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武一時無語,強按下怒氣,臉上換了一副笑容。
“果然如宗石所料,楊羨小兒不過如此。”
短暫的寂靜并沒有驚起多少的浪花,畢竟這攤水可是桓武撒的。在場的幕僚和將領可沒有人這么不開眼,去找不自在。
唯有桓玢,他注意到了桓武的異常,等到這次會議結束后,他跟隨桓武回到了居所。
“父親,楊羨的回呈上究竟寫了些什么?”
桓武一笑,將回呈交給了桓玢。
桓玢打開了一看,上面的四個字赫然在列,他的眉頭不禁緊皺。
楊羨的回言,不只是不將桓武放在眼里,簡直就是不將桓武放在眼里。
“我擔心的不只是這樣。我本欲趁著幽州戰事剛歇,各地諸侯無備,起大軍伐蜀。可是看楊羨這有恃無恐的樣子,似乎已經有所準備。”
“父親的意思是楊羨早已經料到了我軍會在來年用兵,所以故意送上這份回呈,想激怒父親,擾我軍心?”
桓武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子,眼中帶著一絲的寬慰。
“玢兒,你生性仁厚,若是在盛世必為明主。可這大爭之世中,卻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你能看破楊羨的用心,這很好。”
“既然楊羨已經有了防備,那伐蜀之役是不是要再度商榷?”
桓武搖了搖頭,走到書桌前,拿開了燈罩,將楊羨的回呈放在了燭火上。
火紅的焰火熊熊燃燒,桓武手一松,那封回呈掉在了地上。
“益州早晚得打,晚打不如早打。”
不通報,也沒有任何聲音,一個人影悄然接近,在地上的回呈還沒有燃燒殆盡之前,半跪在了桓武身前。
從他的手中拿過了一個竹管,桓武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桓玢知道,桓武暗中建立一支神秘的情報組織內衛。他們負責收集各地世家大族、各派修士和各地諸侯的情報。
桓武從竹筒中拿出了一個信條,展開一看,雙眉一皺。
“父親,怎么了?”
這支內衛只聽從桓武的命令,只是他們的所行所舉并不對桓玢有所避諱。也因此,桓玢問道。
“涼州魔極宗那邊有異常的動作,我派去探聽情報的內衛死了三個。只傳回來這個消息。”
“魔極宗?”
桓武掌天下大政,但他畢竟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十數年來,桓武從一個小諸侯變成如今手握七州的雄主。他所要防范的不只是各地的諸侯,還有自己領地中的世家大族乃至于江湖中各派的修士。
一些中小型的門派桓武尚能夠掌握,無非拉一派打一派,將他們收歸麾下。
可是像是魔極宗這樣宗門,徒眾眾多,宗主又是大宗師級別的煉炁士。其一舉一動就是桓武也不得不重視。甚至可以說,桓武拿這些大宗師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要他們明面上服從天子,其余的也就不管了。
涼州是朱梓的轄地,魔極宗在那邊屬于特殊的存在。魔極宗既不與朱梓為難,也不受朱梓管束,相當于國中之國。
難得的是這些年來,朱梓和魔極宗一直相安無事,甚至有些時候,魔極宗會派出弟子幫助涼州的守軍抵御陽絕關外的獸潮。
“大宗師,總是這些大宗師!”
桓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話語中帶著怒氣。
此刻四大正脈之中,山中一脈的大宗師最多,勢力也最為強盛,門徒分布中原各地山脈之中。
桓武縱橫中原,兵威所至,莫不臣服。可那些山中一脈的大宗師,卻是對桓武愛理不理。有些甚至根本不給桓武面子,將他冊封的詔書當著他派去的使者面就燒了。
所幸的是山中一脈支系繁多,一山一主,并不能夠擰成一股繩,不然桓武怕是做夢也做不安穩了。
益州,弦城。
烏云遮月,蜀王宮猶如一頭坐落在弦城之中的巨獸。
內宮的禁衛重重把守,一個黑影卻在這嚴密的守衛中悄然穿梭。
這個潛入蜀王宮的人并不清楚守衛巡邏的路線,然而卻真的如一團影子一般,能夠完全沒入黑暗之中。偶爾碰到那些巡邏的禁衛,那些禁衛卻根本發現不了他。
殿門悄然打開,身后守衛宮殿的禁衛如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這人踏入殿門,守夜的內侍發現異常,正待喊叫。
黑影如風,悄然越過了這個內侍。這名內侍猶如被抽干了力氣一般,昏厥倒地。
從殿門到蜀王的榻,數十丈的距離,那黑影半息而至。
夏宮涅正躺在榻上,手里緊抱著她的寶貝小金碗,睡得正香。
那黑影見到夏宮涅,驚嘆一聲。
“真是良才美質!”
這人剛要抱起夏宮涅,卻忽感異常,連忙閃避。
利爪如鉤,瞬息而至,卻抓了個空。蹇常侍穩住身形,護在了夏宮涅的榻旁,看著眼前之人。
一個中年男子,身著黑衣,籠在黑暗之中,就站在蹇常侍身前一丈外。
“有些意思?想不到這蜀王宮中還有這等高手。”
蹇常侍的利爪陰狠,那人卻是避也不避,一指點出,正中蹇常侍掌心。
剛一接觸,蹇常侍頓感自己身體之中氣息混亂,心緒難平。
“伐情之術,你是魔極宗的?”
“好眼力。”
那男子接連兩擊,蹇常侍連忙避閃,身后的夏宮涅卻是睡得安穩如常,一點也不受影響。
“你要對大王做什么?”
大戰之中,蹇常侍問道。他自忖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可是卻沒辦法,這殿中動靜這么大,門外卻是平靜如常。顯然這殿外的侍衛已經被這人控制了。
支援難到,蹇常侍只能獨自苦撐著。
男子一記虛招,躲過了蹇常侍一擊,直向榻上夏宮涅而去。蹇常侍大驚,以為這人要殺夏宮涅,正要救援,卻被這人回身一掌重擊,身形后退,直直的定在了殿中銅柱之上,動彈不得。
“如此良才美質,與其在這當一個亡國之君,不如跟我回宗,繼我道統。”
一聲大笑,男子抱起了床上的夏宮涅,向著殿外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天色大亮,黃浩帶著內侍像往常一樣準備叫起,卻發現了宮殿之中的異常。
“蹇常侍,你怎么了?大王呢?”
銅柱之下的蹇常侍面色慘白,身體艱難地動了動。
“快去請丞相,大王被人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