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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許教父

  “各大品牌會按季節推出流行款,那所謂的流行款或者流行趨勢,是誰規定的?它一般分三個部分:面料、顏色、設計。”

  晚宴上,什么都懂一點的許老師侃侃而談:“先說面料,往往提前一年半,國際上會有一些面料展會,將宏觀的流行趨勢體現在里面。

  比如八十年代我們流行的確良,后來生活條件提高,發現這東西不透氣,又需要一種透氣輕薄的面料。

  這就叫宏觀趨勢。

  跟著是顏色。流行色有專門的機構研究,從美學、心理學、經濟文化等角度,同時搜集消費者反饋,最后發布未來一段時間,市場可能會喜歡的顏色。

  然后是設計。

  分兩種,第一種,大師自己有什么靈感。第二種,集中討論。

  由巴黎時裝公會牽頭,召集各大品牌的設計師,決定下一年的流行主題。再圍繞這個主題進行設計,憑借時裝周的影響力和媒體宣傳,這種風格自然會流行起來…”

  “原來如此。”

  “許先生果然知識淵博。”

  “我還真第一次聽聞。”

  在座的頻頻點頭,由衷肯定,包括鄧勇鏘自詡見多識廣,卻也不明其中道理。

  “所謂的流行趨勢都是走程序的,一小撮人決定全球時尚。大家覺得像什么…”

  許非左右瞅瞅,笑道:“這叫典型的審美壟斷。

  巴黎時裝周1910年有的,米蘭時裝周1967年有的,那會我們干嘛呢?一窮二白,建設祖國,哪有富裕搞時尚?

  我們想追上去非常困難,西方主導權根深蒂固。

  我們現在是被動方,接受的全是人家的審美輸出。除非將來國家強大,話語權強大,才可能進行逆輸出。”

  這段話高屋建瓴,幾位各有所思。

  許非又捧了一下,道:“所以我佩服鄧先生,在做我們的傳統服飾。”

  鄧勇鏘連道客氣。

  “許先生講的審美壟斷,我頗有感觸。當年法國片商找我演《情人》,就是覺得我很有西方人觀念中的東方男人的形象。”梁佳輝道。

  “無意冒犯,你在里面有點像東南亞裔。”以王焱楠的身份,當然能看到這種小黃片。

  “對,西方人分不清我們,我算比較突出的。”

  梁佳輝摸摸自己的臉,有意無意的快活氣氛。

  “其實男性還好,女性更單調。他們對中國女性的形象描述,往往不是大眾化的印象,而是占據審美主導權的人的意愿。

  這種思想很流行,甚至可以叫‘想象中國主義’。

  對了,《霸王別姬》在西方火爆,我覺得就是它拍出了西方人想看的一切。”鄧勇鏘道。

  話題漸漸跑偏,許非又拽回來,道:“我們還是說雜志吧。

  現在人員素質不高,目前只能用轉載內容的方法,但將來一定會變。

  比如這季流行直筒牛仔褲,我希望我們的編輯,不要就這么直接介紹,而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告訴大家:直筒牛仔褲再流行,也不適合胯寬腰粗的姑娘。

  時尚不代表奢飾、權威,適合自己最重要。當然這個需要慢慢培養。

  現階段呢,首先還是提升影響力。我有兩個思路,一是跟明星緊密結合,舉辦自己的走秀;二是嘗試社會性活動,比如慈善夜。

  把各界名流、演藝明星請來,把一些物品拿出來拍賣,包括您的嘉德拍賣行,也可以拿一些拍品,所得款項捐給我們設立的一個慈善項目。

  兩位覺得如何?”

  所謂圈子,身份、才華、感情,倘若三個都沒有,肯定玩不到一起去。

  當即進行了熱烈的討論,一致覺得可行。鄧勇鏘非常驚訝許非的超前意識,國內土豪尚在不知怎么花錢的時候,他居然在考慮慈善。

  慈善在西方可是利器啊!

  各方面的。

  吃了半天,陳東生也趕來坐一會,聊了聊嘉德秋拍,又約好為第一家“萬家便利店”剪彩。

  末了散席。

  許非請三人到小廳,遞上紅茶甜點,繼續閑聊。

  “聽說陳導很忙,同時在拍兩部片?”

  “《金枝玉葉2》和《甜蜜蜜》,不過這算香港電影的常態,節奏很快。去年的《古惑仔》,同年有三部片上映。”

  “那你們拍一部非商業片,就是稍微嚴肅的電影,大概要準備多久?”

  “我好像沒拍過嚴肅片…”

  梁佳輝笑笑,道:“哎,《阮玲玉》拍了多久?”

  “你演一段,演完就走掉了,我一直挺了幾個月。”張蔓玉道。

  “所以你才拿影后啊!”

  梁佳輝比較懂,幫忙說話:“你們別看她這樣子,拍戲不要命的。在關導演的工作室待了半個月,每天化妝、做頭發,穿著旗袍學走路、喝茶、拿筷子。

  還有她那時…”

  “哎,這個不用講!”張蔓玉忙打斷。

  不講許非也知道,當時她給人寫的情書莫名被公開,而男方有女友…

  “那《東邪西毒》呢?是不是比《阮玲玉》更久?”

  “哇,這個,這個,苦難!痛苦!”

  倆人同時扶額,擺手:“不堪回首。”

  聊了一會,陌生感消除了一些。

  許非進入正題,道:“這部《風聲》呢,定在下半年開機。所有人提前二十天進組,熟悉劇本角色,這點有問題么?”

  “可以呀!”

  “應該的!”

  你的普通話要練習,不要求你日常交流,臺詞起碼要練。實在不行,我們只能配音。

  佳輝的發音還好,但要變成日本人說中文的那種感覺,同時要健身,身體再強壯一些…”

  “許先生,我有個問題。”

  張蔓玉忽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么找我演這個角色呢?我從來沒有演過。”

  “沒演過不要緊,兩位的戲路之寬,在華語電影界數一數二…”

  他扭頭看了鞏麗一眼,鞏麗翻白眼,我戲路窄唄?

  “我們并不熟悉,如果冒犯請見諒。

  aggie,聽說你出道時拼命拍戲,一年12部,但公眾印象始終是個花瓶。從《旺角卡門》開始蛻變,之后連獲榮譽,甚至柏林影后。

  你之前宣布息影,可能有休息的意思,但我覺得也有無所追求的意思。

  佳輝,香港電影的環境我比較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你們一個32歲,一個38歲,已經功成名就。

  演員這條路非常漫長,賺錢很重要,但如果碰到一部制作精良,又有大量優秀對手飆戲的作品,其實是很值得投入的。”

  許非喝了最后一口茶,笑道:“好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

  屋內燈光昏黃,暈暈的光在他身上,半明半暗。倆人眨眨眼,莫名覺得一個教父柯里昂坐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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