，繼續看電影。
夫妻兩雖然還沒有孩子，但收入已經非常不錯了，比起過去他們還在打工時強了不少，只是現在的生活適應過后，是極致的枯燥與無奈。
一些人甚至把這樣的生活說成了煎熬，每天重復干一模一樣的事情，雖然能夠換一些物資制造機，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
一袋糖果，一包衛生紙，一件衣服，本質上都是在制造一些東西，毫無新鮮感和樂趣可言，商品也不需要推銷，每天只需要做好后放在箱子里，國家工作人員就會過來付錢拿走。
這個家庭式作坊確實幫助了太多人，過去太多人都在勞苦的邊緣掙扎，不想消費，不想外出，不想結婚，不想買房。
但自從開始這項制度后，年輕人們富裕了起來，而房子已經不再是奢侈品，消費更是隨心所欲，因為沒有太過于奢侈的商品，那些商品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現在的國家，已經沒有太大的貧富差距，只有努力和不努力，很多產品只有實用性，即便是再精美的商品，也必須得有實用性才行。
但大部分商品已經變得無比廉價了，消費已經不存在太大的差異化了，民眾們擁有著太多的選擇，即便是娛樂也是如此。
即便那些明星藝人，擁有再多的財富，這些財富想要消費出去，或許幾百年都無法消費完。
那些曾經奢華無比的東西，已經跌下了神壇，一家家曾經的奢侈品公司已經完全倒閉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有不少民眾雖然在抱怨這些機械聲，但卻無法指責。
因為大部份人都因為這樣的時代，擺脫了牛馬一般的生活，過上了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甚至實現了過去的一些夢想。
因為所有人都不必為了明天擔心，為了房租水電吃飯以及各方面的未來擔憂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這個時代就好像定格了一般，已經不需要再向前。
夫妻兩在房間里躺了一會后，又感覺到太安靜，便在電影院里四處走了起來，看一些電影的宣傳片。
現在的電影制作都非常的不錯，因為再也不需要去為了吸引人的眼球，刻意去制造一些太過于商業的東西，反而可以沉下心來好好講故事。
因為只要能夠通過資質的考核，進入到娛樂圈，就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東西。
電影也是如此，不需要再為了票房而去竭盡全力，所以很多電影的質量上升了不少。
一些制作人可以不需要去考慮太多的成本問題，因為現在從業競爭者已經減少了太多，市場是非常龐大的。
很快夫妻兩找到了一對看起來像是夫妻的人，聊了起來。
“吉恩先生，你覺得這樣的時代持續下去會怎么樣？”
吉恩看著眼前這對普通的夫妻，也不知該怎么回答，他點燃了一根煙坐下，一旁的維爾拉和對方的妻子談笑著，都在談論著一些衣服的事情。
煙霧繚繞，吉恩笑了起來。
“孔迪先生，怎么說呢，我覺得人類在情感上的追求大于物質，畢竟在物質穩定后，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情感上的追求。”
孔迪點頭道。
“是啊吉恩先生，我和妻子最近都在籌劃，做一些音樂，不過那些煩人的機械聲，總是讓人很不安。”
吉恩點頭。
“這些聲音短時間里是不會停下來的。”
孔迪嗯了一聲。
“哎，要是沒有這些機械聲就好了，現在我們已經頭皮發麻了。”
吉恩無奈的笑道。
“如果沒有機械聲的話，那么我們豈不是又要回到過去了？”
孔迪愣住，隨即笑著點頭道。
“是啊，以前我和妻子沒結婚的時候，我在一家快件公司上班，每天的工作都是往返送一些東西，非常疲憊，甚至沒有一丁點的時間和妻子出去玩樂，畢竟我們欠下了不少的債務，而這些債務越來越多，生活好像是無底洞一樣。”
吉恩認真的聽著，孔迪繼續說道。
“那會我和妻子經常因為財務問題大吵大鬧，甚至為此出手了，結果我們兩人都進了醫院，最慘的還是我。”
孔迪哈哈大笑起來，此時一旁的妻子馬上反駁道。
“什么叫你最慘，是你有錯在先好吧，原本我們債務壓力就很大了，你還去買了一輛車。”
孔迪笑呵呵點頭，但兩人并未因為過去的事而臉上有怒容，反而激動的聊著過去的一些事。
“當時我們已經吵夠了，打算分開，因為我們都知道，繼續在一起的話，債務只會越來越多。吉恩先生你們以前也如此么？”
吉恩點頭，孔迪感慨道。
“明明一個人的時候很愜意，開銷也不成問題，但兩個人一起后，開銷就成為了問題。后來我們分開了，逐步的還和不少債務，我們也并非是那種經常消費的人。”
“當時要不是我回來你肯定不會主動的。”
孔迪的妻子說著，孔迪尷尬點頭。
“是啊，結果你回來，我們再次陷入到了債務危機中，這一次我們本以為會徹底的完蛋，但沒想到我們欠債的公司完蛋了，我們的債務竟奇跡般的消失了。”
兩人開心的說著這個國家一路來的變化，兩人原本都覺得他們的人生結束了，未來不管是分開還是在一起，他們都很難在這樣的時代里很好的生活下去，甚至有一天會被淘汰去貧民區。
然而國家變革所帶來的轉機，徹底讓兩人驚呆了，隨后一系列的變革結束后，他們的生活迎來了翻天覆地的轉變，馬上就結婚了，一切都變得順利了。
吉恩問道。
“那么你們討厭現在的工作么？”
夫妻兩搖頭了，但孔迪說道。
“我們是不討厭現在的工作，但談不上喜歡，就是這樣的狀態讓人感覺到煎熬。”
此時下一場電影開始了，夫妻兩道別了吉恩和維爾拉后離開了。
戴著墨鏡的維爾拉一臉無奈，她笑道。
“人類就是這樣的奇怪生物，吃飽喝足，擁有充足的時間，足夠的收入，不錯的娛樂，依然感覺到不滿足。”
吉恩笑了笑，并未回答維爾拉的話，因為確實如此，取締掉那些奢侈品是因為那些產品除了奢侈外，毫無作用，還會浪費資源。
但現在有不少人甚至有些懷念那些奢侈品，但卻再也沒有辦法購買了，因為一切都已經完全崩塌重塑過了。
這是大部分人現在的感覺，整個國家被重塑了，而且是極短的時間里，把一個原本被資本掌控一切的國家，變成了一座巨型工廠。
每個人都成為了這座工廠的一員，從孩童到老人，這是每一個人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吉恩走了起來，維爾拉過去挽著吉恩的手臂，兩人離開了電影院。
剛出門機械聲就響起，確實這些聲音太過于令人煩躁了，因為無論走到哪里，這些聲音都會跟隨，這些聽起來千奇百怪的聲音，但最終只有一個代名詞，機械聲。
剛回到住的公寓里，維爾拉就嘆了口氣，開始和吉恩一起做起了商品來，不一會他們做好了商品，吉恩呼叫了國家工作人員，很快他們就過來拿走了商品。
“他就如此想要追上那兩個國度么！”
吉恩很清楚湯米想要做什么，為戰爭囤積足夠的物資，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了么吉恩？”
維爾拉問道，吉恩嗯了一聲。
“無論是愛麗所相信的道路，還是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最好的道路，理想與現實，最終都會分出勝負，因為沒有答案，既然沒有答案，只能等待結果，究竟是理想更勝一籌，還是現實更勝一籌。我們現在只能等待了，去見證未來的結果，無論是什么樣的結果，我們都只能去接受。”
維爾拉咯咯笑了起來。
“為什么不是你親手去實現呢？”
楊毅點燃了一根煙笑道。
“我的答案，在理想和現實的中間，我不想去偏袒任何一方，璀璨城現在正在朝著理想的道路前進，這條道路或許會很漫長，因為還有太多無法完善的東西，而合眾國已經走向了現實，現實就是這樣的體系能讓人類延續下去。一切都不會重蹈覆轍，如果出現不合格的零件，直接更換新的就行。”
維爾拉嘆了口氣，她無奈的笑道。
“以前我也走上了湯米的這條路，很遺憾我失敗了，因為我又想到了理想，我并沒有徹底的把這條路走下去，結果最后就是整個國度的毀滅，而我自己也被吞噬者完全占據。”
吉恩嗯了一聲。
“我們見證了太多的道路，但最后這些道路無一例外都走向了末路，因為資本這頭怪物，總是會虎視眈眈的盯著理想和現實，把理想展現給所有人看，讓人充滿希望，但暗地里卻做著無比現實的事。”
隆隆的機械聲從隔壁傳來，兩人來到了窗戶邊，俯瞰著安靜的城市，因為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人了，而那些過去總是會有忙碌身影穿過的大樓里，也幾乎看不到走動的人了。
整座城市只有機械聲，這聲音清脆，但卻沉重，這是數千年來，人類從未出現過的景象，與繁榮不沾邊，但與苦難卻又格格不入，更加重要的是，這里的人類，沒有了階級。
“即便是現在的管理者，也只是整個國家的一顆螺絲，或許這才是人類社會的最終形態。”
吉恩無奈的笑了起來，維爾拉說道。
“璀璨城過去不也是想要進入機械化的時代么？”
吉恩嗯了一聲。
“現在也是如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