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宇文羽舉起鞭子,一鞭一鞭落在了蘇鴻的胸膛之上…
每一鞭子,都是他登上皇位的一聲歡呼。
每一滴血流下,都是他義無反顧向前的堅決誓言。
塵謁心口緊迫,只覺得呼吸都要猝停。
他幾乎要叫出口,讓宇文羽停手,可他哪怕喊出口,又會有什么改變呢…?
他痛到舌根都在發苦。
“我這顆心,終是…錯付了…”
最后一鞭子落下,蘇鴻血淚橫流,這是他對宇文羽說的最后一句話。
宇文羽滿臉鮮血,失神中帶著徜若失去一切的迷茫,可周圍那些人滿意的目光,卻好似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將蘇大公子,盡早流放了,看了就厭煩。”
宇文羽將手中的鞭子交到太監手上,啞聲吩咐道。
蘇鴻本就是蘇家政事中不足為提的一個環節,他不參政事,不喜功名,任由他老子蘇丞相怎么教誨都紈绔浪蕩,此刻,居然以這個名聲,落了個不死的好處。
不死。
不死。
只是流放。
塵謁終于知道,為何他與蘇鴻初次在溪鳴山上相遇的那晚,他在蘇鴻的衣襟里看到了猙獰的鞭痕。
因為蘇鴻根本沒有得到任何醫治,在宇文羽的一句話之后,就被拖出了大牢,任由兩個衙役看管著,一同朝著邊疆而去。
再后來,塵謁在蘇鴻活著的記憶中,看到了溪鳴山——那時還不叫溪鳴山,只是一座無人管轄的野山罷了。
塵謁看到蘇鴻在山中被衙役諷刺羞辱,還看到了…柳逢春。
那時的柳逢春還未見過塵謁,不存在任何的從善之心,雖然也沒有什么野心,但見到命格富貴的蘇鴻,還是起了覬覦之心。
塵謁眼睜睜看著柳逢春抬手引發了山洪,再和蘇鴻起了爭執,最終看著蘇鴻的身體涼在山洪之中,他眼底血色翻涌。
他曾站在柳逢春的立場,愿為柳逢春殺盡一切欺辱他之人。
如今,他站在蘇鴻的立場,卻發現,蘇鴻這一生,遠比柳逢春坎坷,深刻…
而且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自己的三生。
蘇鴻由人成鬼,是宇文羽害的。
蘇鴻對溪鳴山情根深種,是溪鳴那個傻和尚,一言一行,一板一眼,無意識的結下了孽緣。
蘇鴻如今苦守溪鳴山上溪鳴寺,卻又要淪為自己降魔杵下的魚肉…
正當塵謁深陷旋渦中的時候,令人喟嘆的一幕發生了——
蘇鴻死后,怨念過于深重,執念太過,所以抗拒了地府的指引,不入輪回。
塵謁瞇緊雙眼,看著那魂魄似乎已有缺失的厲鬼,瘋瘋癲癲地找回了原來的住處,看到了家破人亡,看到了蘇丞相死于鍘刀之下…
看到蘇鴻痛苦,塵謁痛到難以呼吸。
蘇鴻的鬼魂雖然缺失了幾魄,但恐怕,也悲慟至極了。
隨后,蘇鴻瘋了似的找人,塵謁或許知道他要找誰,但一直抿緊嘴唇,沉默地看著。
最終,鬼魂找到了即將登基的宇文羽。
青年比起前些日子,似乎消瘦了一大截,眼眶深深凹陷進去,再也不是蘇鴻第一眼見到的豐神俊朗的模樣。
宇文羽看到蘇鴻的鬼魂來了,只怔忪了一會兒,隨即竟然如若珍寶似的迎向了對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對方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