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最后一課
姬子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清醒。
她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具被封存起來的紅色裝甲。
一股熟悉到了極點，但是似乎又陌生到了極點的悸動，似乎從她的靈魂深處緩緩蘇醒，讓她緊握著巴魯蒙格的右手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就是我要你找到的，奧托深藏在這里的秘密。”腦海中紅衣白發的符華用平靜的語氣敘述著，“他的一張底牌，用來和律者正面對抗的武器——第四代女武神弒神裝甲的原型機，真紅騎士·月蝕。”
“弒神裝甲…”姬子念叨著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詞，她的目光停留在這具裝甲上面那個火紅色的寶石上，疑惑地問道，“這是？”
“這具裝甲可以和炎之律者的疾疫寶石相連，使得穿著它的人可以擁有律者的力量。”符華并沒有說太多，而是沉默了下來。
姬子突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符華要說什么，她也知道，符華的目的是什么。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在和弒神之槍作斗爭的特斯拉，開口道：“選擇，我已經做好了。”
符華輕輕地伸出手去，她的手觸摸在認證板上。沒過多久，封存裝置就打開了。
姬子最后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色，握緊了手中的巴魯蒙格，踏入了裝甲艙。
另一邊，特斯拉興奮地舉起手中的藥劑，歡呼了一聲：“不愧是天才的我！成功了！揍趴下律者，打開勝利的香檳這樣的場景，終于要實現了！”
她邁著輕快的腳步跑到姬子身邊，看到后者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仿佛小孩子向大人炫耀成績一般的興奮瞬間凝固了下來。
她扁了扁嘴，靜靜地打量著姬子身上的變化，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裝甲艙，最后拿出了生命體征檢測儀，連在了姬子的身上。
“有時微弱有時強盛的生命變化…就好像風中的殘燭，雖然隨時都有可能被吹滅，但是又會隨著風綻放出更狂烈的溫度…”特斯拉出神地看著顯示屏上波動起伏的線條，幽幽地道，“姬子少校，一定要活下去啊。我們是并肩作戰過的朋友了…請你喝杯香檳的錢，我特斯拉還是有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特斯拉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是渾身上下戰意已經沸騰到了極點的姬子。
“呀！”特斯拉驚叫了一聲，“你好燙！”
姬子身上那身似乎與她融為一體，真正成為她身體一部分的裝甲，仿佛在燃燒著只可能屬于神界的烈火。
“等著我，德麗莎，芽衣，布洛妮婭，還有…琪亞娜和符華。”
一個小時之后，姬子靠在休伯利安號下層通道的醫療室欄桿旁，靜靜地看著手中這支被冠以“弒神之槍”之名的血清。
即使是神的力量，也沒辦法阻止越來越沉重的虛弱感和崩壞能侵蝕所產生的劇痛了。不久之前還完好無損的裝甲因為和律者的苦戰出現了些許裂痕。
“這次有點玩大了啊…”姬子苦笑了一聲。她捂住了自己的傷口，在突然響起的蜂鳴聲之中緩緩站起身來。
人潮和她前進的方向截然相反，夜晚的月亮似乎因為崩壞能的散逸重新散發出了圣潔而溫柔的光輝。
“雖然都是一群長不大的孩子吧…”姬子淡淡地笑著，“還真是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
她緩緩地走向了那個矗立在夜空之中的身影，再也沒有回頭。只有被她隨手丟在地上的銀色小酒瓶反射著火光和銀光。
“別廢話了，趕緊開始吧。”空之律者的樣子有點虛弱，顯然之前月光王座完全解放功率的一擊讓她受了重創，“殺掉你，拿到寶石，你的戲份就結束了。”
伴隨著她右手的開合，姬子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詭異的力量吸過去了。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龐，看著上面的戲謔和憐憫，姬子的眼神中閃過了回憶和溫暖的光芒。
下一秒鐘，她的身體就被狠狠推開，重重地撞進了崩壞能構成的巨型方塊之內。
空之律者殘忍地笑了笑，伴隨著她右手如同最專業的指揮家一般的舞動，一根紫色的緞帶如同最鋒利的鋒刃一般在方塊上不停地劈斬著。直到整個方塊表面布滿了裂痕，她才滿意地停下了動作，微微轉過了身體。
“無聊。”
不過她離開的身影突然停頓了一下。
因為那個已經不堪重負的方塊，終于爆裂開來了。
然而讓它爆裂開來的，并不是屬于律者的攻擊，而是一道燦爛到極點，狂烈到極點，熾熱到極點的刀芒！
空之律者回過身子，漂浮在身旁的亞空之矛狠狠射向茍延殘喘的螻蟻，所有的亞空之矛最后合為一根空前規模的長矛，以無比凌厲的姿態飛向了姬子的胸膛。
“神庭——落日！”姬子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界降諸人間的火神，手中燃燒著熊熊烈焰的赤紅色大劍幾個旋轉就把這根長矛徹底摧毀，四處濺射開來的崩壞能落在她因為裝甲片片碎裂而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上，劃出道道細小的血痕。
空之律者的臉色終于變了。
她忙不迭地側臉避過飛濺過來的雜物，雙手一揚一個紫黑色的螺旋就狠狠沖向了擎起神隕劍躍起到空中的姬子。
“五連——隕火流星！”姬子的大劍在空氣中斬出一個橙紅色的十字形刀芒，這道刀芒伴隨著她身形的高速下落將這個紫黑色的螺旋也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崩壞能碎片…
姬子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很多張面孔，她的耳邊似乎也響起了很多個聲音。
“姬子。”這是面帶長不大的微笑，雙手叉腰的德麗莎。
“姬子。”這是微微歪著頭，一臉清爽笑容的芽衣。
“姬子。”這是露出可愛虎牙的布洛妮婭。
“姬子。”這是推了一下自己眼鏡的符華。
“姬子阿姨！我要成為最強的女武神！”
看著逐漸和面前那張充斥著恐懼和無助的臉龐逐漸重疊起來的琪亞娜，姬子的臉上揚起了一個如此無悔，又如此溫柔的笑容。她身后的助推系統猛然啟動，神隕劍綻放出來比一千輪烈日一起盛放還要耀眼奪目的光芒——
“琪亞娜，抬起頭來，繼續前進吧。去把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變成你期望的樣子！”
一切都結束了。空之律者露出了迷茫和困惑的神色。
被她下意識抬起雙手推拒的姬子已經沒有了半分前進的動力。
她渾身上下的裝甲，還有手中距離空之律者脖頸只有十公分距離的神隕劍，也終于不堪重負片片碎裂開來。
空之律者橙黃色的眸子猛然瞪圓了。
“活下去…琪亞娜。”姬子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說出了要說的話，“這就是…最后一課了。”
她的身體被沒來由生出一股煩躁和不安全感的空之律者狠狠撞開，摔在了已經開始坍塌的虛數空間的地面上。
空之律者的眸子再一次瞪圓了。她后頸上的那支代號“弒神之槍”的藥劑，把小半管瑩綠色的液體推進了她的身體里。
“啊~”空之律者猛然抱住了自己的頭，發出了一連串痛苦的哀鳴。她體內的律者核心似乎也遭受了毀滅性打擊一樣，突然爆發開來，最后消失在了空氣中。
只有姬子的身體，伴隨著地面的完全坍塌，緩緩滑入了虛數空間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