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悲涼的大笑聲在三峽上空久久回蕩。
“你笑什么?”
張家巍有些奇怪,這個老頭兒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如果你是外星人,怕是不知道咱們電影電視劇的經典套路…”胡衷華笑,這笑容帶著怒氣,更像是催魂索命的惡鬼,“反派死于話多!”
“你!”張家巍終于知道那種奇怪的感覺是怎么來的。
他狠狠地摔出一直被他貼身保護的軍用手機,手機上的信息表明:全球洲際導彈已經進入點火程序,六十分鐘倒計時!下一秒屏幕裂開,光芒消失!之前,這個瘋子的自言自語被一五一十的發送到了帝京郊外的審判大本營中,已經傷痕累累的徐振國用盡全力按下了紅色按鈕,隨后便迎來了自己與帝京的末日。
張家巍臉色陰翳,剛想發泄一番,呼嘯之音便從頭頂上傳來。一道人影墜入了驅逐艦的甲板上,金屬發出沉重的轟鳴,代表著那種分量。
落下來的是個人,是閔亨緣,他還是來晚了。
“終于來了啊…”胡衷華的手垂落在地,鮮血漫過了肩頭。
作為一個老人,一個完全可以坐辦公室喝茶的老人,能堅持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最后一刻,他竟然笑了笑,笑容中帶著欣慰。
他死不瞑目,閔亨緣悲痛欲絕,雙眼通紅,默默的掏出傘兵刀,切開了身上的降落傘,拂上胡衷華的雙眼,然后緩緩站起,看向張家巍。
“是你啊,閔隊長。”張家巍的表情陰惻惻的,沖他咧嘴一笑,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花里胡哨的杯子,將杯子里的蜂蜜茶喝得一干二凈。
閔亨緣面無表情的向他走來,鋼靴在金屬甲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音,盡管盡可能克制自己的憤怒,但他的情緒波動還是能清晰的顯露出來的。
他咬牙切齒,“一直覺得審判內部有問題,看來問題出在最上面。我來到審判,就是瞎了眼!”
“哈,都是瞎子,這都看不出來。潛伏這么久,也總得潛伏到高層,對吧?如果連這種能力都沒有,我也沒必要來這個破爛行星干發神經的工作,和你們這種螻蟻混在一起!”
張家巍輕蔑一笑,張開雙手,摔碎了他一直喜歡的杯子。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在巨龍廝殺的壯麗背景中,碎裂的聲音清晰無比。閔亨緣只覺得自己心也碎了,那是被背叛的痛苦。他其實和胡衷華的私人關系很好的,所以在審判生存越來越艱難之時,閔亨緣也依舊是義無反顧的出任務。
至于張家巍,盡管他們并未交集,但好歹也是幕后指揮。
現在發生的這一幕,徹底斷絕了他的希望與溫存。
那血,那碎片。
真叫人絕望啊。
閔亨緣半蹲下來,喃喃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手觸摸著冰冷的甲板,之前溫熱的血液已經變得冰涼。
“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們的城市成為了孕育新異種的溫床,你的血,已經滋潤了幾千萬人了。”張家巍哈哈大笑,“它們會和巨獸一起,毀滅,你們,這個,卑微而渺小的宇宙。”他一字一頓,成心想要氣閔亨緣。
“你!!”
閔亨緣咆哮著沖了上去,他無法原諒這個披著人皮的垃圾!
張家巍心中一驚,他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任何超能力,也還沒完成覺醒,于是立刻向艙內跑去。
可這時一聲巨響傳來,閔亨緣竟然提起了甲板上的主炮,把那門一百二十七毫米的艦炮直接往他臉上砸!
哇靠這什么情況?!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了這貨。
張家巍不得不放棄了前往環境狹小的艙內這一打算,身手敏捷的躲過天降之物,主炮重重的墜入甲板上,頓時火花四濺。他扭頭再次跑路,從艦艏開始跑,一直往艦尾的停機坪跑去,沿途昏迷的艦員被張家巍狠狠地踢開。
距離正在被飛速拉近,閔亨緣的速度難以想象的快,他奔跑的姿態介乎猿猴與猛虎之間,兩個人在艦炮基座與欄桿間狂奔,越過防空雷達和桅桿,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完全追上 閔亨緣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的臉頰上,晶瑩的淚水化為了淚花灑開!他終于追上了這個該死的王八蛋,狠狠地在他背上給出了一腳,張家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但很快就一個鯉魚打挺再度狂奔,可閔亨緣不再給他這個機會了。
在艦體中段兩座艦島間,閔亨緣撲上了他的后背,拽著他一次又一次回旋,最后撞上了燃氣輪機的煙囪!鋼板破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現代戰艦的鋼板都很薄,這艘導彈驅逐艦的裝甲厚度只有三十毫米,但厚度低并不意味著防御強度就低了,哪怕是這層三厘米厚的裝甲,也遠比過去戰列艦四百六十毫米厚的裝甲要強但在閔亨緣的磅礴巨力下依舊輕易破裂!
轟然巨響!
他們同時砸進了煙囪里,不知多少構件壓在了他們身上,仿佛天塌。他們的臉被這些金屬構件割的鮮血淋漓,沾滿了碎片和灰塵。
張家巍動彈不得,閔亨緣在煙囪最底端壓著他,狠狠地盯著他。
他也受到了重創,一根粗大的鋼梁直接扎進了他的身體,斷口處析出紅得發黑的鮮血,一滴滴落下。
這是致命的傷害。
而這時,外界的戰斗似乎更加激烈,已經傾瀉的差不多的江水被染成了一片燦爛的紅色,方圓幾十公里一切都在融化,沒有硝煙,沒有火焰,只是無聲地融化,被純粹的毀滅。
巨龍無聲的咆哮,時間仿佛在極慢極慢的速度流逝。
在煙囪裂口傳來的些許光輝中,整張臉近乎殘廢的閔亨緣看上去就像一尊魔神,哪怕是運籌帷幄的真王,也敗于他手,但他完全沒有勝利者的樣子,他實際上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
四周都在發熱,沙洲上的草和樹在緩緩燃燒,這艘擱淺的驅逐艦也開始融化。先從靠近戰場的艦艏開始,一路蔓延,一路變得漆黑。
這個范圍內所有墜毀的直升機殘骸也在緩緩融化。
殘損的升船機也在融化,其它擱淺或者被沖走的驅逐艦也在融化,這一幕看上去如此詭異。
仿佛有一滴墨汁滴向大地,于是以其為中心,黑色蔓延。
那是純粹的黑色,仿佛黑洞,與熾烈的火光交相輝映。
而驅逐艦煙囪的底部仿佛牢籠,一個誰都逃不出去的死地。
但沒人做好逃跑的準備,來到這里,就回不去了。
“你不是很厲害么?你不是很跳么?你不是很喜歡喝蜂蜜茶么?反正我倆都活不下來了,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我們一起去地獄玩!”
他看著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忍不住心中怒火,狂怒的嘶吼。
“那也不是你們的地獄!”張家巍怒火飆射,嘶聲咆哮。
作為一名真王,他何時被人如此粗暴的羞辱過?
閔亨緣不再猶豫,他的動作粗暴,不顧自己的傷口直接裂開,也要揍這個混蛋。他拼盡全力,將自己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把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蠢臉砸得直接凹陷下去,一下又一下,一拳又一拳,直到連自己的力氣都沒了,直到整個面骨都裂開,一些紅白液體噴的到處都是,看上去已經完全不成人形。
不知過了多久,這根黑色的煙囪里一切歸于寂靜。
遠遠傳來巨龍痛苦的咆哮,閔亨緣沒有遺言,閉上了眼睛。
處理過那么多只巨獸,親身經歷過無數戰場,他終于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了。他的頭顱緩緩垂下,生命的火焰緩緩熄滅。傷口中的鮮血流滿地,那顆一直跳動著火焰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視線陷入黑暗,原來死,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啊…
死之前,曾經的回憶如流水般在腦海里流淌而過。
他還記得小時候在別墅的屋頂上仰望著星空,在布滿霧霾的天空中想要看清星辰是件很艱難的事情,可他依舊盡力尋找那顆最亮的北極星。
他找啊找怎么都找不到,迫于無奈只能求助自己的父親。
父親攤攤手說我也無能為力,雖然我無法讓你直接看到星星,但我投資了一家空氣環保企業…
后來他大了,這件事也淡忘了,曾經無憂無慮地仰望星空,如今只能在與巨獸作戰的第一線上全世界跑,再也無暇顧及帝京的夜色。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終于看到了。星辰在頭頂閃爍。
一艘燃燒著滾滾黑煙的驅逐艦上,粗大的桅桿依舊屹立,華國國旗迎風招展,仿佛紀念碑。
圣喬治號已經撤離了戰場,閔亨緣跳傘而下時,所有人就已經心知肚明,沒錯,會有犧牲。
他的信號消失在戰場中,而代表著信號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米小悠的臉上掛著淚珠,長長的頭發在風中起伏。
在遠離戰場的一座城市中,遠方的天空仿佛極光一般絢麗。
“快五點了。”張隆昆喃喃自語,“已經出大事了。”
“你可以不讓小緣他離開的,為什么要打開艙門?”吳詠健大聲質問,語氣不太友善。
“這就是他的夙愿,死在戰場上,帶著敵人一起死。”
千琉沒有說話,她永遠站在張隆昆的身后。
吳詠健賭氣似的回頭,“我不希望這種結局!”
“還記得我們的高中時代么?”張隆昆忽然說,“那個普通的縣城中學,我們都是一個班的。”
“你…”吳詠健不知如何反駁,這個一向自命不凡的花花公子,也終于忍不住落下淚水。
這時,與葉之黎息息相關的葉之琉,感受到了內心的呼喚。
仿佛有一只手拂著心田,讓人隱隱有些觸動。
他站在羅馬最大的角斗場上,感受著英靈的強勢氣息,無所畏懼。
為什么要畏懼敵人的強大呢?
決戰第二場開始了。
有很多人都在注意他,楊廣、始皇帝甚至是斯卡哈。
要知道,師匠可是從不輕易離開她的影之國的。
她來這里觀看,其實也是受了某位私交很好之人的囑托。
“想不到對手是我吧?”阿提拉揚起腦后白色的紗幔,嘴角掀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想不到。”葉之琉舉起光芒璀璨的創生之柱,咂咂嘴。
“嗯,有戰斗的覺悟,很棒。”阿提拉笑。
似乎在他面前,任何嚴肅的英靈都會變得很開心。
“手下留情啊喂!”葉之琉在倒計時結束之際,露出哭臉。
被黃金鎧甲加身的迦爾納虐了一通之后他就覺得自己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還來個更猛的英靈之王 這倒不是說他們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只是說迦爾納可能會放水,但阿提拉絕對不會放水。
要知道,以迦爾納的實力,本來是完全可以統御一顆行星的。
如果不是他不喜歡掌權,恐怕他還能得到圣杯賜予的皇帝特權。
“手下留情就未必了!”阿提拉不再多說什么,手中的軍神之劍驟然間綻放出彩虹的三原色,那絢麗的色彩其實是近乎純化的恐怖魔力!
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在無數觀眾的歡呼聲中,他們狠狠的對撞在一起,宛若流星隕石。
軍神之劍的硬度極其驚人,而且周身帶著難以想象的魔力光,對此葉之琉的回應是將創生之柱變成虛空之劍,這柄遠超任何常規武器長度的異形巨劍在遠處與阿提拉周旋著,一時間還能不落下風。可隨著阿提拉的攻擊強度逐漸增大,葉之琉招架起來也變得越來越吃力。
“武技在對抗中極其有效,是壓制敵人的必備招式,看樣子你還是太嫩了,比起你的管家來說還是弱了點。”阿提拉與葉之琉拉開距離,她的紗幔已經被她扯掉了,露出一頭秀麗的白色短發,小麥色的皮膚顯得非常誘人。她籍此淡淡的道。軍神之劍半插在荒野上。
“你說的是赤瞳嗎?她能聯網呢…我不能。”葉之琉苦笑。
“這就是你的劣勢了,碰到真正強悍的對手,你就會露出馬腳。”阿提拉說,“不過也無所謂了,我要教你的是,哪怕敵人的技巧再強,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沒有任何用處。”
“怎么教?”
阿提拉舉起了軍神之劍這一刻,將魔力布滿整個天空,宛若極光的彩色光柱徑直墜落!
葉之琉臉色變了,哇靠!不放水還真不放水啊!
光速墜落的光柱讓這片廢土一般的荒野傾刻間陷入毀滅性的破壞中,葉之琉在千鈞一發之際只能凝聚出熾天覆七重圓環,試圖用自身的魔術回路加上魔力的加持,擋下這一擊。
但顯然,他做不到。
哪怕是櫻花盾,面對全力以赴的攻擊也毫無作用。
而在現實無限宇宙中,末日的號角已然吹響。
“神說:要有光。”
“光在哪里?”
“光在上面。”
虔誠的信徒緩緩回頭,珠穆朗瑪峰的峰頂被橘黃色的陽光照亮,無數攀登者留下的遺體被光輝照亮。
這是最美的珠峰日出,也將是最后的落日夕陽。
無數經幡在風中飄動,頭頂的光芒愈發耀眼。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