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過年了。
走親訪友、來往拜年這些不必多提,轉眼間就到了上元節。
一年一度的上元節,吃元宵賞花燈看煙火,是男女老少的歡慶之日。
駱大都督看著女兒們發了愁。
上元節啊,少年男女可以公然約會的日子,怎么四個女兒沒一個流露出出門逛逛的意思?
這不行啊!
駱大都督提著一袋子金葉子,勸長女駱櫻:“櫻兒啊,你整日窩在院子里繡花當心傷了眼睛,不如讓妹妹們陪你出門逛逛,看看花燈,買點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
駱櫻搖頭拒絕:“女兒喜歡清靜,就不出門湊熱鬧了。”
想一想人擠人的燈會,就不寒而栗。
駱大都督看向次女駱晴。
駱晴神情麻木:“女兒身有殘疾,在家里挺好的。”
駱大都督看著次女,心中嘆氣。
要說起來,他是有些惱怒次女的糊涂,可如今人變成了這個樣子,還說什么呢。
“不要胡思亂想,傷筋動骨一百天,養一養就好了。”
駱晴眼簾顫了顫,面無表情道:“多謝父親關心,女兒會好好養著。”
她要等父親把平栗找到,親口問一問為什么。
為什么那樣無情把她推下馬,為什么如此踐踏她一顆真心。
駱大都督心知駱晴的想法,暗道回頭還是要叮囑府上人絕不能把平栗的死訊透露給次女知曉。
仇恨也是支撐起一個人精氣神的一種。
當然,讓次女出門逛燈會是不現實了。
駱大都督向駱笙投以期待的目光:“笙兒出去玩玩吧,你表哥他們都去。”
“女兒和表哥們沒有太多話說。”
“呃,那帶著你四妹和辰兒出去逛逛也行,說不定就能碰到中意的東西買回來呢。”
他寧可笙兒出門買個面首回來,也好過窩在家里不出門。
“家里什么都不缺。”駱笙無情拒絕了駱大都督的提議。
駱大都督深吸口氣,抱著最后一絲期待問:“笙兒啊,沒人約你出去嗎?”
開陽王那小子莫非是個死的?
駱笙想到年前某人干巴巴的邀約,不動聲色搖頭:“沒有。”
駱大都督在心里罵了開陽王幾句,直接把裝金葉子的袋子扔給駱玥:“出去玩!”
駱玥想到姐姐們都不去,自己去也沒意思,遲疑道:“可是——”
駱大都督臉一沉:“可是什么?你一個小姑娘上元節不出去玩,待在家里干什么?”
長女才退親,次女傷心又傷身,笙兒…笙兒他從來管不了,難道還管不了小女兒?
駱大都督拿出父親的威嚴,看著駱玥。
駱玥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只好點頭應了。
父親太奇怪了,怎么還有逼著人出去玩的?
駱大都督微微松口氣。
總算打發出去一個,以后能不能當上岳父,就看小女兒的了。
至于其他三個,他指望她們還不把自己愁死。
天色將晚,外面燈火如晝,人山人海。
駱玥隨著盛三郎等人出了門。
紅豆巴巴問駱笙:“姑娘,您真不準備出去啊?燈會上好多俊俏郎君呢。”
“想出去玩?”
紅豆大大方方點頭:“想。”
出去玩多有意思啊,以前姑娘沒事就帶他們上街玩,別提多威風了。
說起來還是很懷念那些日子的,好在有美食撫慰,算是彌補了遺憾。
“去玩吧,多帶些銀錢。”
紅豆眼一亮:“多謝姑娘。”
“蔻兒也去吧。”
蔻兒有些遲疑:“婢子和紅豆都不在,就沒人伺候姑娘了,這怎么行呀。”
駱笙笑了:“這么多丫鬟呢,還怕沒人伺候我?你們去玩吧,等到十八酒肆又該開業了。”
紅豆與蔻兒對視一眼,心生警惕。
覬覦她們位子的小蹄子可太多了,就玩這一天,不能再多了。
兩個丫鬟結伴出門了,駱笙隨意揀了一本書打發時間。
酒肆歇業這么多天,等到正月十八開門,蕭貴妃那里應該要來人了。
永安十八年的春夏,或許會很熱鬧。
皎月如銀盤,掛上了天空。
家家戶戶都在門前掛了彩燈,街上花燈更是連綿不絕,亮如白晝。
衛晗走出開陽王府,漫無目的走在燈會上。
前方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衛晗腳步微頓,準備往清凈處走。
石焱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忙道:“主子,您知道那邊為啥這么熱鬧不?”
衛晗看著他。
“那邊猜燈謎呢,剛剛卑職跑過去瞧了一眼,那位蘇公子猜出了去歲上元節懸而未決的兩道燈謎,過了今晚估計要名揚京城了。”
元宵燈會本就是天家鼓勵的活動,猜燈謎更是少不了的樂子,商販們借著猜燈謎賺些銀錢不說,高門大戶亦會湊個熱鬧出燈謎并許以彩頭。
天家每年都精心準備三道燈謎,猜中的人無疑會大出風頭,而這也成了才子們較勁比拼的一場盛事。
去年上元節天家的三道燈謎是大儒王茂出的,難倒了無數才子,只有一道被林疏猜了出來。
今年天家新出的三道燈謎,去年未猜出的兩道還在其中。
衛晗舉步走過去,才走近就聽人們熱切議論著蘇曜猜出燈謎的事。
“那是哪家公子啊,竟然沒聽說過。”
“我聽有人喊他蘇公子。”
“看到蘇公子旁邊那個略圓潤的年輕人了么,那是駱姑娘的表兄,我在有間酒肆見過的。看他與蘇公子挺熟絡,我猜蘇公子是南邊來的才子,進京趕考的。”
“要是這樣,那蘇公子春闈定然高中啊,看來京城第一才子的名頭該換人了。”
衛晗只瞥了一眼那個眾星捧月的清雅男子,視線就落在旁處。
他看到了紅豆與蔻兒。
那個瞬間,歡喜情不自禁從心底溢出來,猶如煙火照亮了心房。
駱姑娘原來來了!
衛晗嘴角微揚,大步往那里走去。
石焱也看到了紅豆二人,走在衛晗身后嘀咕著:“咦,駱姑娘帶著紅豆與蔻兒出來逛花燈,竟然也沒說一聲。”
衛晗揚起的嘴角一僵,腳步慢下來。
他先前約駱姑娘上元節逛燈會,駱姑娘說不出門,而現在卻自己來看。
要是這樣,似乎不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