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真人眼睛一亮。
在康王府這樣受禮遇的曹夫人只有一位,那就是曹將軍的夫人,康王妃的嫂子。
她見不到康王妃,曹夫人一定見得到!
這樣想著,她起身理了理衣裳,臉上綻出笑容。
在曹夫人停車換轎之時,上前兩步,施禮:“曹夫人,許久未見,貧道有禮了。”
曹夫人頓了頓,轉頭看向她。
凌陽真人她當然認得,觀里住著大長公主,宮中又常常召見,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
“原來是凌陽真人,”曹夫人冷淡地道,“怎么不在觀里好好侍奉大長公主,反而跑到康王府來了?”
凌陽真人知道曹夫人為什么態度這么冷淡。
清明那日的法會,華玉設計陷害池韞,卻將曹公子牽扯進去。
雖然事后證明,曹公子只是無意中闖進現場,可還是有風言風語傳了出去。
曹夫人因此記恨上了朝芳宮。
凌陽真人心里暗罵,面上卻是笑意殷勤:“貧道聽說王妃近日不適,特意上門探望。”
“哦?你倒是挺有心的。”曹夫人淡淡說著,便要上轎。
眼看錯過機會,凌陽真人急中生智,喊道:“曹夫人!王妃的病,貧道或許能幫上一二。”
曹夫人扶住轎門,疑惑地看向她。
康王妃的病,是因為姚誼的“死”,難道她還能讓死人復活?
凌陽真人再接再厲:“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王妃心氣郁結,若是能把這氣給發散出去,定能好轉。”
道理是不錯,但…
“有些事,貴人們沒有留意,而貧道身處九流之地,偶然發現了一些內情…”
曹夫人接收到了凌陽真人的暗示。
她暗暗思忖,康王妃是曹家的倚靠,若是一直病著,對曹家可不好。王府那位大外甥,一向不怎么給舅家臉面。
這凌陽真人,為人是圓滑一些,但確實有幾分本事…
她緩了面色,說道:“既然如此,真人就隨我一同入內,給王妃開解開解吧。”
凌陽真人大喜,恭敬施禮:“多謝曹夫人。”
不多時,康王妃的住處到了。
曹夫人攜了凌陽真人入內。
康王妃果然沒歇,靠在榻上無精打采。
看到她們進來,世子妃笑著起身,說道:“母妃,舅母來看您了。”
康王妃瞟了一眼,有氣無力:“嫂子怎么來了?我也沒什么事。”
曹夫人柔聲道:“你哥哥擔心你,叫我來探望。”
隨后問起病情起居。
世子妃答道:“太醫來看過了,說是肝氣郁結,開了好些藥。只是事情過去不久,母妃難免惦念,再舒緩些日子,想必會慢慢好起來。”
曹夫人含笑:“辛苦世子妃了,瞧你累得臉色都青了,想必日日陪著王妃,都沒怎么休息。”
世子妃忙說不累。
曹夫人續道:“你且去歇一會兒,有舅母在這里陪著,只管放心。”
“這…”
“你去吧。”康王妃帶了幾分厭倦,“還有孩子要顧,不用天天守在這。”
世子妃這才起身謝過,告退離開。
人一走,康王妃隨手抓起手邊的引枕,就拋了出來。
“什么東西!”她聲音里怒火滿滿,“在我面前,裝得跟個孝子賢孫似的,背地里還不知道怎么咒我!”
曹夫人已經很習慣她的脾氣了,淡定地接過侍婢遞來的新引枕,墊到她手肘下面。
“世子妃不是很孝順嗎?怎么氣成這樣?”
“孝順?”康王妃嗤之以鼻,“你是不知道她干的什么事!小八出了事,她便天天帶著人守在我屋里,明著是陪我,其實是看管我!前些日子,我身邊的汪嬤嬤看不過去,打了她一個丫鬟,她倒好,回頭就到阿談面前告狀!沒幾日,汪嬤嬤給調走了,反倒那個丫鬟,成了阿談的屋里人!”
康王妃冷笑連連:“她什么意思?打我這個婆母的臉是不是?來這么個下馬威,我身邊的人都得聽她的話了!真是反了天了,我還沒死呢!”
曹夫人無奈勸道:“你別生氣,她來守著你,還不是世子擔心你?”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康王妃更氣:“阿談那個混賬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娘!一回京就連連駁我的面子,連小八也給…”
說到這里,康王妃悲從中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三個兒子,一個不把我看在眼里,一個管別人叫娘,最后一個還算貼心,卻遭了這樣的事!小八讓他們趕走了,以后還有誰理會我!嗚嗚嗚…”
曹夫人只能低聲勸著。
侯在簾外的凌陽真人聽了,心中暗驚。
趕走了是什么意思?莫非八公子還沒死?
凌陽真人在上層打滾了二十來年,高門里隱秘的事聽過不少,很快就理出了頭緒。
康王府那位八公子,據說傷到了那里。
倘若真的治不好,為了天家臉面,讓他“過世”很正常。
尋常人家出了太監,宗族都不會認,更不用說皇室。
不過,這么活著可比死了還難受,康王妃一定恨死了把他害成這樣的人。
那么她再穿鑿附會一下…
凌陽真人出聲:“王妃娘娘,貧道凌陽給您請安了。”
康王妃正在氣頭上,猛然聽到聲音,怒道:“有你什么事?滾!”
眼見婆子上來,想趕她走,凌陽真人脫口而出:“娘娘!貧道或許知道,是誰害了八公子!”
有青玉涵玉打理司芳殿,池韞漸漸懶得去了。
除了陪伴大長公主,她最近常干的事,就是到碑林聽文會。
說來,也是花神簽的名聲太大了。
先是袁相爺那篇賦,再接著有孔蒙這個實證,朝芳宮現在擠滿了文人士子。
進了香,總要順便逛逛。
朝芳宮最適合他們逛的,就是碑林了。
碑林的掌事為了吸引人氣,改了規矩,每日開放,人聚多了,就順便起了文會。
此時,池韞戴了帷帽,坐在花壇邊,一邊聽那群書生爭論,一邊吃水晶糕。
吃著吃著,忽聽有人說道:“俞二,你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