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傾傾拿著口琴,心中酸楚,喉嚨哽咽。
其實,她早就發現。
他們相處十幾年,彼此生活中的小習慣比任何人都清楚。
隱姓埋名改頭換面更換聲線。
小心謹慎在莊園二十多年。
習慣和眼神,是沒辦法做到完全拋棄。
他的用意她知道。
早就不恨了。
所以,看破不說破。
程紹一微笑望著易傾傾。
二十多年過去,她依舊如少女般美麗。
嘴唇動了動,喉嚨哽咽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靜靜四目相對。
乏意陣陣襲來,程紹一合了合眼,“真好,真好…”
能見到寶貝最后一面,沒有遺撼了。
“好懷念故鄉的櫻花啊…”
易傾傾知道見程紹一合上眼睛久久沒有睜開,手顫抖著搭在他的手腕上。
隨后拉開病房門,對赫連霆說,“安排一下,馬上飛D國。”
程紹一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粉色。
季家莊園,記憶中最美的時候。
“你醒了。”
溫婉動聽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緩緩側臉。
穿著粉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的易傾傾笑容滿面站在櫻花樹下。
“少辰哥哥。”
程紹一笑了。
笑著笑著便哭了。
“我死了嗎?”
據說,人死后,靈魂會回到心中念念不忘的地方,遇到放不下的人。
“少辰哥哥,我原諒你了。”
易傾傾走向前,像小時候一樣蹲在凌少辰面前,仰著絕美的臉,舉起手,“真的不恨了。”
露露做了一張仿真面具。
他現在做回了自己。
年少時的凌少辰。
凌少唇望著易傾傾手心里的糖。
哭著哭著又笑了。
緩緩抬手捏起糖放到嘴里。
這一輩子太苦,含著糖走,下輩子一定會很甜。
“寶貝給的糖,最甜。”
凌少辰咽下糖,將口中的口琴緩緩舉起,“我對你的承諾,做到了,最后,讓我再為你吹一曲。”
“別吹了,說說話。”
易傾傾強忍著眼淚按住凌少辰的手。
哪里還有力氣吹。
凌少辰把手放在易傾傾手上,凝著她泛紅的眼睛,像個孩子一樣眼中盛滿渴求:“下輩子,你還愿意遇到我嗎?”
易傾傾努力微笑,“愿意。”
一念之錯,用一生來贖罪。
下輩子,希望生在普通人家,過簡單的生活。
凌少辰嘴角笑容更大。
“謝謝。”
“不要說話了。”易傾傾見凌少辰還在硬撐,起身坐到他身邊,讓他的頭輕靠在肩膀,忍著淚說:“累了就睡吧。”
一輩子都活在內疚自責后悔中。
太苦也太累。
凌少辰把口琴放到嘴邊,輕輕吹起來。
聲音無力且斷斷續續。
吹至一半,手重重垂下。
口琴滾落在地上的假花瓣中。
易傾傾的眼淚終于滾落。
琴聲斷,站在櫻花樹后的眾人走出來。
赫連霆把手指摁在凌少辰的脖頸上。
隨后慢慢收回。
凌少辰走的很安詳,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望著強忍著悲痛的易傾傾,心痛至極。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艾克死的時候她哭的像個淚人。
凌少辰陪伴她十三年,不再愛,可始終無法泯滅曾經存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