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趙國人還敢主動進攻?
正當廉頗和趙奢對話的時候，另外一邊的蒙驁緊緊的瞇著眼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在這場戰斗之中，秦軍無疑是十分被動的。
無論是戰場還是開戰的時間點，乃至于開戰至今的每一個關鍵點都被趙國人給牢牢的掌控住了，這讓蒙驁總是有一種使盡全力才好不容易跟上對方的感覺。
好在截止目前，自己到底還是撐住了。
這讓蒙驁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信心。
曹劌論戰的故事對于每一位將軍來說都是耳熟能詳的，既然趙國人已經哐哐的砸了兩板斧上來，那么根據此消彼長的戰場定律，接下來的形勢主動也應該慢慢轉移到秦軍這一邊了。
前提是趙軍不會逃跑。
從之前接連遭遇的情況來看，蒙驁感覺在自己對面的這位趙軍將領很有可能是屬于那種智計連出的智將類型，這種類型的將軍在面對著接連兩次出手并沒有太大戰果的情況下，是有可能選擇撤退再來的。
這么一想，蒙驁竟然還有些擔心了起來。
好在，就在這個時候，蒙驁聽到了響箭的聲音。
震天的馬蹄聲再度出現了。
兩支各五千的輕騎兵從趙國方陣的兩翼沖了出來，從戰場的側翼繞了一個彎，朝著秦軍的側翼而來。
在正面，趙軍的騎兵大隊雖然依舊沒有前進的跡象，但是卻有數百趙軍騎士在陣前來回縱馬奔馳，激起陣陣塵煙。
一時間，整個戰場變得煙塵滾滾，即便是蒙驁也看不清楚整個戰局了。
蒙驁的嘴唇再一次的抿了起來“還能這個樣子…”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所有諸侯都很缺乏和一支純騎兵大軍作戰的經驗，即便是已經數次敗在趙國手下的秦國也是如此。
蒙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傳令下去，讓兩翼警戒防守，靜待命令！”
在不明敵情之前，蒙驁做出了最穩妥的選擇，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由于事先已經安排好了戰車護衛住自己的兩翼，蒙驁覺得趙國人是不太可能從兩翼打出自己的缺口來的。
片刻之后，趙軍從兩翼呼嘯而至，憑借著馬匹的速度，他們并沒有直接朝著秦軍的陣地發動沖擊，而是在自己射程的最邊緣處呼嘯游走來回，利用弓箭對秦軍進行遠程騷擾。
箭矢從天落下，不少秦軍士兵被箭矢射中，也有弓箭手在指揮官的命令下發動反擊，但是在趙軍騎士們極其靈活的速度之下這樣的反擊并沒有取得太大的效果，只是阻止了趙軍騎兵們更加深入的侵擾。
蒙驁得到了兩翼的匯報之后，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也證實了他之前的判斷——趙國人的輕騎兵在面對訓練有素的軍陣之時，是不可能選擇直接沖陣的。
蒙驁的手微微抬起了一下，但馬上就又放了下去。
蒙驁考慮的是自己是否應該主動出擊。
即便蒙驁手中的五千秦國騎兵已經被擊潰，還有大約三四千名士兵受到了冀縣大火的影響，但蒙驁此刻手中能夠動用的部隊依舊還有六萬人，以數量而言足足是趙軍的兩倍。
但蒙驁還是決定再等等。
這一戰打到現在，趙軍指揮官尋求決戰的意圖看起來已經是十分的明確了。
所以蒙驁還想要等待一下那支趙國騎兵之中的王牌部隊——龍驤軍。
蒙驁有一種預感，對面的趙軍主將即將打出這一張最后的王牌。
既然如此，那么就沒有必要冒險出擊，只需要靜靜的等待著趙國人的沖擊即可。
這也是蒙驁眼下所能夠想到的勝率最高的辦法。
蒙驁緊緊的盯著面前的煙塵，在那后面是趙國人的中軍。
龍驤軍如果真的要出擊的話，就一定會從那里出現。
趙軍的兩翼襲擾戰術貫徹得相當的徹底，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秦軍的兩翼依舊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
然而蒙驁并沒有繼續發出新的指令，只是讓兩翼繼續堅守。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種有些奇異的平靜，幾名秦國將軍忍不住開口請戰，但是都被蒙驁給否決了。
在這場大戰之中，蒙驁覺得自己是更加有資格耗下去的一方。
太陽漸漸西斜，陽光直直的照射在蒙驁的臉上，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不得不用手在眼簾上搭了一個涼棚。
不得不說，這確實讓人很煩躁。
突然，一片明晃晃的反光映入蒙驁的眼中，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但馬上又強迫自己睜開。
一支全身上下都披掛著明晃晃的鋼甲，甚至連胯下坐騎也是如此的趙國騎兵隊伍出現在了蒙驁的面前。
這一瞬間，蒙驁突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龍驤軍出現了。
終于…等到你。
蒙驁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傳令下去，讓中軍前線的所有將士們都提起警戒！趙國人的攻擊即將到來！”
蒙驁沒有判斷出錯，在他面前剛剛擺開陣型的，確實是來自于龍驤軍的四千重騎。
趙奢的頭上覆蓋著一頂鋼盔，整個人策馬位于所有龍驤軍騎士的最前方。
一想到剛才廉頗那氣急敗壞的模樣，趙奢的心中不知為何就顯得相當愉快。
“哼，主將不能親自上前線，這可是大王親自下達的命令，讓你廉頗次次身先士卒，結果自己給自己下套了吧？”
是的，這一次的龍驤軍突擊由趙奢負責。
雖然趙奢在騎兵這方面屬于“半路出家”的類型，但是和廉頗這幾年的耳濡目染下來，原本就擁有著出色騎術的趙奢早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合格的騎兵將領。
一直以來，趙奢在趙國軍中雖然也算小有名氣，可如果把范圍再放大一些，放到整個華夏的話，趙奢的名氣又顯得不夠看了。
趙奢覺得這很不好。
這一戰，面對的秦國的七萬大軍，正是自己真正揚名立萬、天下皆知的時候！
想到這里，趙奢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馬鞍袋之中那幾個圓滾滾的東西，口中輕輕的嘀咕了一句“這一次，就全靠你們這些小玩意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趙奢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這長槍是名副其實的長槍，尺寸是六尺三寸，比趙奢整個人都要長不少。
和愛用馬刀的廉頗不同，趙奢覺得長槍更加的霸氣，沖擊力也更強，同時也更加的安全。
趙奢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在趙奢的身后，四千名重騎已經完全擺好了突擊陣型。
“咻咻！”兩支響箭從趙奢的頭頂穿過，直直的落向了趙奢的正前方。
趙奢不再猶豫，長槍瞬間下壓。
“龍驤軍，出擊！”
趙奢的雙腳輕輕的、有規律的拍打著馬腹，讓胯下披著重甲的戰馬慢慢的加速起來。
密集而細碎的蹄聲從趙奢的身后響起。
過了大約三十息的時間，趙奢策馬越過了掠陣的騎兵們所制造出來的煙塵，眼前的一切霍然開朗。
密密麻麻的秦軍一字排開，七萬秦軍的陣勢十分驚人。
一桿黑色的大旗在趙奢的正前方飄揚，牢牢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秦軍的主將旗所在。
看著這面大旗，趙奢的心慢慢變得火熱了起來。
趙奢要做的，就是沖過去，然后…斬將奪旗！
趙奢不再遲疑，用力的一夾馬腹。
已經積蓄了足夠速度的這匹黑色駿馬一聲長嘶，終于撒開了四蹄，狂暴的奔跑了起來。
在趙奢的身后，四千趙國重騎同時展開了沖鋒。
蹄聲如雷，大地震顫，鮮亮的鎧甲在太陽的照耀下金光閃閃，即便是順著光照的方向沖鋒，依舊能夠從某些奇怪的角度將太陽光折射向前。
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看著四千重騎猶如潮水一般壓過來的時候，蒙驁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幾分震撼的感覺。
“來了！”
蒙驁精神一振，立刻做出了命令。
“巨盾兵無論任何情況都不可后退半步，弩手直接射馬，射完立刻后退，甲士們接上！再讓兩翼向中軍靠攏，隨時準備支援！”
蒙驁的心臟開始砰砰的跳動了起來，既有著幾分恐懼和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激動。
只要能夠擋住這一波來自龍驤軍的直接沖陣，那么秦軍這一戰就大獲全勝了！
趙國人竟然如此猖狂，在明明數量占據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主動出擊，這是在義渠和隴西之中占到太多的便宜，不把我蒙驁當一回事了嗎？
很好，那就讓廉頗好好的接受一次教訓吧！
趙奢聽到無數風聲嗚嗚的從頭盔的縫隙之中灌入自己的臉龐和耳中，視線里那道由上千名秦國巨盾兵所組成的盾墻變得越來越近。
密集的弩矢突然從盾墻的縫隙之中射了出來，趙奢不避不讓，甚至連稍微改變一下前進軌跡的想法都沒有。
當！一支弩矢正中趙奢的胸膛，巨大的沖勁讓趙奢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后仰了一下，胸前的鋼甲之上出現了一道十分明顯的痕跡。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除了幾名不慎被沖落馬下的倒霉鬼之外，秦軍的這一波強弩發射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失。
“可惡！”蒙驁見到這一幕，頓時眉頭大皺。
在蒙驁的猜想之中，這些秦國最精銳的蹶張弩應該是能夠給龍驤軍破防并且造成殺傷的，然而事實卻無情的粉碎了蒙驁的猜想。
趙國人的盔甲材質遠遠比蒙驁所想的還要更加的堅固。
蒙驁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變得更加的鎮定，并且在心中告訴自己“無妨，還有盾陣。”
弓弩畢竟只是消耗一下趙軍而已，真正想要擋住這一次的沖鋒，還得是靠本陣的防線來做。
在蒙驁的注視中，弩手們迅速后撤，數千名手持長戈大戟長槍等長武器的甲士們紛紛上前。
在盾陣的縫隙之中，密密麻麻的長槍從里面探了出來，槍尖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極為閃亮的光芒。
最前方的秦國巨盾兵們突然齊聲呼喊了起來。
“大秦，萬勝！大秦，萬勝！”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形成一股巨大的音浪，朝著面前的趙奢和龍驤軍倒卷而去。
此時，龍驤軍距離秦軍的盾陣已經只不過兩百步的距離了。
看著面前的這一幕，趙奢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區區一道盾墻，也想攔得住龍驤軍？
作為龍驤軍的創立者，那位年輕的趙國大王可是在一次次的軍事研討會上提出過許多龍驤軍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這里面就包括了這種巨盾在前長槍在后的防御陣型。
根據多次的分析和實戰演練所得出的結論，這種陣型確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阻礙龍驤軍的進攻，并且讓龍驤軍的先鋒付出一定的傷亡，但只要整支龍驤軍直接沖起來的話，盾陣其實是無法阻擋龍驤軍破陣的，最多只能夠延緩龍驤軍破陣之后的沖鋒速度。
但沖在龍驤軍最前方的趙奢并不想成為那個沖陣之時所付出的傷亡，更不想被這些看上去十分麻煩的東西拖延了自己的沖鋒速度。
趙奢用右手將長槍在腋下夾住，隨后左手一伸，直接從馬鞍袋之下拿出了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圓溜溜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小球，大小堪堪足夠被趙奢一只手拿住，在圓球內還挖了一個小洞，從洞里延伸出了一條大約一指長的線。
這就是趙國的工匠們這幾年來根據趙何的要求，對震天雷進行孜孜不倦的改造之后生產出來的最新品種。
由于這種小型震天雷是需要用手拋擲的，所以它就有了一個十分形象的名字——手雷！
一聲清脆的金石聲過后，手雷的引線開始慢慢的燃燒了起來。
趙奢目光緊緊的盯著引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到手雷的時候身邊那位趙國工匠的叮囑。
“在引線燃燒到盡頭之前一定要扔出去，否則的話死的就是你自己！”
眼看著引線已經到底，趙奢抬起頭，看到秦軍的盾陣已經近在咫尺！
趙奢不再猶豫，用力的將手中的手雷拋擲了出去。
在趙奢的身后，五十名趙奢的親衛幾乎也是同一時間拋擲出了手中的手雷。
有一些手雷扔到了巨盾之上然后落地，更多的手雷則越過了巨盾，落入了巨盾之后的秦軍陣地之中。
下一刻，爆炸聲轟然響起。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的火光瞬間閃耀起來，對此根本毫無防備的秦軍士兵們瞬間被炸得血肉橫飛，甚至連巨盾都被巨大的沖擊力推了出去，乒乒乓乓的響了幾聲之后落地。
五十一顆手雷，加起來甚至也就是兩到三罐普通震天雷的威力，但是在這一刻而言，卻是足夠用了！
在這一連串的爆炸之下，秦軍密集的陣型頓時就付出了至少兩百多條性命的代價，原本嚴絲合縫的盾陣頓時就出現了好幾個小小的缺口。
這樣的缺口其實并不算太大的問題，只要給上那么一點點的反應時間，周圍的巨盾兵就會迅速的補上。
但是，趙奢已經到了！
這位趙國將軍手持長槍，連人帶馬猶如一架鋼鐵猛獸般重重的撞入了秦軍盾陣之后的那洶涌人潮之中。
“死來！！！”
長槍落下，瞬間將一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秦國二五百主凌空挑起，槍尖穿胸而過。
鮮血在空中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