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側躺在床上,睡意逐漸升起,腦袋也逐漸渾沌起來。他又做了那個夢,不過相比于之前那個將他嚇醒的第一視角的夢境,在這個夢里,他更像是一個第三視角的旁觀者。
旁觀著陸薇失子的痛心,旁觀著鄭浩銘利用春風化雨的手段逐漸敲開陸薇悲傷的心,旁觀著陸薇對鄭浩銘的掏心掏肺,直至最后被拋棄和算計得一無所有的絕望與生無所戀…最后,她選擇了拋棄這個世界,和這里所有的一切,獲得了永恒的自由…
在最后的瞬間,俞銘非常想去拉住那個絕望的女人,可他只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在不斷墜落的陸薇臉上,他沒能發現除了解脫之外的任何一個表情。那雙因為長時間哭泣而紅腫的眼睛也恢復了他初見女人時的風采張揚,那雙眸子定定地注視著他,就好像隔了好遠好遠。
撲通一聲,那散開的血花兒宛如三生河畔的妖艷沙華,美麗而絕望,最終消失不見。
而趴在懸崖邊上的俞銘似乎被一股力量牽引,身體不自覺地朝著懸崖下掉落,就如剛剛的陸薇一樣。
俞銘奮力地向上掙扎著,他不想死,他還不想死…墜落如水的瞬間,現實中的俞銘猛然睜開眼睛,一骨碌爬起來,按著床邊喘著粗氣。
而神思不屬的俞銘并沒有發現床頭邊,一塊隨意掛在臺燈下的圓潤玉石上,散發著地柔和光芒正逐漸消失。
看了眼外面已經蒙蒙亮的天,俞銘隨手將臺燈關掉,深深呼了口氣,復又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著之前那兩個夢。
那兩個夢給俞銘的感覺很不好,就像一團郁氣堵在胸口一樣。俞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所以就做了這樣的夢?
可是兩遍一模一樣的夢,真的只是巧合嗎?俞銘想不出來個所以然,這已經超出了他能認知的范疇,最后,俞銘只能拿出夢都是反的這句老話來安慰自己。
又懶了一會床的俞銘,直到天大亮才磨蹭起身,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驅趕走臥室內的黑暗。
因為之前的兩個夢,俞銘顯然沒多少心情去搞一頓大餐來作為新年的第一餐,只拿著微波爐熱了杯牛奶,就著之前剩下的即食麥片,也就算是對付了早餐。
俞銘剛收拾完餐具,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俞銘走回客廳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陸薇。
俞銘有些猶豫,不過還是接起了電話,“喂?”
手機另一端的聲音似乎也沒睡好,聲音中明顯帶著疲憊,“我是陸薇。”
“我知道。”
手機對面似乎沉默了一會兒,“俞銘,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俞銘想了想,冷靜地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聯系醫師,在孩子還沒到三個月之前,彼此聯系不深的情況下,放棄它。”
手機另一端的女人嗤笑了聲,“呵,男人啊!”
俞銘并不因為陸薇的冷嘲熱諷而有絲毫波動,“站在你的立場上,我設身處地的考慮,從工作上,你現在正在最重要的上升期,在我們這行,時間不等人,耽誤一年的代價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接受的;從人選上,鄭浩銘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實際上他的本質并沒有什么變化,相反,他很可能因為壓抑自己而讓情況變得更加惡劣;最后,從生活上,你并不喜歡鄭浩銘,奉子成婚?也要考察一下你到底能不能接受那個將要共渡一生的人?”
“所以,這個孩子來的時機也許真得不太合適。”
手機另一邊的陸薇沉默了很久,直到后來低低地啜泣起來,壓抑而痛苦,“可如果我打掉這個孩子,可能我就再沒有做母親的機會了。這輩子,一輩子。”
俞銘驀然,原來,是這樣嗎?一個女人做母親的機會,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孰輕孰重?他突然覺得他沒法再勸下去了,因為他不是一個女人,雖然他嘴上說著設身處地的話,但終究沒法真正做到。
這一切,還需要陸薇自己決斷。
“陸薇,聽著,這一切的一切,你都要問問自己的心。先不說鄭浩銘的問題,只問問你自己,到底是事業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就像昨天我問你的,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百年之后,你想要在這個世界留下怎么樣的痕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它來得太突然,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俞銘嘆了口氣,“那就好好想,想明白,想清楚。”
停了一會兒后,話筒中傳來陸薇喑啞的聲音,“謝謝你,俞銘。我會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
俞銘松了口氣,“記住,選擇了就不要后悔,永遠也不要回頭。”
“好。”
掛斷電話的俞銘心里有些百味雜陳,陸薇那樣一個驕傲張揚的女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他既期待,又擔憂。
但無論如何,他都會支持她的決定,因為這才是一個朋友該做的,每個人的人生都不該被別人肆意干涉,即便是善意的。
雖然有些感嘆陸薇的境遇,但俞銘并不是個悲秋傷月的人。下午,他給華睿陽、吳琳、吳姐自己團隊的成員以及于懷謹這貨一一發送了新年祝福。還有之前《轉愛》劇組的一些關系比較近的成員,俞銘都是自己親自編輯的信息。至于其他一些圈內的朋友,他都是自己親自編輯了一條然后群發的。
收到短信的人有的回了,有的沒回。就像吳琳和吳姐都很快回了俞銘的短信,并表示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合作愉快,俞銘這個做老板的很是爽快的給兩個人轉了個紅包,不多但重在情誼。
至于華睿陽,可能還在處理家族事物呢,沒時間回俞銘。倒是于懷謹,快兩個月沒聽到他的信兒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混了?
剩下的人回復的都很客氣,很官方,不過,俞銘也不在意。畢竟也不是朋友,見面間點個頭的交情又能深到哪里去?