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將哪里走!”
石閔自然不能坐視鮮卑人的精騎就這樣溜之大吉,使自己的戰法功虧一簣的。
在看見了那一員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將之后,石閔便心頭一跳,若是猜得不錯的話,這廝便是慕容恪,日后就是自己的生死大敵!
現在把慕容恪斬殺在這里,我石閔不就就此逆天改命了嗎?!
所以在看見慕容恪的那一刻,石閔便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一股子火氣,催動胯下的赤馬朱龍,挺起手中的雙刃矛沖擊出去,矛頭直指慕容恪!
慕容恪亦是嚇了一跳,連忙橫起手里的穿云戟格擋了一下。
“嗆啷”的一聲,兩馬交錯而過。
慕容恪被石閔的這一擊震得虎口發麻,幾欲出血。石閔得勢不饒人,又挺起了雙刃矛幾個突刺、橫掃,招招致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好幾次都差點讓慕容恪喪命了!
慕容恪嚇得魂不附體,他情知自己不是石閔的對手,能勉強招架住十幾個回合已經很好了。
可惱也!慕容恪心里驚慌,忙叫了幾個騎卒過來格擋,然后自己奪路而去。
當石閔又一連砍殺了幾個鮮卑人的騎兵之后,放眼望去,只見慕容恪已經帶著兵馬跑出了趙軍的包圍圈,正在那里與之對峙。
石閔當然不會犯傻,為了擊殺一個慕容恪而以身犯險,沖入鮮卑人的隊伍里的。
石閔雖然自恃有萬夫不當之勇,但是個人的勇武畢竟有限,歷史上的冉閔兵敗被殺,還不是他胯下的戰馬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突然暴斃了嗎?
兩軍對峙了半晌。
對面的趙軍沒有什么動作,依舊是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方陣,而鮮卑人這邊亦是不敢輕舉妄動,只不過慕容恪的心里感到很疑惑。
“趙軍為何沒有撤退?”
身邊的封不疑叉手道:“將軍,對面的趙軍按兵不動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們背后有援軍,一個是他們在裝腔作勢,知道此時后撤反而會被我軍的精騎襲殺,故而不敢后撤!”
慕容恪頷首道:“以我觀之,這股趙軍乃是勁旅,或許這只是石虎放出的一個誘餌!他們的背后必然有援兵,不然這幾千人的趙軍絕不敢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留下來阻擋我們的進擊的!”
“將軍英明!”封不疑恭維道。
“羯趙軍隊已經退去,我軍亦是斬獲頗豐,戰果斐然。封不疑,你馬上去知會大王,讓他鳴金收兵,以避免被趙軍圍殲的危險!”
“諾!”封不疑隨之領命而去。
一場大勝因這支異軍突起而功虧一簣,老實說慕容恪真的很不甘心,不過他知道,他們燕國冒不起這個險!
慕容恪嘆了口氣,隨之策馬到兩軍對峙的中間的地帶,揮著手里的馬鞭道:“我是慕容恪!趙軍的主將不知道可否出來一見?”
慕容恪邀約一會,石閔自然沒理由拒絕。石閔亦是拍著黑風駒上前,與慕容恪相對而立,二人都彼此打量了一陣,都不由得心生感嘆,真是天下英雄出我輩,英雄出少年啊!
石閔與慕容恪年紀相仿,后者僅僅比前者大一歲。他們卻都已經是統率千軍萬馬的大將了!
石閔抱拳道:“慕容將軍,在下石閔,這廂有禮了!”
“哦,姓石?將軍可是羯趙皇族?”
當此時,天下曾經有兩個趙國,一個是匈奴人劉曜所建立的前趙,因為承襲原來的匈奴漢國的緣故,又稱之為“漢趙”。一個是羯人石勒建立的后趙,又稱羯趙。
現如今天下人稱呼前趙為“劉趙”、“西趙”,稱呼后趙為“羯趙”、“東趙”,或者是“石趙”,以此區分。話說這兩個趙國其實原來都是出自匈奴漢國,只不過漢國內亂不斷,終于導致了國家的分裂。
而西趙已經滅亡,現在羯趙國已經基本上統一了黃河以北的地方。
慕容恪聽聞石閔姓石,便聯想到了羯趙皇族。這個不足為奇,石閔不過弱冠之年,便獨掌一軍,沒有足夠深厚的背景是絕無可能的,而在古代,這樣的背景只能是皇族子弟!
好吧,其實石閔還真的算是羯趙的皇族子弟,畢竟他是趙國天王石虎的養孫,石虎給予他的待遇與一般的皇子皇孫沒什么區別。
不過唯一讓慕容恪感到奇怪的一點就是,石閔的長相酷似漢人,并沒有羯人的特征啊!
相比黃種人占多數的匈奴,羯族具有明顯的白種人特征。
羯人具有深目、高鼻、多須的特點。其族源有數說:一說為入塞匈奴19種中羌渠之后裔;或說西域胡占主要成分;或說即西域胡之一種;或說與小月氏有淵源關系。
反正就是雜zhong!
石閔聞言,淡淡的搖頭道:“我是漢兒,非是羯人。”
姓石,勇武過人,小小年紀又獨掌一軍。想到石閔的這一些特點,慕容恪的腦海里隨之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石閔將軍與石瞻是何關系?”
“正是家父。”
“原來是名將之后!”慕容恪感慨萬千地道,“虎父無犬子。恪在遼東之時便久仰你的父親石瞻的大名,恨不能相見,今日得見將軍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寒暄了一陣,石閔便沒有了繼續與之交談的興趣,直言不諱地道:“慕容將軍,你邀我出來一見,是為了給燕王的主力軍的到來拖延時間嗎?”
“哈哈。”慕容恪豁然一笑道,“對于別人這種伎倆或許還行得通,只是對于將軍這種將才就不管用了吧!你們趙國家底殷實,我們燕國萬不及也,硬碰硬的事情只有傻瓜才會這么干。”
“石閔將軍,今日一戰,我本可以統率這兩千精騎擴大戰果的,沒成想半路殺出了你這么一支異軍,還能硬生生地在原野上阻擋了我軍精騎的進擊。”
“你的勇武,你的統率能力恪深表佩服!唉,恪只唯恐趙國日后又出了你這么一位名將,我們燕國的崛起之日只怕無望矣!”
看著慕容恪一副唉聲嘆氣的樣子,石閔不置可否,心里卻是哼了一聲,不屑得很。
若是換作歷史上的石閔,在這么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聽到有人這么變著法兒地恭維他,只怕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可是重生的石閔卻不以為然。史書上可是明明白白地記載著呢,魏昌之戰,大魏皇帝冉閔與燕國大將軍慕容恪交戰,十戰皆擊敗了對手。
慕容恪就用鐵鎖把戰馬連接起來,在善射的鮮卑士兵中挑選了五千名勇敢而不剛愎自用的人,列成方陣前進。
冉閔所乘的赤馬名叫朱龍,日行千里,冉閔左持雙刃矛,右執鉤戟,順風迎擊,斬殺三百余名鮮卑兵。
頃刻間燕地騎兵蜂擁而至,重重包圍住冉閔。
冉閔寡不敵眾,躍馬沖破重圍向東逃跑,走了二十余里,馬無緣無故地死去,冉閔被慕容恪擒獲,與董閏、張溫等一起被送到薊城(今天津薊縣)。
冉閔之百戰百勝,頗似項籍、孫策,與石氏余孽角逐,未必會遽敗,而慕容氏加入這場與它本不相關的戰爭,挾其方興之勢,其氣完,其力厚,是亦其所遭之不幸也。
歷史上的冉閔便是剛愎自用的性格,這才敗于魏昌,被慕容恪生擒然后斬于龍城遏陘山的。
石閔說道:“事在人為。慕容將軍,老實說今日一戰,若不是我執意留下來阻擋你統率的燕地精騎,可能我們趙國這一次真的要損失慘重,大敗而回了。”
“這么說將軍的援兵已至?”
“不錯。”這個時候沒必要隱瞞慕容恪了,而且看樣子慕容恪已經做出了應對之策。
慕容恪嘆了口氣道:“今日得見將軍真是三生有幸。似將軍你這般年少有為的英雄人物,放眼天下都是鳳毛麟角的啊!”
“你不就是其中的一個嗎?”石閔笑著道。
慕容恪聞言,愣了一下,旋即開懷大笑道:“哈哈哈哈!是極,是極!難怪今日一見將軍便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原來你我都是同道中人呀!將軍,你我各為其主,來日少不得兵戎相見,還請珍重!”
“慕容將軍也是。請自珍重!他日兵戎相見,還請手下見真章!”
“不不不!”慕容恪忙不迭地擺手道,“咱們還是陣仗上見真章吧!將軍你的勇武冠絕天下,恪自愧不如也!”
“告辭!”
“告辭!”
看著慕容恪帶著剩下的千余精騎往北面而奔,石閔情知其退兵,然則心里還是頗為感慨的。
人生能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其實從性格這一方面來說,石閔和慕容恪是同一類人,他們一樣是勇武過人,一樣是城府極深,一樣是謀略出眾,他們注定會成為這個時代最閃耀的明星、梟雄。
不過很悲劇的事情就是,一個時代出現了太多太多的梟雄,尤其是旗鼓相當的梟雄。
曹孟德夠厲害了吧?文韜武略,天下第一,他的文治武功連那些開國皇帝,諸如劉邦、李淵、朱元璋都比不上他的,可是曹操為什么就是不能一統江山呢?
無他,因為東漢末年群雄并起,袁紹、劉備、孫權等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他們跟曹孟德一般,都屬于那個時代最為璀璨的明星!
若不是各為其主的話,石閔還真的想跟慕容恪交一個朋友,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