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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荀子入秦,與狼共舞

  程知遠在學堂講課的事情,很快就傳入了咸陽宮中。

  對于這件事情,秦王明面上對法家表了態,不冷不熱,表示,既然程知遠喜歡教書,那就讓他去,反正他本來也就是個教書的,而且這不是正合法家的意思么?

  冷處理啊,不是你們要的?

  但是杜倉卻終于明白了,程知遠這哪里是冷處理,這是宣傳思想去了!

  這不就是和諸子巡游演說一樣一樣的嗎!而且這里可是咸陽城啊!

  “這世道真是亂了!”

  杜倉也是頭一次遇到這么棘手的問題,而每當他說要定國法,秦王便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給這位老相國半點面子了。

  杜倉有些疲憊,上一次辯論已經耗了他不少心力,程知遠的言辭如同雷劈電閃,讓他差點沒有招架下來,對方的思想與學說,似乎不論怎么樣都能圓回來,但是理論上敲打的很響,可杜倉只抓住一點,那就是對方的學說,在這個時代絕對不可能實現。

  讓君王為黔首服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法為君,君持法而為國,如此國方強,給民?

  商君書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當然,杜倉對于商君書有自己的理解,就像是仲尼那句“民可使由之”,程知遠與杜倉兩個人說出來的,都是兩個不同的版本,而只要一個斷句,這整個話語的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斷句藝術很重要,因為沒有標點符號。

  杜倉感覺到遠方一股強大的氣息,正在向咸陽城靠近,他知道,那是荀況到了。

  范睢去接的荀況。

  杜倉深吸口氣,他使勁扯了扯自己的面皮,低聲罵了一句。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豁出臉面,徹底和荀況攤牌了。

  為此,就去迎迎他,倒也沒有什么大事情,畢竟自己曾經也很推崇他。

  嗯...是前輩的那種推崇。

  憋屈,那肯定是憋屈的,自詡為前輩者,被后輩的弟子,用一番話按在地上暴打,任是誰都臉上掛不住,這種情況不是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那簡直就是藍到發紫啊。

  馬車上,荀況看著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化,他已經來到了藍田大營,而在這里,他讓馬車停了一下。

  “蕖衍?”

  荀況看到了那個學宮中比較著名的人,當初,稷下的考卷內,工程卷就是他所出的題目,后來在聽完程知遠的幾日講學之后,毅然從東方之墨離去,入西方之墨,未曾想到,在西方,居然被尊為“子”了。

  “蕖子?真是好稱呼啊。”

  荀況笑了笑,感到欣慰,而蕖衍則是誠惶誠恐:“大祭酒也入秦了,衍不知,竟未曾遠迎!”

  “這什么蕖子啊!都是西方的同伴們擅自叫的,我在大祭酒面前,不過是個學生,怎么敢僭越稱子!這世上不入圣境,可稱子的,從五百年前至如今也只有兩個人,一是張子,二是程子。”

  蕖衍說的話是真心實意,而荀況看到那臺巨大的銅鐵疙瘩,便問蕖衍道:“此是何物,為何有隆隆雷鳴之聲?”

  “是當初程子和我說的一種東西.....”

  蕖衍笑了笑:“不是成功的作品,這個東西,現在還沒有完全,我依舊不知道現在這個東西出了什么問題,本想要去請教一下程子,正好他也在秦國,但因為最近和法家鬧得比較厲害,程子去了咸陽城西學堂教書,沒有來了。”

  “無奈我這里走不開身,這事情,也就耽擱了。”

  荀況繞著那臺疙瘩走了兩圈,忽然笑道:“蕖衍啊,你若是有空,可以去洛邑,到新宮中見一見大工主。”

  “大工主?”

  蕖衍有些奇怪,大工主,是指的新學宮中,教導工程器械的老師么?

  荀況的笑意似乎有些促狹:“你去的話,見到大工主,肯定不會失望的,你弄的這個東西,他應該很感興趣。”

  那當然不會失望的。

  大工主,正是消失了很久很久的墨翟。

  但是三方墨門暫時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知道墨子重現人間,并且入新學宮的,只有當初入宮的那批新學子,而他們此時都在為期半年的入學培訓,熟悉新宮環境并且挑選所學科目,同時預習即將進行大規模學習的必修課程。

  范睢在一旁笑著附和:“有蕖子在秦,我秦國,必將繼續強大下去,吞吐風云,劍指八荒江山!”

  荀況道:“藍田大營,兵強馬壯,軍卒富有生機,朝氣蓬勃,眼中滿是龍威虎視之光,與山東諸隊,果真有大不同。”

  四周的操練沒有停止,荀子看到的,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操練景色。

  這意外的讓他感覺很舒服。

  其中一切,只透露出兩個字。

  “喜戰!”

  是的,秦人聞戰則喜!

  “法家的事情,相邦能和我講講么?”

  荀子向范睢詢問:“我那學生,怎么在這里,被冷落到去教書了呢?”

  范睢摸著小胡子,回應道:“荀夫子,這是冤枉在下,也是冤枉秦國了啊,此事來龍去脈,在下本想等荀夫子入秦之后,再好好與夫子商議,但現在既然蕖子提及此事,在下也只好簡單的,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夫子過一遍。”

  他把程知遠入秦后搞出的事情,并且加上上次辯法之中,差點把杜倉罵趴下的事情都一一講出,且并沒有添油加醋,因為范睢知道,這種事情上,耍不得小聰明,而且搞事情也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是遵照呂不韋的意思,該怎么來怎么來吧。

  荀子聽完之后,先是愕然,隨后便是莞爾,再然后,那是爽朗至極的...放聲大笑起來!

  “昔年子夏在西河傳道,所出法家名目,此世,我于稷下講學,卻又弄出了法家的引路者么?法家第四派,好名頭,好名頭啊!”

  “程知遠,也到了稱尊坐祖的地位了!這天下,商鞅坐得,申不害坐得,慎到坐得,程知遠為何坐不得?”

  “坐得,坐得!”

  “有此學生,長臉啊,哈哈哈.....法家正統,轉來兜去,還在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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