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但程知遠心道范睢不給自己面子,好好談話突然扯到什么為師之道上,那咱們也就和你好好掰扯掰扯,反正三句話不離茅廁,我看你還有沒有臉在這里繼續夸夸其談。
范睢此時已然是怒極,顫抖著,手指指著程知遠,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四大劍宗不自覺的用眼神瞟他,雖然沒有說什么,但范睢明顯感覺到其中有一道戲謔的目光。
他出現的突兀,本就是通過呂不韋搭上了王稽這條線,王稽相當于秦國駐魏國大使館大使,他本人的地位是比較高的,因為不是臨時使者而是常駐,所以也有直接面見秦王的機會。
故而,他的出現,始一走出,在開始時于秦國朝堂上那番獻策,已經讓魏冉大怒,而很多高手似乎也對他這個突然蹦出來的說客有些不服氣,但范睢明白,想要讓人服氣就要拿出真本事,并且要拿得出成績來,就像是當年的張儀一樣。
范睢自比為惠文王麾下之張儀,但是他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提及曾經在魏國的屈辱經歷。
他面相猙獰,此時對程知遠怒極而笑:“好...好,夫子言辭毒辣.....但一時之辱,不代表一世之辱,夫子以在下過去所受之羞辱,來侮辱在下,這就是楚國的...待客之道嗎!”
程知遠打了個止的手勢:“打住,不是楚國的待客之道,你剛剛怎么說的,我乃秦國貴客,怎么又變成楚人了?呦,感情這國人身份,在您嘴巴里是上下兩排牙齒一碰....說換就換的?”
范睢啞口,程知遠伸手指著他,這一下差點點到他腦門上,范睢嚇了一跳,連是蹦起來一樣的后撤一步,給他眼睛都嚇得收縮了起來。
“你怕什么?”
程知遠手指也沒放下來:“你指著我我沒動,我指著你你怕什么,怕死?怕死來什么武勝關?怎么,走秀來了,是想要在這里逛一圈走個政績?是想要多拿兩關,然后向秦王邀功?”
“你以為你是誰,張儀,犀首,蘇秦?”
范睢眼中充滿惡意,他獰笑道:“領教了,夫子伶牙俐齒......但我這個人,是睚眥必報的....”
程知遠忽然吐了口氣,他向前一步,而這時候,秦王放在腿邊上的太阿劍忽然急劇嗡鳴起來!
范睢看到程知遠的眼睛變色,青白二色直映入他的心神,而在程知遠身后,一只如豺狼般的,長著龍角的異獸,向他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龍吼帶著風,肆虐于山危界精神界中,范睢的三魂七魄就像是被一吼之下震的離體般,他面色蒼白,大汗淋漓,眼中俱是震恐,竟是一步三晃,足下一滑,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范先生!”
秦王大驚,眼睛也微微瞪了起來,而范睢被這一步嚇得魂不附體,手臂劇顫,而再在他身后,四道影子映照過來,原來是四大劍宗有出手的意思!
“做什么?我可沒有威脅范睢先生,看來是楚國的這亭子趕了工期,質量不好,板地濕滑,以至于范先生足下一空,摔落在地上。”
程知遠沒有拔劍,他只是走了一步,只是此時,那雙變了色的眼睛也不遮掩,就這樣掃過所有人。
他看向范睢:“范先生,我已經聽到了你的請求,但是我很不喜歡。”
范睢十指劇抖,深深呼吸了數次,陳龍右蹲下來把他攙起,范睢依舊是魂不守舍,心膽俱喪一般,不敢直視程知遠,只是不出安重復著驚駭的呢喃:
“睚眥....睚眥!”
秦王瞇起眼睛,此時陳龍右及時開口解釋:“我王,這位程夫子,也身負龍吟之力。”
陳龍右有劍道三十八篇的一篇,所以能施展龍吟龍氣,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而眼前,結合范睢恐懼的呢喃,秦王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程知遠,居然有龍之九子的氣?
“睚眥怒目,兵道龍子。”
秦王皺眉,而范睢被對方一嚇成了這種模樣,也是讓秦王有些失望,他開始確實是很看好范睢的,而且范睢的計謀也確實是厲害,卻沒想到.....
不,不是范睢太弱,而是對方有些兇,咄咄逼人比起范睢更勝一籌,如果當初在朝堂上,和魏冉爭執的人不是范睢,而是這程知遠的話,估計魏冉已經被氣出心臟病當場去世了。
程知遠沒有動,只是一直盯著范睢,而剛剛模樣還很猙獰的范睢,眼下卻是神色蒼白,意志恍惚,直至程知遠那聲呼喊,他才稍稍緩和一些,但是再也不敢與程知遠對視了。
“這就對了,咱們好好商談,不要你一句我一句的陰陽怪氣,范先生,我尊敬你是秦王上賓,也尊重秦王,但是你把我個人的為師之道,捆綁在我替楚國說話上,這樣不好。”
“我怎么教學,是我的事,與你沒有半點關系,人現在在神道手里,我自然要幫楚國說話,不然呢,人家殺了我學生來報復你,好啊,我頂多就是個護弟子不力的罵名,而你怕不是要被釘在秦國的史書中,等到下一任秦王即位,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程知遠那手指又差點指在范睢腦門上,嚇得他一個激靈忙不迭往后躲,而當著秦王的面說這些話,程知遠是完全不顧及秦王的臉面一樣,雖然秦王本身的神色也有些怪。
他的余光在看范睢,似乎在計較什么。
事實上,秦王的打算很簡單,也不用等到下一任秦王,就在他嬴稷手上,范睢做到相國之后,基本上他也就做到頭了,取舍只是在于殺與不殺。
嬴稷喜歡范睢,或者說,喜歡一個唯命是從的毒辣小人。
“你說我傲氣,笑話,我有傲氣的資本,而范先生,您還是先踏踏實實,腳踏實地做些事情,不要好高騖遠,這本是一件雙贏的計較,卻因為你,鬧得不歡而散,你還自覺有功,卻不知道給秦國帶來了多少損失,簡直是愚蠢至極。”
“少給我整你那些歪歪繞繞的,小手段,如碩鼠偷糧,偷得了一時,但總會被抓住,那下場可就凄慘很了!”
范睢喘著氣,這位歷史中以離間計聞名的毒辣之士,此時才剛剛從躲茅廁的陰影中脫身不久,本以為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個功勞,卻沒想到三兩句被罵的體無完膚,還差點被對方直接嚇死。
睚眥必報?巧了,對面就是睚眥。
人家來一句“我也是”,這不得讓人嚇破了膽子?
程知遠從頭到尾稱呼對方為范先生,或者范睢,而不稱呼對方的字,那是因為程知遠不想讓對方占自己便宜,雖然這個時代并沒有這個概念,但程知遠自己心里過不去,所以更要用張狂無禮的呵斥姿態去罵他。
范睢咬牙,胸膛急速起伏,欲言又止,但還不等他開口,程知遠又是一拂袖!
“再說一次,好好談,不能談就請你滾出去,請秦王談,大不了一怕兩三,那樣的話,淮西不要說十七城,連一根毛你們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