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鳴正在驚嘆,那邊向南已經悄悄開啟了“回溯時光之眼”。
他看的是放在工作臺上的那件南宋龍泉窯蟠龍瓶真器,將時間回溯到當初它還沒有碎裂的那一刻。
實際上,對于這條經過多次修正的泥塑龍,向南自己也是有些滿意的。
光憑著其它器物身上的龍紋,以及殘留的龍頭和龍尾,他能夠將龍身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超過了很多古陶瓷資深修復師的修復水平。
但是,龍身做得再精美,再逼真,那也是沒有用,畢竟這是向南自己想象創作出來的,而不是真器上的龍身,原本就是這個模樣。
因此,向南還需要“看一看”,這件南宋龍泉窯蟠龍瓶完好無損之時,它頸肩之上趴伏的這條蟠龍,真實造型究竟是什么樣的。
自己制作的這條泥塑龍,和真器上那條龍的原本形態,究竟有多大差異?
向南用右眼的“回溯時光”盯著那件蟠龍瓶看了幾遍,然后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臉上依舊看不出什么表情。
此刻,尤金鳴依舊在贊嘆——
“向南,你這條龍,哪怕是我們楊館長來了,那也得給你豎一個大拇指,道一聲‘真牛’!”
“我覺得可以了,反正我是做不出來的,不止是我,很多資深修復師都做不到這個水平。”
“真想撬開你這腦袋瓜子看一看,那腦子究竟是怎么長的?怎么就這么厲害呢?唉!”
不止是尤金鳴,原本在那邊忙著自己手上工作的石強和覃小天,也都忍不住跑了過來。
石強盯著那條龍看了一會兒,沒敢伸手把它要過來看。
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手上一使勁,就將這條泥塑龍給捏碎了。
向南其他的能力先不說,這條泥塑龍捏塑得確實是像模像樣,而且,他好像還沒花多長時間。
“他是怎么辦到的?”
石強心里面翻江倒海,到現在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反正不管怎么說,如果讓他來修復這蟠龍瓶身上殘缺的龍身的話,他是做不到這種水平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呵”地一聲笑了起來,在心里暗道,
“都忘了你是古書畫修復專家了,還是個接筆的行家,臨摹水平一流啊,捏塑一條龍,對你來說那還不是小意思?”
想到這里,石強長舒了一口氣,暗想道,
“修復古陶瓷,最難的關卡還在后面呢,就看你仿釉的水平究竟能不能上得了臺面了。”
心里想著,他便不再管這邊的事,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臺上,開始忙碌了起來。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漸漸地他都已經開始接受向南是古書畫修復專家的事實了。
而覃小天看著尤金鳴手中拿著的那條泥塑龍,則是一臉震驚:
“用塑形泥怎么可以捏塑出這么精致的龍來?這也太厲害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塑形泥捏塑的作品,一般都是比較粗糙的,像這種龍這么精致的作品,那還是第一次見到。
緊接著,他瞪著眼睛看著向南,心里面更是敬佩——
跟我差不大的年紀,可文物修復水平,別說我拍馬了,估計是拍火箭也追不上。
“我一定要找機會拜他為師!”
覃小天心里越發堅定了這個想法。
向南只是到“南海一號”博物館這邊來協助修復文物的,等他一走,自己就算去了魔都,也不一定能夠找得到他的人。
而現在這一段時間,那就是最好的機會。
覃小天感覺,改變自己人生的時刻,就要到了!
尤金鳴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地贊嘆了一番,抬頭看見向南沒什么反應,就“咳咳”兩聲,問道:
“向南,我覺得這樣可以了,完全可以按照這個來修復,你覺得怎么樣?”
“還不夠好,差了一點。”
向南微皺眉頭,從尤金鳴手里拿過了那條泥塑龍,雙手微微一用力,揉巴揉巴,就又將它變成了一團泥。
尤金鳴:w(Д)w
覃小天:Σ(°△°)︴
這…這么完美的一條蟠龍,說毀就毀了?
你好歹也猶豫個幾秒鐘啊!
天才都是這么任性的嗎?!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向南又重新在工作臺前坐了下來,繼續開始捏塑蟠龍,都有些無奈,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早就已經回到自己工作臺前的石強,也是一臉震驚:
“這條龍不好?居然就這么給毀了!他這是要作死啊?”
“要是他再捏不出像這條龍一樣精致的蟠龍來,那真的是丟人丟大了!”
石強心中暗笑,得,一會兒等著看笑話好了。
向南才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想法,坐在工作臺前,認認真真地捏塑起腦海中的那條龍來。
“真是大意了啊,居然忘了,南宋的龍紋,龍發龍須均為幾縷,飄向腦后。”
向南暗自搖了搖頭,他之前捏塑的那條蟠龍,實際上已經有九分相似了,但在他這里,沒有幾分相似的說法。
只有,行或者是不行。
那一分不相似,就是瑕疵,也許在其他行業里可以含糊混過去,但在文物修復這一行,絕對不行。
文物修復的要旨是什么?
是修舊如舊,復現文物本來的樣子。
只有九分相似,那說明依然還有一分不是文物原本的模樣,那當然是失敗的修復。
在這一點上,向南是嚴格要求自己,絕對不允許蒙混過關。
四號修復室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向南坐在工作臺前,低著頭,不緊不慢地忙碌著手上的工作。
其他人盡管心緒難平,卻依舊沒再說什么話,也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手中的工作上。
但見識過向南的那條泥塑龍之后,無論是尤金鳴還是石強,總覺得自己的手法粗糙無比,修復出來的古陶瓷,簡直不能看。
“這以后的工作,還怎么做?”
兩個人的心里,不約而同地感嘆了一句。
心里想著,尤金鳴和石強都忍不住往向南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他將那條蟠龍,捏塑成了什么樣?
是比上一次的更好了,還是更差了?
離得這么近,卻是看不到,真是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