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蒙支支吾吾。
桓峰便搶著道:“還能有什么心愿,自然是希望金榜題名了。”
池韞笑著問:“是這樣嗎?孔公子?”
孔蒙點點頭,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搓著手:“現在說金榜題名還太早,我功課一般,秋闈能中舉就很好了…”
這群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學問還不夠參加會試。他們要面對的是鄉試,也就是秋闈,中了便是舉人。
像俞慎之那樣,十九歲就去考進士的,畢竟是少數。
“好。”池韞答應一聲,涵玉便拿了筆墨符紙過來。
少年們看著她提筆沾墨,龍飛鳳舞,一筆到底。
寫字也這么好看的嗎…
池韞擱了筆,待墨跡干了,才疊好了放進絮兒遞來的香囊里,輕輕推了過去。
“這是文昌符,可助靈臺通明,文思泉涌。”
孔蒙伸手去拿,明明她已經收回了手,可觸到那枚香囊,他的臉卻可見地紅了起來。
桓峰和常禹更是眼巴巴地看著,心中暗暗羨慕。
這可是香囊啊!那些話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大都有個定情信物,一般都是玉佩、手帕、香囊這些小玩意兒…
這孔呆子的運氣也太好了!
池韞又去問兄長:“二哥,你現在住家里,還是住書院?”
池璋答道:“秋闈將近,我近日吃住都在書院,每五日回一趟家。”
“孔公子也是嗎?”
孔蒙連忙答道:“我和池二哥住一個屋。”
池韞點點頭:“那我過兩天去你們書院看看,有沒有需要改氣運的地方。”
“好啊好啊!”少年們雞啄米似的點頭。
池璋靈機一動:“要不,你再等幾天。我們書院,每次月考過后,都會舉行一次文會。不止書院的學生參加,還有外頭的人來參觀。到時候,大妹你隨我一起去,這樣不顯眼。”
池韞笑著回道:“二哥考慮得周到,這樣更好。”
喝完茶,雙方約好見面的日期,池韞便送他們出了司芳殿。
幾個少年揮了半天的手,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那桓峰迫不及待地問:“池二,你這妹妹,許人了沒有?”
常禹孔蒙二人也豎起了耳朵。
池璋瞥了他一眼:“你們忘了?我大哥在學里宣揚過好幾次,我大妹退婚的事。”
“哦!”少年們想起來了。
先前池家鬧了一場,連帶池琰池璋兄弟倆也生分了,在書院拌過好幾次嘴。
同齋的他們,對池家那些破事,差不多都知道了。
“我想起來了,你家大妹妹,就是跟俞家有婚約又退親的那個!”
“對對對!池大說俞家看不上她不學無術…”
“池大妹妹哪里不學無術了?瞧她又會解簽又會畫符,還懂品茶,說蘭心惠質一點也不過分。”
“就是啊…”
池璋知道同窗們的心思,心里極是痛快,卻不想搭理。
就憑他們,也想娶他妹妹,做夢!
時間一晃而過,文會那天很快到了。
池璋稟明父母,過來接人。
瞧見池韞,他呆了呆。
“大妹妹,你這是…”
池韞一身青衫,頭戴小冠,手里還拿了一柄扇子,活脫脫一個翩翩少年郎。
就連絮兒,也改做了小廝打扮。
她笑了笑,來回走了幾步,問:“二哥,沒有破綻吧?”
“啊!沒,沒有!”
池璋納悶,明明還是這張臉,怎么眉毛粗了一點,唇色淡了一點,看起來就完全不像女子了呢?連走路姿勢都瞧不出破綻,就是說話的聲音不大像。
“畢竟是書院,進進出出的都是男人,我若穿女裝過去,太引人注目了。”池韞解釋道。
池璋點點頭:“你這樣說很對。我們書院的文會很出名,有很多外人過來,有些人自命風流,說不定會攜伎同行,到時候誤會了你的身份,可就不好了。”
畢竟大家閨秀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被人輕薄了,都沒法說理。
兄妹倆收拾收拾,坐車去書院。
書院離朝芳宮不遠,坐車兩刻鐘就到了。
池韞下了車,就見面前一片大湖,湖邊安放著一塊巨石,上書“天水書院”四個字。
天水書院在京城頗負盛名,經常請一些名士來講學,據說連袁相爺都來過,故而它家的文會,極是熱鬧。
池璋帶著池韞,一路暢行。
路上雖然有人覺得這少年好看得過分,但也只是多看了幾眼,沒人懷疑她是女子。
到了牌樓,前面聚了一大群少年。
看衣著和年紀,都是書院里的學子。
“啊!榜單出來了!”池璋扭頭交待一句,“大妹,你等會兒,我進去看看。”
“哎!”池韞還沒開口,池璋已經鉆進人群里了。
她揉了揉額頭,恰見幾個少年喜滋滋地退出來,便順便撈了一個問:“這位兄臺,前面是什么榜單?”
被她叫住的少年扭頭,奇道:“你不是咱們書院的?”
見她搖頭,解釋道:“是月考的榜單。我們書院每個月月考,都會請致仕的老翰林評卷,若能得到甲等,基本就能考中。”
“原來是這樣!多謝兄臺。”
“不用客氣。”那人又多看了她幾眼,才與同伴走了。絮兒還聽到他們小聲交談,說什么“這小哥真俊”之類的。
看過榜的學子們,陸陸續續散去,池韞聽到熟悉的聲音。
“孔二,你又掉到乙等了。”
“這第幾次了?秋闈可就只有兩個多月了。”
“是啊!這次考不中,要等三年,你可得抓緊點。”
“抓緊有什么用?能不能中,得看天賦,我瞧孔二還是多學三年吧。其實,三年后考中,也很年輕了。”
“咱們是天水書院出來的,難道要跟那些老秀才比?先生說了,考試這種事,就得趁年輕有沖勁的時候,考老了未必好。”
“可他就是考不中有什么辦法?今年的月考,就沒進過甲等。”
“你別難過了,不就再等三年嗎?你又不老,等得起。”
“是啊是啊!何苦跟人家比。”
池韞看到,孔蒙垂著頭,被幾個同窗圍著,你一言我一語,名為安慰,實則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