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皇叔也累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宇文覺不想再跟顧遙共處一室,雖然兩人之間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針鋒相對,可如今這樣的氣氛,也讓他覺得有些莫名的沉重。
他在皇叔的身上,感受到了失望。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心慌,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失望,是因為他曾經對這個人抱有過期望。
皇叔,曾對他有過期望嗎?
顧遙離開很久后,宇文覺依舊坐在書案前,神情有些恍惚。
“李德。”
他喚了一聲,李德便迅速地走到下方,恭恭敬敬地回道:“奴才在。”
“你也算是宮里的老人了,朕問你,你覺得攝政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李德是先帝留下來的人,宇文覺會這么問,他并不奇怪。
只是這個問題,對他一個奴才來說,稍顯刁鉆,且太考驗情商了。
“奴才覺得,攝政王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
少年天子贊同的點點頭:“還有呢?”
“這......”李德遲疑。
宇文覺便有些不耐煩地道:“朕是想讓你說點先帝在時,攝政王的那些事兒。”
李德擦了擦汗,道:“攝政王如今二十七有余,初遇先帝時,還是如皇上您這般大的少年郎呢!”
“攝政王年幼失怙,生母又早逝,五歲便成了乞兒......”
“先帝西巡,因賊寇作亂,是年僅十歲的攝政王,替他控住了發瘋的馬,拼死救下了他。”
“先帝曾言,御林軍三千,卻不敵幼兒一臂,攝政王因此被帶回了皇城。”
宇文覺聽得很認真,攝政王十歲,他還未出生,但上頭已有四個哥哥,之后都分了封地,各自為王。
但不幸的是,這四個哥哥前前后后,都沒了。
病死的,出意外死的,還有在戰場上戰死的。
皆是發生在先帝在位的期間。
“先帝十分看重攝政王,極力培養他,攝政王也知恩圖報,十二歲便入了軍營做前鋒,十五歲就已升至主將,未曾依靠半點關系,都是實打實的軍功。”
“北狄來犯,大端主帥臨時要棄城,是年僅十七的攝政王,獨自挑起大端的旗幟,帶著三千兵馬,苦撐數月,保住了一城百姓。”
“攝政王也因此一戰成名大端,歸朝之時,先帝親自在城門迎接。”
李德說起這些往事來,還有些感懷,他想起先帝,對攝政王的評價: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后鮮衣怒馬,縱橫天下,紅塵未破也無甚牽掛,只戀生殺。’
“雖是君臣,但攝政王于先帝......”宇文覺感嘆了一聲。
他一直認為,先帝其實是個猜忌心很重,也不重感情的人,他幾個皇兄結局慘淡,先帝卻絲毫沒有傷悲,反而松了口氣。
但攝政王一步步爬上來,完全可以說得上功高震主,可先帝卻無比信任他。
甚過親子。
連臨死前,他們這些皇子都只有在外跪著的份,攝政王顧堯卻能入寢宮帷帳,守在先帝的床前,聽他最后的遺囑。
連傳位一事,也是由攝政王代傳。
人人都道,是先帝臨死指中了他。
但宇文覺卻記得,先帝當時確實抬手指了他,他不覺得,當時先帝的舉動,是想傳位。
因為,他遠遠地,看著先帝的口型,像是在說:你看那個小子,是不是有些像初次見朕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