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海量訂單
位于虎山工業園的韓耀廠現在如同一個大工地，除了第一生產車間竣工外，研發大樓、辦公樓、員工宿舍、飯堂等都在緊張施工建設。按照工期，至少還需要3個月才能初具規模交付使用。
生產線落地，但是最關鍵的配套設施沒有跟上，尤其是員工宿舍沒落實，工人缺口很大。市場上有工作經驗的熟練工，要求包吃包住是硬指標，因為這可以省下一大筆工資開銷。
加上苗振華對新進廠員工素質要求高，所以盡管3條生產線落地，但實際上韓耀廠現在只有1條生產線實行3班倒的運轉。
“質量是工廠的生命，所以寧可慢一些，也不能讓不熟練的工人上崗，更不能讓不合格的產品流出市場。”
苗振華對質量有著近乎苛刻的高標準要求，作為生產總工程師，韓皓尊重他的意見。
萬事開頭難，苗振華從一開始就為韓耀廠樹立質量第一的企業理念，對工廠今后的長遠有幫助。
不過韓皓還希望工人盡快入職，為此他給牛大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到全國范圍內聯系中專學校，以包就業形式合作。拉來一個合適的人頭就給中專學校100元的獎勵，盡快把苗振華需要的工人后備人選搞定。
牛大偉也不負眾望，短短時間許多剛中專畢業的學生就被學校以安排統一就業名義拉來了韓耀廠。由苗振華等人對他們篩選面試，韓皓都能在工廠臨時宿舍看到許多年輕的身影。
余航沒有參過70CC發動機下線的儀式，因為他正趕著對90CC發動機進行最后的測試調整。經過一個月時間的完善，90CC發動機完全通過了各項技術認證，可以推向市場了。
“老余，你們這速度猶如下餃子一般啊！我記得上次來虎山沒過多久，現在又來驗收新貨了！”
90CC發動機申報驗收，江昭平又一次來到虎山。
由于研發大樓沒有竣工，所以現在韓耀廠舊廠址完全成為了研發團隊的臨時基地。
相比70CC，專家們發現90CC發動機多了一些原創改進，這可是不得了的好兆頭，說明我們中國人開始從一味照抄模仿向自主研發邁進了。
“老余，你們這樣弄下去可是要翻天啊！透露一下你們下一步的研發重點是哪樣？”
90CC發動機很順利通過了專家組驗收，結束之余其中一位專家開口問道。
余航笑而不語用手指了指頭上的電燈。
“電——電啟動？不可能吧，國內現在除了一兩家大合資廠靠外方進口零件外，沒有人能弄出來。”
在全國都流行用腳踩啟動發動機的大背景下，如果余航把電啟動研發出來，這其中的巨大市場想想都讓人心動。
“現在一切情況保密！我只能說中國人、外國人都一樣，大家只有一個腦袋瓜。別人能做到事情，我們花些大力氣還是能趕上，只是多走點彎路。”
以事關商業機密為由，余航沒有正面回答，但他又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回去路上，幾位專家在車上聊天，大家討論余航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要是真搞出電啟動，估計國家層面都要派專家下來了。”
“會不會是老余跟我們開玩笑，電啟動像嘉陵、建設這些大廠都弄不出來，他們如何能有眉目？”
“據說日A本人對這項技術看得緊，嘉陵廠已經在談電啟動技術轉讓，但日方提了高價，現在談判僵持中。要是韓耀廠弄出來，估計得給日A本一大壓力，無意中幫了嘉陵廠大忙。”
一路上專家們就這個問題探討，最終還是沒能得出統一答案，到底電啟動余航是不是在弄？
電啟動作為研究所2號機密項目確實在推進，得益于苗振華帶來的六級電工徒弟，他把來自光陽踏板車發動機的電啟動系統拆解后，研發團隊終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工作原理。
弄清楚原理只是第一步，還要試生產出來搭配自己70CC、90CC發動機的電啟動系統。由此遇到一個現實問題，就是電啟動的零件在國內沒有廠家生產，需要韓耀廠從頭到尾重新設計，并找相關廠商生產。這個工作量可不是一般大，許多電啟動零件需要到南粵省電子加工廠去訂制。為此，田光明已經和高波、王二寶等人動身趕赴珠三角，依照設計圖在茫茫電子廠中尋找能生產電子開關、啟動電機和啟動續電器的加工廠。
將來把零件采購回來，還要進行一系列的實驗才能確定成功與否，所以余航在面對詢問時沒把話說死。
既然電啟動是2號機密，那么1號機密是什么？
1號機密就是韓皓準備上馬的踏板車整車項目。
過年時韓皓購買回來的那輛豪邁125已經被拆成了一堆零件，在它身邊還停放著3臺一模一樣的原型車。
它們都是研發團隊研究仿制的對象，通過對原型車進行拆解組裝，弄明白構造布局才能仿制生產。
把豪邁125拆開，發現整車也不是很復雜，關鍵點有二。其一是踏板車覆蓋的整車外殼，跟跨騎式車相比，面積更大弧面更寬，要求模具工藝水準更精細，裝配時對工人技術要求更高。其二就是整套動力系統，包含了電啟動、CVT變速器和發動機。這些在國內都是新鮮事物，要慢慢研究仿造。
只要攻克這兩大難關，生產仿制出踏板車就不在話下。
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在力所能及前提下，韓皓對研發團隊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因為他知道，只有靠自主研發打造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才能在同質化的市場中走得更遠。
現在90CC發動機順利通過驗收，就是對他的最佳回報。
韓耀廠生產榮耀牌發動機的消息開始在業內流傳，許多沒有發動機的企業開始派人來到虎山縣。
縣城一家靠近開發區的旅店，這些天住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客人，其中不少都是互相認識的老面孔。
“喲嚯，鄧經理，你也收到風，趕到虎山來了？”
“潘兄，好久不見，廠里現在缺貨厲害，聽說這邊有貨就趕緊打發我過來瞧瞧。”
彼此握手后，兩人開始交流打探消息起來。
“你覺得這個榮耀發動機質量如何？”
“據說已經小規模供貨給錢江廠，應該還行吧，聽說價格合理。”
韓皓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打，來自全國各地的采購人員就快把韓耀廠的門檻踏破了。他們紛紛詢問榮耀品牌的發動機質量如何，價格多少？猶如餓狼聞到了血腥味，紛紛云集在虎山縣城。
經過討論，韓皓決定舉辦一個小型的產品展銷會，把70CC發動機以及即將量產的90CC發動機公開亮相。屆時公布具體售價和產量，接受客戶對發動機的訂貨。
得知韓耀廠已經弄出了90CC發動機，錢江廠立即反應過來，他們提出了包銷10萬臺的訂單，條件是不得再把90CC發動機賣給其他廠商。但這一次，韓皓拒絕了錢江廠的要求，因為韓耀廠有自己的生產計劃，不能成為錢江廠的附庸。畢竟下半年順利的話，說不定臥式發動機即將上線生產，屆時韓耀廠將為自己的踏板車項目留出產能。
90CC發動機現在市場售價在3300元之上，以3000元計算10萬臺就是3個億的產值，但韓皓依舊毫不猶豫地說不。
“幾千萬的利潤都看不上，看來你們韓耀廠所圖甚廣！”
負責談判的鄭南，想不到己方提出如此有誘惑力的方案居然被一口拒絕。
“看問題要長遠，畢竟錢賺不完。我們兩家廠依舊是合作伙伴關系，發動機可以優先供應給你們，但如何規劃生產和銷售還是得由我們說的算。”
韓皓可不想一棵樹上吊死，綁定在錢江廠身上。現在發動機市場供不應求，他并不害怕賣不出去。趁此好時機，在全國各地客戶才是明智之舉。
對錢江廠提出的10萬臺90CC配額，韓皓只同意給3萬臺，讓自己能留有余地。
好不容易家門口有一家穩定的發動機供貨商，鄭南費了好大口舌，并給出一系列優惠措施，最終和韓耀廠達成了90CC發動機采購協議。
1、錢江廠10天內無條件預付定金3000萬給韓耀廠。
2、1994年韓耀廠保證提供5萬臺90CC發動機給錢江廠，合同價每臺2800元，月提供量不少于3000臺。采購價格可以隨市場行情小幅波動，但錢江廠承諾保底價為2400元。
憑借技術優勢，韓皓再一次從錢江廠獲得了緊缺的資金，可以為廠區建設和踏板車項目研發加大投入。還獲得了穩定的銷路，至少不用擔憂市場發生波動，影響工廠的收入。
錢江廠也不吃虧，韓耀廠給的90CC發動機售價，比外地采購至少要便宜300元以上，折算下來減少了一大塊成本。尤其現在摩托車賣方市場，錢江廠倉庫基本是處于空置狀態，生產多少就銷售多少，根本不愁銷路。
終于到韓耀廠舉行產品展銷會時間，一大早來自全國各地的采購人員就來到韓耀廠的新工廠門前。進行身份登記后，他們依次進入準備好的臨時廠房，里面已經有四臺圍著紅布的發動機在靜靜等待。
采購人員們尋找位置坐下，見來人差不多了，韓皓拉開其中兩塊紅布開始了展銷會。
“由于人數較多，為方便大家等會上來近距離觀看，我們特意準備了2臺一模一樣的發動機。RY70FM系列發動機，它的各項指標分別為…”
韓皓一一念出了發動機的指標參數。
在座的都是沉浸業內多年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來RY70FM仿制的是嘉陵本田JH70發動機。JH70發動機在國內可謂鼎鼎有名，歷經多年市場考驗證明了它優良的穩定性能。
聽到韓皓口中的某些指標比JH70還要出色，一群人紛紛在底下交頭接耳。
“你們的數據不會有水分吧？聽起來比本田的原裝機性能還好。”
看到底下有人舉手，韓皓點名讓他提問。
這個時候，韓皓就要請出發動機專家余航出馬回應疑問了。
余航從發動機的構造和設計，一一解答了底下眾人的技術提問，弄得大家最后都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韓耀廠在技術上的確有兩把刷子。
接下來是RY90FM發動機，聽說韓耀廠已經成功研發出來90CC發動機，在韓皓拉開紅布的一瞬間，底下人群全都站起來伸長脖子圍觀2臺樣機。
90CC預計將會是1994年新的市場熱點，所以許多廠家都力爭優先采購90CC發動機。現在韓耀廠推出了90CC產品，如何不讓底下人群瘋狂。
相比70CC，90CC的摩托車在市場上溢價更高，廠家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
這一次，大家的問題明顯更多，對發動機各項指標更加關注。
依舊是余航出面，對RY90FM做了技術解讀，同時一一回應了人們的提問。明顯看出來，許多人已經對RY90FM躍躍欲試，就待韓耀廠公布最終售價了。
“RY70FM售價1600元/臺，1000臺訂購量起訂，每加1000臺訂貨減少優惠10元，最低價1500元/臺封頂。”
韓皓首先公布了70CC發動機售價。
“哇，算是很公道的價格，比市場上的同類產品要便宜。”
“我覺得可以嘗試采購一批回去試試。”
看來大家對70CC的發動機定價普遍可以接受，韓皓接下來開始公布重頭戲90CC發動機售價。
“RY90FM售價3000元/臺，1000臺訂購量起訂，每加1000臺訂貨減少優惠10元，最低價2900元/臺封頂。”
依舊采取了低價入市的策略，韓耀廠沒有一味追求市場高價，錯開了跟國內合資品牌發動機的價格定位，要比合資產品便宜300—500元錢。
“啪啪——”
底下的人群居然自發鼓起掌來，大家都對韓耀廠的良心定價感到發自內心的贊同。
“我們的發動機將提供6個月時間或者5000公里的質保，但凡在此期間內發生的問題將無條件包修理、包更換、包退貨。”
這可是國內首家發動機企業承諾提供三包的售后服務，表明韓耀廠對自己的產品質量有足夠的自信。
韓皓宣布的這一重磅消息再次點燃了現場氣氛，掌聲又一次熱烈響起來。
“看來今天是來對了，想不到韓耀廠如此有氣魄！”
“原本我還擔心國產貨不經用，怕采購回去出了問題挨罵，現在看來韓耀廠把這個風險考慮到了。”
底下人群再一次互相交流，紛紛覺得韓耀廠的政策極其良心。
“由于生產線調試和工廠配套設施未跟上，所以我們工廠產量處于一個爬坡過程，預計3個月后達到滿負載生產。因此，對訂單我們將優先安排向繳納了預付款的客戶發貨。RY70FM要求預付50%，RY90FM則是100%貨款，發貨周期在60天內。”
這一次韓皓的話終于引起了全場第一次嘆氣聲。
預付款意味著資金被韓耀廠占用，而且購買的還是期貨，這讓一些人心里開始打退堂鼓。
但轉念一想，在如今形勢下，韓耀廠從售價到售后上給的良心待遇國內僅此一家。
兩者相比較，好像韓耀廠給出的條件也能夠接受。
“大家不用著急做決定，待會我們將組織大家參觀廠區建設以及到發動機生產線看看。如果覺得我們韓耀廠可以信賴，那大家簽合同合作。如果覺得還要回去考慮一二，買賣不成情意在，大家就當交個朋友，有空多幫忙宣傳下我們工廠就好。”
在韓皓的帶領下，一行人參觀了韓耀廠正在建設的廠區和熱火朝天的發動機生產線。這是無形中展示韓耀廠實力的機會，韓皓就是要讓這些采購人員心里覺得自家工廠可以信賴，可以放心和韓耀廠合作。
終于來到今天的關鍵時刻，到底會有多少采購商現場訂貨呢？
“我們廠70CC要5000臺，90CC要10000臺，預付款打到哪一個賬號？”
第一個勇于吃螃蟹的人很快站了出來，韓耀廠看上去如此大的規模應該不怕會跑路。
有了第一個，很快就由第二個，很快大部分來了現場的人都跑到工作人員處登記采購量。
由于韓耀廠現在3條生產線年產量才20萬臺，所以必須控制訂單量。要求預付款就是減少一定量的需求，沒想到最終統計下來70CC發動機有158000臺，90CC發動機采購量高達276000臺。
許多人當天就準備打款，只要韓耀廠保證60天內供貨就行。
看到統計數量，韓皓也嚇了一跳，他原本以為有20萬臺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翻了一倍。饑渴的市場需求活生生擺在韓皓面前，告訴他發動機市場到底有多大。
感覺到弄巧成拙，韓耀廠無法滿足如此巨大的產量需求，工廠無法按時交付如此多產品。因此，韓皓做了兩個決定，一是暫時壓縮客戶訂單，訂10臺只給4臺配額；其二是立即采購新的發動機生產線，力爭今年產量達到50萬臺規模。
看著公司賬戶上多出約1.1億的預付款，韓皓終于明白為何國外廠家對發動機技術封鎖如此嚴密了，這真的就是一座金礦。
有了這筆錢，韓皓可以做許多事情，為此他興致沖沖專程跑了一趟省機械工業廳，沒想到卻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