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噩夢】
一直到整艘船都開始啟動離岸，吳蒼葉提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去。
這一回，是真的可以放下去了。
經歷了那么多的苦難折磨，逃亡，終于離開了。
不會再有警笛聲響起了，在大海上，通緝也會告一段落了。
吳蒼葉看著船艙外面不斷落下的雨，以及在離他越來越遠的港口，陸地，他搬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放到了窗前，坐下，拿了一瓶老黑給他帶過來的啤酒，打開，喝了一口，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在放松。
是徹底的放松，不用再提心吊膽，不用時刻擔心是不是就要活不下去了。
相對的，徹底離開家國故土的那種離別的情緒，卻沒有多少，反而很淡。
可能最近的壓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吳蒼葉本身就沒有什么戀土的情節。
他只是覺得，一切總算是結束了。
之后的日子應該會過的輕松很多，有著之前他逼著刀疤打得那通電話，船上的人應該是絕對不敢對他做什么，反而是會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到地方，到時候新的身份之類的東西，也不用太擔心。
生活總不會一直那么糟糕的。
吳蒼葉這么想著，心情居然有些輕快了起來，但是也只是輕快了一下，馬上他又想起了自己經歷的這一切。
還有太多的謎團等待著他去解開，也有太多的仇恨，等待著他去報償。
爸，媽，遲早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吳蒼葉將手里的酒倒在了地上，算是祭奠。
然后他就真的很累了，起身將門鎖住，他又頂了一把椅子過去。
淋了一天的雨，吳蒼葉全身都很不舒服，老黑本來提出可以讓他去洗澡，雖然船上洗澡水配額有限，但吳蒼葉到底是貴賓。
不過吳蒼葉拒絕了。
主要是，他現在真的誰都不信，洗澡的時候難免會處于整個人較為不設防的狀態。
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好，寧愿整個人難受地先睡一覺補充精力，也不想迷迷糊糊出了什么意外。
脫下衣服，吳蒼葉用老黑拿來的毛巾簡單擦了擦身體，隨后將那把從刀疤那里搶來的槍拿了出來，放在了床頭。
雖然他不會用槍，關鍵時刻，總還能起到一點作用的。
吳蒼葉又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尤其是應該傷的最重的腹部，現在看來，居然已經是連結的痂都脫落了，只剩下一個很深的印記在訴說著這里受的劇烈創傷。
只能說，神奇。
除了神奇，吳蒼葉也找不到別的詞語來形容了，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會死掉的傷口，他一夜功夫居然快好了。
然后，吳蒼葉又覺得餓了，老黑之前給他拿了一些面包，還有一條魚和一碗魚湯過來，他吃了一半，有些飽了，現在大概是那些都轉化成了能量，他又需要進食了。
于是吳蒼葉把剩下的連帶著那瓶啤酒一起吃完了，這才酒足飯飽地躺下了。
雖然整個船艙里一股濃重的魚腥味，但是吳蒼葉太累了，也就沒什么感覺了，就那么睡著了。
睡夢里，吳蒼葉迷迷糊糊地好像聽到了一些什么聲音，他醒了過來，然后發現船艙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陰冷的海風從外面吹進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就要去拿他放在床頭的槍，結果一抓，卻沒有抓到。
槍也不見了。
冷汗瞬間爬滿了他的后背，他找了一圈發現自己的衣服還有行禮也都不見了。
他小心翼翼地朝著外面走去，一出艙門，發現海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霧了，朝著甲板上看了看，也是一個人也沒有，再努力用他出色的已經進化的聽力去聽，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船上空空蕩蕩，仿佛是一艘死船一樣。
但是那種奇怪的聲音還在持續地響起，窸窸窣窣的，這次吳蒼葉聽得更清楚了，似乎是某個人在咀嚼什么東西。
他循著聲音找去，發現是在海里，他走向船舷，朝著海面望去。
下一刻，他整個人怔住了，因為整個海面是血紅色的，仿佛根本不是海水，而是血水，血水上漂浮了大量的尸體。
在這些漂浮的尸體上，有一個人正趴伏在那里，正在大口地撕咬著尸體，那些窸窸窣窣的咀嚼聲正是由這個人發出來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吳蒼葉的注視，那個人猛地回頭看向吳蒼葉。
吳蒼葉頓時整個人嚇得癱倒在了地上，因為他看到那個人，居然…
是自己。
“呼——”吳蒼葉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無比用力地喘息著，一直到過了三秒鐘，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看到的一切，只是做夢而已。
但是未免太真實了一些。
想到最后看到的那個趴伏在尸山血海里啃食尸體的自己的那張冷漠的面孔和嗜血的眼神，吳蒼葉忍不住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此時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簡直跟浸泡在水里一樣。
不過精神倒是已經恢復了很多，沒有那么疲憊了，就是沒辦法再睡了，全身黏糊糊的，非常的難受，根本睡不著了。
大概是精神壓力太大了吧，所以會做這樣的噩夢。
吳蒼葉安慰自己，再加上近來遇到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他也就沒有再去細想剛剛那個噩夢。
他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
爬起床，吳蒼葉看了一眼船窗的外面，已經是白天了，他是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可以看到今天的天氣特別好，萬里無云，風平浪靜，完全是一個出海的絕佳天氣，和海霧沾不上半點邊。
真的是太累了。
吳蒼葉又拍了拍自己的臉，起身穿好衣服，將槍在身上藏好，吳蒼葉打開了艙門，走了出去，正好遇到了要給他送早飯的老黑。
于是他順便就讓老黑帶他去洗澡的地方。
吳蒼葉帶著槍進入逼仄的浴室，全程警惕地好好洗了個澡后，回到自己的船艙里又好好吃了一頓早餐，然后開始了他偷渡生涯的第一天。
看著海面上越來越好的太陽，吳蒼葉覺得一切應該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