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收到帖子,派人來朝芳宮說了聲。
池韞見事情沒出意外,便照常打點出門的行裝。
鄭國公府,是驪陽大長公主的婆家。
世代簪纓,功勛卓著。
大長公主前幾日送來的,就是鄭國公府的壽宴帖。
這是一塊敲門磚,也是一個考驗。
池韞不知道大長公主想達到什么目的,想來照常做自己的事就是了。
比如,借這個機會解決蔡家的麻煩。
難得的休沐日,樓晏換了便裝,想出去走走。
還沒到門口,門房就來報了:“俞大公子來訪。”
樓晏還沒怎么樣,夜雨一下子跳起來。
“這俞大公子怎么這么閑?四公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又來打擾?四公子,咱就別見了吧?這幾天你都喝了多少場了,這么喝可不好。”
樓晏也有點反胃。
他本來每晚都要飲用藥酒,這么個喝法,著實有些撐不住。
正在猶豫,門房又來通報:“俞大公子說,要是公子不見,他就去上香了。”
夜雨還沒張口,就聽樓晏道:“既然來了,就請他進來吧。”
不多時,俞慎之笑吟吟進來了。
看到樓晏的打扮,就道:“我不是打擾了樓兄吧?這是要出門嗎?”
樓晏木無表情:“無妨,反正出去也會被你打擾。”
俞慎之哈哈一笑,仿佛聽不出他話里的諷刺,說:“既然要出門,那我們一起走走?今日休沐,長樂池一定很熱鬧,我們可以去劃船,或者聽聽詩會。”
樓晏不想讓他留在宅子里,便應允了。
不過俞慎之失算了,兩人還沒到長樂池大街,就被袁謙看到了。
他問:“表弟這是干什么去?”
俞慎之回道:“沒什么事,隨便走走。”
袁謙便拉了他:“沒什么事就隨我去鄭國公府吧,今日鄭國公老夫人做壽,你嫂子不方便,我去露個面。可那些勛貴子弟,我實在是談不來,有你一起,也好捱一些。”
俞慎之道:“可我約了朋友…”
“那就一起唄。”袁謙隨口說,“鄭國公府的景致不錯,若是你們也來,就當我們去游玩的。”
俞慎之跟這位表哥挺合得來,便去看樓晏。
樓晏道:“隨意。”
其實他更想把俞慎之甩下,但是想想都不可能,他要不去,俞慎之肯定不去。
罷了,鄭國公府就鄭國公府吧,去哪兒都一樣。
三人轉道去鄭國公府,袁相爺的公子帶人來,門房自然不會攔,何況這兩位的身份非比尋常。
就是樓晏尷尬些,自從進門,就一直被人打量。
當年樓四公子千里奔逃,進京告狀,也是一樁大事。
有人說他狼子野心,竟想與兄長爭王位。也有人說北襄王心狠手辣,父親一死,就想殘殺幼弟。
說來說去,會有這樁禍事,還是老王爺在世的時候,太過寵愛幼子的緣故。讓幼子生出不應該的野心,又讓長子心生嫉恨。
各家以此為鑒,紛紛告誡子弟,萬萬不能壞了規矩法度。
而樓晏本人,倒是挺安分的,考了科舉做了官,仿佛與往日王府公子割裂了一般,三年來從未出現在這種場合。
現下他忽然出現,不免讓人猜測目的。
袁謙跟認識的人打過招呼,過來與他們說話。
俞慎之道:“表哥你還有功夫到這種地方來,課業不忙嗎?”
袁謙苦笑:“有什么忙的,要說那些書,你讀過的我也讀過,可文章就是做出來不如你有靈氣。父親已經認命了,叫我盡力就好。”
才氣極少聚于父子兩代。袁相爺自己文采風流,碾壓同輩。到下一代,袁謙雖然不錯,但比俞慎之又遜色了。
他們年紀相近,俞慎之十九歲就輕輕松松考了探花,袁謙遲了一科,還是覺得沒把握。
俞慎之安慰:“表哥功課扎實,只要照常發揮,不難取中。要說策論,扣緊題意,穩扎穩打,才是考官最喜歡的。”
說著,他瞥了眼樓晏:“論起文采,我那篇文章,未必比得上樓兄,之所以名次比他高,就是因為穩當。”
袁謙點點頭:“先生也是這么講的,不過父親不怎么喜歡這個說法。”
這是當然了,袁相爺憑才華就能碾壓,根本用不著去取這個巧。
兩人談起文章的事,時不時問樓晏兩句,倒是相談甚歡。
正說著,耳邊忽然爆出一陣笑鬧聲。
三人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人群里得意洋洋的姚誼。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邊大多是書香之后,而姚誼身邊以紈绔為主。
袁謙聽了兩耳朵,臉色就難看起來了。
“他還有臉說,蔡家都快被他逼得上吊了。”
俞慎之忙問:“是說蔡小姐的事嗎?他還沒有鬧夠啊?”
“怎么可能鬧夠,他這是要逼蔡家送女兒給他為妾!”袁謙壓低聲音,把蔡家近日遇到的事說了一遍,“你們聽聽,這是哪里學來的無賴手段。”
俞慎之若有所思:“這還真是有點難辦。既沒有強搶,也說不上威逼,便是告到御前,也不好說理。”
“可不是嗎?真是太陰損了!蔡家的兒子,與我同在國子監,聽說一直受流言困擾,沒熬住請假回家了。”
袁謙問他:“表弟,你向來有主意,能不能想個辦法?”
俞慎之看向樓晏:“樓兄,你說呢?”
樓晏淡淡道:“這事,只要有身份的人出來說句話就成了。只不過,蔡家分量不足,驚動不了那些人。”
袁謙和俞慎之聽了,神色都有點訕訕。
袁家和俞家,就算身份不夠,也能請動那些人。比如皇帝,比如宗正,又或者往康王妃面前遞句話。
只是這樣要欠人情,還會得罪人,他們都不想到長輩面前說。
沒有盡力的義憤填膺,未免有點虛偽…
姚誼那些人又吵鬧起來,卻是各家女眷到了。
他們所在之處,能夠遠遠看到停車之處,便借機品頭論足。
樓晏心中不喜,扭頭沒看。
忽然聽得俞慎之的聲音:“咦,那個,是池大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