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因此放松戒心之際——
「嗚!」
背后傳來一個可愛的尖叫聲。
冰冷的水滴到我的背上。
她果然不該蒙眼。
橋本以為她把蓮蓬頭對著我的背部,誰知是對準她自己的臉,而且淋到她臉上的是尚未轉溫的水。
不過,真正有問題的地方不在這里。
最嚴重的問題,是我聽到剛才的尖叫聲后,情急之下轉過身。
見到眼前的光景,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不行。
就算女性恐懼癥沒有發作,我也快流鼻血了。
「住、住手,變態!別盯著我!」
橋本即使隔著蒙眼的手巾仍感受到我的視線,不禁坐在地上猛揮著手。
不過,這么做卻造成反效果。
因為她亂動,反而讓浴巾一點一點地滑落…
「哇!笨蛋,別動!」
我反射性地抓住橋本的手臂。
「不、不要…」
突然被人抓住,令奈奈未殿下大吃一驚,發出與平時的強悍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柔弱聲音。
「…龍越?」
見我一聲不吭,橋本似乎頗為不安,無助地喚著我的名字。
撲咚!
我的心臟猛然一跳。
「次、龍越…你、你別一聲不吭,說句話啊…」
橋本的聲音柔弱得像只緊抓母貓不放的小貓。
…可惡!
我的理智快斷線了。
我已經離開浴缸。思緒卻滾滾沸騰。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女性恐懼癥發作的緣故。
不過——
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是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目睹這一幕。
我為了冷靜下來,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
沒錯,要是讓橋本的粉絲看到這個場面,一定會跳過法院,直接把我送進毒氣室。這么一想。現在的狀況可是奸上千百倍。
再說,現在飛鳥也不在。
啊,幸好她去參加集訓。不然,如果讓那個摔角狂知道我在浴室里和女生做出這種事,一定會殺死我!!
「我回來了哥!我回來羅」
突然間,不可能出現的幻聽傳進浴室里。
接著響起的是「咦?哥哥,你在哪里?」以及在走廊上奔跑的聲音。聽在我的耳中。宛如死神拿著鐮刀步步逼近的腳步聲。
糟透了…我家的小怪獸居然在最糟糕的時機回來。
近衛飛鳥。
沒錯。最強的挑戰者闖進擂臺!
「次、龍越!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飛鳥后天才會回來嗎?」
我忍不住放開手,橋本則慌慌張張地將手伸向遮住視線的蒙眼手巾。
「嗚哇啊啊!住手!先別拿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在蒙眼巾被拿下之前跳進浴缸里。
我很想松一口氣,不過問題根本沒解決。
先來確認一下狀況。
圍著一條浴巾、跌坐在地的女孩,和全身赤裸、泡在浴缸里的我…嗯,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極刑都是在所難免。
再這樣下去,我家的浴室會化為染血的刑場。
「——嗯,怎么?原來哥哥在洗澡啊!」
嗚!她抵達更衣室了。混帳,今早的擁抱算什么?她不是要去銀河的盡頭嗎?
唔,這樣一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現在只好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化解這場腥風血雨。
「喔、喔,飛鳥,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要去集訓嗎?」
我盡可能保持平靜,對著毛玻璃的另一端開口問道。
「嗯,本來是要參加社團集訓,可是我因為某個理由被遣返。」
「遣返?」
什么意思?難道她本來打算流亡國外?
「其實是因為我的手斷了。」
「啊?」
「我骨折啦!哎呀,我好久沒坐救護車呢。醫生說要兩個禮拜才會痊癒。」
我的頭好痛。這家伙在干嘛?沒想到她居然會因傷退出集訓。
「你沒事吧?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嗯,只傷了一條手臂,還挺幸運的。」
「…幸運?」
「畢竟對手的體重可是超過一百公斤耶!」
「你到底是跟什么玩意兒打架?」
「呃…黑熊?」
「你還真的去跟熊打架啊!」
你以為你是金太郎嗎?該不會還跟熊玩相撲吧?
「我到達集訓地點以后,一不小心跑進它的地盤里。那只熊好厲害,沒想到熊也會過肩摔耶!」
「那只熊的功夫未免太好了吧!」
「不過,我贏啦!」
「你贏了?」
「黑熊一面哀哀叫一面跑回去。」
「根本是虐待動物…」
「沒辦法啊!當地的居民對我說:嘿嘿嘿,小妹妹,只要你幫忙把熊打跑,叔叔就請你吃布丁。」
「那個叔叔沒問題吧?感覺好變態!」
「我還算好的。副社長叫著打獵啦就獨自沖進山里,結果遇難了。」
「現在山岳救難隊正在搜救中,但我相信副社長把山上的生態系破壞殆盡之后就會平安歸來。不過,頭一天就退出集訓,實在很遺憾…」
飛鳥滿臉懊悔地鬧起別扭。
不正常,浪嵐學園的手工藝社絕對不正常!聽那對話內容,根本是外國傭兵部隊!
「對了,哥。」
妹妹極為冷靜地繼續發問。
「你為什么這么早就洗澡?」
來了。
終于來了。
可怕的審問時間終于開始。
「沒、沒為什么啦,只是因為流了一點汗。」
我可沒說謊。現在我依然冷汗直流。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這里為什么會有一套折得整整齊齊的道服呢?」
糟糕!
那是橋本脫下來的道服!
天啊…沒想到現場居然還遺留這般鐵證…
「沒、沒有啦,是我突然想穿道服…」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嗯,對。是有點緊,不過勉強穿得下。」
「喔…那么——旁邊為什么會有一套一樣折得整整齊齊的女性內衣褲呢?」
完了!進行垂死掙扎的腦細胞留下一句「沒救了」以后,紛紛跳崖自盡。
「難道是你突然想穿女性內衣褲?」
「嗯,對,可以這么說…」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哈、哈哈,是有點緊,不過勉強穿得下。」
「啊哈哈,是嗎?那就好——對了,哥,我可以進去一起洗嗎?」
「…什么?」
「我在集訓時流了不少汗,應該沒關系吧?」
「當、當然不行啊!」
「為什么?」
「為什么…」
「我進去會造成你的困擾嗎?」
「哎,哥。和你一起洗澡的女生到底是誰?」
妹妹的聲音因極度憤怒而顫抖。
南無阿彌陀佛…
我做好覺悟。從浴缸中伸出手。將浴室的門鎖上。
這下子只能據城死守。
雖然是下下之策。不過現在也只能打守城戰。
「咦?哥,你干嘛鎖門?」
飛鳥敲著毛玻璃門的聲音在浴室中回響。
好恐怖。
電影「鬼店」里好像有類似的場景,又或許是希區考克的「驚魂記」也說不定。搞不好我等一下會被刀子刺出幾十個窟窿。
「哼。居然來這招嗎?那么——我也得使出我的手段!」
飛鳥冷冷說道,將手放上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