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馬車上,池韞陪著耿素素。
“池姐姐,”耿素素手腳冰涼,嘴唇顫抖,“我是不是惹禍了?”
蕭廉的父親,是禁軍統領蕭達。
禁軍統領這個位置,必然是皇帝的心腹。
現在蕭廉被她打破頭,要是去皇帝面前告狀的話…
這禍豈不就是她惹的?
“別怕。”池韞握住她的手,“是我叫你打的,難道你認為我會害你嗎?”
耿素素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素素,你聽我說。”池韞慢慢剖析給她聽,“今天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左右都吃虧的局。打馬球受傷很常見,平王世孫又明擺著站在蕭廉那邊,而其他人也不會為了這點事,為我們得罪平王府。所以,今天的事要是不鬧大,耿大哥就會白吃這個虧。”
“可要怎么鬧大?除非那匹馬真的踏上去,耿大哥因此受了重傷。但,對我們來說,耿大哥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為了教訓蕭廉,讓耿大哥受傷,是得不償失。”
耿素素懵了一會兒,點點頭:“你說的對。”
“所以,得另外想法子鬧大。我們不好去告狀,那就讓蕭家去告!”池韞看著她說,“我原想自己上去敲他一棍子的,但是我的身份,到底不如你名正言順。”
這么掰開來一說,耿素素明白過來了。
“所以,我不是在惹禍,而是給大哥討公道。”
“對!”池韞笑著說,“懷寧王已經進宮去了。你現下回家,立刻叫伯父請罪去,就說你不知輕重,打傷了蕭家公子。兩下一對照,明著是請罪,實則是告狀,叫蕭家吃不了兜著走!”
耿素素神清氣爽:“我明白了。池姐姐,多虧有你,不然我們就吃定這個虧了。哦,對了,大哥也是你救的。你的箭法怎么這么好?我還以為自己學得不錯,可在那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正中目標…”
見她又嘰嘰喳喳起來,池韞終于放下心中大石。
行至半路,兩人分道。
耿素素回家,池韞回朝芳宮。
她連自己的院子都沒回,抬腳就去了蘭澤山房,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說給大長公主聽。
大長公主立刻道:“走!我們去鄭國公府。”
當她們抵達鄭國公府,老夫人正守著受傷的耿冠杰生氣,看到她過來,叫道:“阿鳳,怎么還驚動你了?沒事,你大哥大嫂已經去蕭家了,打個轉就進宮…”
既然心懷愧疚,當然要先給事主賠罪。
鄭國公算著時間,等蕭家父子出了門,才去蕭府。
碰不到人,才有理由直奔皇宮。
大長公主見他們連這樣的細節都考慮到了,便知鄭國公心有成算,笑道:“這不是不放心嗎?冠杰怎么樣?沒有大礙吧?”
“無妨,就是落馬扭傷了,養些日子就好。”
耿冠杰露齒一笑:“嬸娘安心,這點傷小意思。”
老夫人回頭數落他:“還敢說!二十幾歲的人了,這么不知輕重,知道蕭家小子什么人,還跟他們混一塊?這回傷好了,你別在家里混了,趕緊收拾收拾,回軍營去!”
耿冠杰叫屈:“祖母!明明是您叫我在家多留一陣子的!”
“誰知道你留下來會惹這么大的禍?還好你兩個妹妹反應快,不然你這腦袋瓜子,就讓馬蹄踩成爛西瓜了!”
說著,老夫人對池韞和顏悅色:“好孩子,這回多虧了你。”
鄭國公府安排得有條不紊,宮里可就鬧開了。
皇帝正在處理公務,忽然內侍來報,說懷寧王求見。
他心里奇怪,懷寧王是個膽子小的,平日只會吃喝玩樂,從不往他面前湊,怎么突然來求見?
還沒決定見不見,懷寧王的哭聲就從外頭傳進來了。
“陛下啊!求您救救微臣!您再不管,臣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皇帝聽得頭大,只得吩咐:“讓他進來。”
“是。”
懷寧王一進門,便趴在地上哭道:“陛下,臣要死了,求您救命!”
皇帝按了按額頭,說道:“皇叔有事好好說,什么死啊死的,也太難聽了!”
懷寧王立刻收了哭聲,喏喏道:“陛下恕罪,臣就是著急了…”
皇帝嘆了口氣,想著懷寧王向來乖巧,便和顏悅色地問:“皇叔被人欺負了?誰敢欺負你啊?”
懷寧王擦了擦眼淚,說道:“是蕭達的兒子,蕭廉。”
“他怎么欺負你了?”
“他、他打馬球的時候,故意擠我!”
皇帝哭笑不得:“就因為這點事?”
“當然不止了!”懷寧王叫了起來,“這個混賬小子,贏了臣好多東西,還不肯收手,想騙御賜的龍紋佩。臣一時氣惱,就叫人來幫忙,跟他約了比賽,一場定勝負。結果他出陰招,對臣的人下手。臣哪能站著讓他打,就叫人還手了。結果,結果…”
“結果怎樣?”
“也沒怎樣。”懷寧王硬著頭皮說,“就是不小心打破了他的頭。臣的人也受了傷啊!比如耿家小子,差點就讓馬給踩了…”
皇帝聽明白了:“原來是皇叔不小心打破了別人的頭,怕人家來告狀,所以先到朕這里來求情的。”
懷寧王忙道:“不是,臣就是來告狀的…”
他可是照俞大的吩咐,一五一十說的。
皇帝不在意地揮揮手:“行了,朕知道了。不就打破了他的頭嗎?一點小事,朕看蕭達不會來告狀…”
話還沒說完,內侍就來通稟:“陛下,蕭將軍在殿外求見。”
“…”皇帝剛說完就被打臉,不禁心中暗惱。
這個蕭達怎么回事?平時看著挺好的,竟然這么不懂事。
他冷冷道:“宣。”
很快,禁軍統領蕭達進來了,跪下見禮:“臣蕭達,參見陛下。”
皇帝點點頭,問:“蕭將軍所謂何來?”
蕭達看到了懷寧王,卻沒放在心上。誰不知道懷寧王是個蠢蛋,八成告狀也告不好。
于是他道:“陛下絮罪,臣本不應該為這點小事來打擾陛下,只是事關小兒的性命,不得不…”
“行了,不就是皇叔打破了你兒子的頭嗎?”果然是這件事,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他,“你也說是一點小事,有必要到朕的面前來告狀嗎?朕叫皇叔賠你醫藥費就是了。”
蕭達聽得一愣。
怎么回事?懷寧王還真告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