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父母心
臥室里，廳長大人埋怨老公，“女兒一直跟你親，你態度也不堅決些，”
鄭博贍苦笑，“你難道不清楚，女兒性子跟你一樣？她打定的主意，我們勸有用？”
“那我們的那么多準備和安排，還有那么多關系，不就全浪費了，”方廳長極度不爽。
“算了吧，”鄭博贍放下手里最新一期的前言雜志，“要是佳怡有在這條路上走的心思，那些安排和關系，倒是能派上用場，要是她沒這心思，靠我們在后面推有什么用？”
“沒這個心思有什么關系，那就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有這個心思，”當過一市之長的人，哪會在意這點小困難，她認為這都不是事。
“老方，過來，我們好好聊聊，”鄭博贍拍了拍床頭。
“幫我按一按，”方廳長是過來了，卻俯臥在床上。
這項業務鄭博贍也精通，坐上去熟練的用巴掌開按，“要是一般的家庭，女兒能在機關里工作，還有上進的希望，那是挺好，”
“可是我們家不一樣，你想想，佳怡有多大希望，能做到你現在的這個級別？一般人家的孩子，在單位能提個科長，那就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要是能當上處長，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佳怡呢，她要是提上處長，你能有多高興？她能有多高興？她又要熬多長時間，才能熬成處級干部？”
“跟你一比，換做我是女兒，那我也覺得沒意思，”
“你這么說，是怪我？我努力到今天這個地步，還做錯了不成？”
“哪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女兒即使在仕途上走得再好，那也很難超越你的成就，她又是個驕傲的孩子，也不像別人家的好多女兒，只希望過安穩清閑的日子，你說她怎么愿意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家里大小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調和她們倆的關系，鄭博贍早練就了兩頭勸的好本事，女兒有一次諷刺他，憑他這水平，不應該在社科院，最應該去婦聯。
“再說了，現在這個時代，那么多家庭都能支持自己的孩子按著自己的想法活，我們難道就沒這個條件做到？反正也不指望她將來養家，就當養了個不務正業的孩子，讓她自己出去闖闖唄，”
“我就擔心她什么名堂都闖不出來，還受到傷害，”方廳長嘆了口氣。
說起來，她也挺無奈的，要是生的不是個女兒，而是個兒子，那辦法能多一點，要是兒子，那就能在婚事上想想辦法，比如，娶個大領導家的女兒。
可誰叫生的是個女兒呢？就是嫁進大領導家，那又能怎么樣？別說安排她在仕途上一路高升，怕是比一般的家庭，還更要盡一個兒媳的義務。
“要不讓她去學校？”
“你忘了，當初畢業的時候，她就一萬個不愿意去學校工作，”
“那，想辦法安排她去國企？”方廳長想到了另一條路。
“算了吧，既然都是去企業，還不如去外面，你看看金省長的女兒，不是在商業系統也呆不下去？”
方廳長也搖頭，也是，國企，說起來不比機關單純，女孩子想在那行里出頭，同樣不容易。
“好了，”方廳長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骨，“這兩天的報紙你看了？”
“看了，”
“那你說，佳怡會不會是想去嘉盛？”
“去嘉盛也好啊，佳怡去那，至少會被照顧的很好，而且，現在在國內，嘉盛也是響當當的一家公司，你也清楚，他們一直端的很正，好多人打破頭的領域，他們偏偏不進，好多能用的關系，他們就不想用，但就這樣，他們也成功的走出了一條大路來，這不挺好的？”
這點方廳長清楚，要是嘉盛多動動腦筋，憑跟她的關系，當初在市里就能有好多賺大錢的機會。
“我看好嘉盛，它一定能走得更遠，而且嘉盛待遇也不錯，還有發展前途，你看看金省長家的女兒，現在到哪，不是當地一把手接見？比你這個廳長能受到的禮遇還高。”
方廳長白了老公一眼，哼，比廳長還厲害？那是沒沖突，要是有沖突，他們就會知道厲害，別說廳長，就是一縣長，也能輕輕松松的把住他們。
領導為什么是領導？因為領導后面有一個占據各項高地，能文能武能的系統。
可是，就嘉盛這始終和各級領導保持距離的做法，他們應該真的很難碰到這樣的事。
“你別轉移話題，你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嗎？”
“你啊，別多想，一平不是早就有了女朋友？而且，佳怡就是到嘉盛工作，他們又能有多少見面的機會？我覺得，嘉盛這個平臺不錯，女兒加入進去，說不定真能做一番事業出來，”
他們做父母的，當然知道女兒的那點小心思。
“我是擔心這個丫頭，你看看，別的孩子上大學，家里擔心他們會談戀愛，佳怡呢，大學四年，追她的不少，但她對那些追求者一概不感興趣，根本就沒談過，工作后，我們也都給她介紹了吧，她見了一個嗎？”
方廳長現在已經不介意女兒辭職，真正擔心的是這個問題。
“這個事，總要兩廂情愿，佳怡才大學剛畢業，急什么，她總會碰上有感覺，讓她心動的人，”
“至于你的擔心，我覺得那不是問題，同理，這事總要兩廂情愿才行，一個巴掌拍不響，而且，我相信一平肯定能處理好這個問題，他要是有那個心，現在我們還用擔心這個問題？”鄭博贍說。
他知道馮一平不傻，當初肯定也知道女兒的小心思，要是有想法，付出一些行動，那，可能還真不是壞事，說不定，自己現在都做爺爺了。
好吧，他對馮一平處理感情的能力，有些高估，但對他的另一項能力的估計，還是恰如其分的，馮一平現在可不有了孩子嗎？
“馮一平啊，”方廳長想起初見那個小伙子，不，當初還是少年的時候，自己真是看走了眼，當初要是知道他能有現在成就，那還真是個好對象。
不說首富什么的，她知道國內有不少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家，可不管怎么說，在他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成就，別說國內，在世界范圍內，都算是頂尖的。
而且，那孩子看上去性子也好，至少比自己接觸到的那些同事、領導家的那些眼高于頂，不懂得天高地厚，世事艱難，只知道貪圖享受的孩子要好得多，不但能干，還踏實。
不過，這會，她也回味出丈夫話里的意思，打了他一下，“這是你做父親的該說的話？”
“我錯了廳長大人，明天我就給一平打個電話，我想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鄭叔叔你好，”接到鄭博贍的電話，馮一平挺意外，這些年，他很少跟鄭博贍夫婦打電話，他們夫婦更是從來沒有主動跟自己聯系過。
“一平，不打擾吧，”鄭博贍很客氣。
“哪的話，鄭叔叔你這是批評我呢，是我做的不對，真不好意思，這兩年事情太多，過年的時候，我連家里都沒回去過，所以也沒能去看你們，很抱歉，”
以前過年的時候，他總要去他們家拜年，坐坐，這兩年，真是沒辦法。
“等這一陣過了，我一定到省城拜訪，”
馮一平這個表態，讓鄭博贍很滿意，“呵呵，我們知道你忙，不過呢，工作嘛，是沒有做完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勞逸結合，別年紀輕輕的，就把身體累垮咯，”
“謝謝鄭叔叔關心，我會注意，”
“現在在首都挺好的？”
“我挺好的，你們也知道，首都這個月，情況好轉了很多，”
“那就好，我也不耽誤你時間，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有一件事，佳怡她在機關呆不下去，說想找個工作，”
“她做個公務員挺好的呀，安穩又清閑，”馮一平聽上去感覺挺意外，“有方廳長鋪路，將來又有前途，”
“安穩清閑”，這是鄭博贍今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個詞。
“機關里吧，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要是就當只個工作，不求發展，那倒是挺安穩清閑，”
馮一平一想也是，要是想升官，那真的是安穩清閑不起來。
“那她要不去事業單位？學校也挺不錯，壓力小，假期多，方廳長在這一塊基礎又那么好，”
這是個真為佳怡考慮的，“誰說不是呢，但她就是對這一行不感興趣，說想轉轉，想找個工作，”
“要是你們看得上，我是很歡迎她來嘉盛，我清楚她的能力，”
“那感情好，我和她媽就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受人欺負，要是能去你的公司自然好，”
“放心吧鄭叔叔，佳怡要是愿意來，我絕對不會讓我這個老同學受委屈，”
我和她媽最擔心她在你這受委屈，鄭博贍心說，“你也別為難，要是真有適合她的工作才好，”
“看鄭叔叔你說的，真有，不過，你也知道，她要是做個一般職員，在省內沒關系，要是做了管理人員，那最好不要在省內。”
“你看這樣好不好，金翎你們知道吧，要不讓她去上海，在金翎身邊工作，上海比省城發達，能學到的東西多，機會也多，將來要是在國內呆膩了，去美國也行，公司在那邊有好幾個項目，她要是想繼續深造，我們也能安排，”
這果然是個聰明人，這樣的安排，自是極妥當，不過，鄭博贍還是想強調一下，“這個，佳怡現在都還沒有固定的對象，我和她媽，最近正給她張羅著這事，”
“呵呵，以佳怡這么好的條件，哪用擔心這事？而且，這并不耽誤啊叔叔，你們要是有合適的人，讓她回去一趟不就好？現在交通這么便利，對吧。”
“另外，公司在上海那邊，招聘了很多世界各地的優秀年輕人，說不定她自己就能碰上一個呢，你說是不是？你放心，我讓金翎也幫著留心這事，”馮一平笑著說。
鄭博贍聽得清楚，馮一平不管是話還是笑，里面沒有一絲芥蒂，那就是他真沒有一點這方面的心思，那就好，“那謝謝你啊一平，下次回省城，一定來家里坐坐，我親自下廚，”
鄭佳怡正在辦公室琢磨著寫辭職信，忽然接到馮一平電話，有些欣喜，“首富先生今天怎么這么有閑，居然能想到我？”
“我不是聽說，有個家伙，竟然不愿意好好的為人民服務，想做做她的工作嗎？當初開團會的時候，我可是不止一次聽某人說起過，要把有限的青春和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當中去，怎么這么快就忘了呢？”
“誰說過那樣的話，我怎么沒印象？再說，好像某個家伙現在成了國內頭號的資本家吧，”
“嘖嘖，你真應該留在原單位，以你這樣的無恥程度，絕對是搞政治的一把好手，”
“你才無恥呢，我牙齒好得很，”鄭佳怡氣急，“都怪我爸他們，為什么要給你打電話說這事，”
“嘿嘿，說真的，牙齒很好的鄭同學，要不要來幫我？對你這樣的人才，我們可是求賢若渴——當然，這真不是說某人在無恥方面的本事，”
“你，”鄭佳怡氣得牙癢癢，不過，好像又挺喜歡這樣的對話，一定是在機關呆的時間太長，她想，“那得看我心情，你以為嘉盛很牛嗎，我就找不到比你的公司更好的工作嗎？”
“這個我自然是相信的，同樣，話說回來，你以為你真的能進嘉盛？咱現在要求可是很高的，”
不等鄭佳怡那邊反擊，馮一平忙說，“開玩笑開玩笑，真的很希望你能來幫我，要是愿意，你可以直接去找我小舅，你們之前也認識，好不好？”
“哼，我得考慮考慮，”鄭佳怡傲嬌的說。
“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還有，辭職報告寫好了嗎？”
“沒有，怎么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簡潔又傳神的范文，”
“哦，我忘了，我們的大資本家，同時也是一個耍筆桿子的，”
“就說要不要聽吧，”
“閑著也是閑著，那就說來我聽聽，”
“聽好了，只有十個字，你就寫，”馮一平咳嗽了一聲，“‘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這封最火辭職信，后來在那些一直向往著詩和遠方的人中備受推崇，馮一平這輩子可能用不上，現在倒是個最合適的時候，所以非常無恥的“借鑒”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